莫星辰没说话, 他看着叶尘,抿了抿唇, 许久后, 终于道:“这次是月笙任性, 我替她同你道歉,你……”
他顿了顿,垂眸看着叶尘□□的脚,终于道:“先去房里休息,这些我来处理吧。”
“不必了。”叶尘果断抬手,虚弱道:“我这就同沈公子下山。”
说着,叶尘握着沈景逢,艰难往外走去。沈景逢一把扶住她, 让她整个人依靠在他身上。
他明明也是满身伤痕,但在那个姑娘靠过来时, 却仍旧稳如磐石。叶尘忍不住抬头看他,这个青年一如平日一样, 温和从容。他感觉到她的视线, 低头笑了,温和道:“莫怕。”
说着,他便将叶尘打横抱起,转身向外面出去, 莫星辰捏紧了扇子, 他知道此刻不该说, 也不能说,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拥抱着走出去,看着那姑娘素白脚踝上那证明是他的人的血色花纹,终于忍不住道:“你能带她去哪里呢?”
沈景逢顿住步子,莫星辰接着道:“沈景逢,天下之大,你又能带她去哪里呢?”
“她已经……”莫星辰艰难开口:“已经嫁给我了啊。”
他知道这话说得无耻,说得不堪,然而这却也是事实。
叶尘的嫁娶的仪式已经完成,天下人都知道叶尘已经是魔教的人,如果她不能活着当魔教的人,那么就只能死了葬在魔教里,再也无法出去。哪怕是莫星辰,也难以改变这样千年的习俗。
没有任何完成了魔教这一道洗礼的人不是魔教的人却还活着的。
哪怕莫星辰放了叶尘回去,别人却也不会相信。
一个美人被抓上魔教整整七日,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已经传得不成样子,叶尘不留在魔教,又能去哪里呢?
沈景逢僵着身子,莫星辰上前去,朝着沈景逢伸出手来,温和道:“我会好好对她的,沈景逢。”
叶尘没有说话,她仰头看着沈景逢,清丽的眼里一片漠然,似乎在等着他做决定。
沈景逢没有说话,许久后,他苦涩开口。
“你知道吗,”他说:“当年,前任魔教教主,也是这样对我母亲说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景逢的确是前任教主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自愿生下他的。
当一个英俊豪气的男人从一群窝囊废中将一个女子带走,当他成为那个女人唯一的依靠,当他温柔许诺,哪怕只是床上的言语,那个女人也会当真。
他的母亲信了,哪怕在后来遭遇种种,哪怕最后临死,却仍旧惦念着那个男人最初片刻的温柔。
于是他握紧了叶尘的肩膀,如同握紧自己的剑,神色清明看着莫星辰,沙哑道:“天下之大,有我沈景逢的地方,自然是她叶尘的归宿。”
“天下人嘲笑她,我护着她;”
“天下人厌恶她,我宠爱她;”
“天下人嫌弃她,我独娶她。”
“这天下给她多少狼狈不堪,我就还她多少欢喜美满。”
“只要我沈景逢活着一日,就绝容不得他人欺她辱她。”
“莫星辰,”沈景逢认真看着莫星辰,一字一句:“叶尘不是沈秋霜,也绝不会变成沈秋霜。”
听到这话,莫星辰愣了愣,饶是叶尘,也忍不住有几分动容。
她握着他的衣领,垂下眼眸,三八在她脑海里“啧啧”出声:“没想到沈景逢的感情居然这么深,我果然是坏了。”
叶尘没有说话,她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她从来没这么安心过。
沈景逢抱着她走出大殿,一如当年艾尔特将她抱下竞技场,秋雨细密缠绵,众人持刀看着他们,然而沈景逢从容不迫,低头同她说:“下雨了,我没带伞,你靠近一些。”
叶尘应了一声,紧紧抱住他,一言不发。
魔教的人想要往前,莫星辰叫了一声:“站住。”
“教主?”其中一人道:“那女人可是洗礼过的!”
话音刚落,莫星辰小扇直接抽了过去,将那人击飞出去。
“我说让他们走!”
莫星辰冷然出声,终于所有人不再说话,只是警惕立在两边,看着沈景逢抱着叶尘一路下山。
沈景逢的怀抱很暖,心跳很平稳,叶尘听着那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忍不住道:“你怎么来了呢?”
“听说你出事,我就来了。”
“沈景逢。”
“嗯?”
“你是不是,”叶尘仰头看他,眼里有些茫然:“很在乎我啊?”
沈景逢没说话,他抱着她到了山脚下,走过索道,将她放在马上。
此刻她只穿着他一件袍子,露出纤白如玉的双足,他细心将她拉扯好衣服,翻身上马,将她抱在怀里。
马奔驰而去,叶尘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恍惚间几乎是要睡过去,这时候,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是啊。”
这一声应答,全是苦涩叹息。
她闭着眼睛,假装睡了过去。没听见叶尘回答,他放下心来,垂眸看着怀里的姑娘,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沈景逢用自己的袍子将叶尘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路进了城里,让人开了一间房后,便迅速抱着叶尘上了楼,吩咐小二买了两套衣衫和一些叶尘开的药后,又让人打了水、拿了粥,这时候才回头去看叶尘。
叶尘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脸上、身上、每一寸皮肤上都绘满了红色的花纹,看得人心生可怖。
沈景逢坐在叶尘身边,用勺子吹凉了粥,送尽叶尘口里。叶尘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很平静,很沉默,很从容。让沈景逢想起他年少时的母亲。
她总是坐在院子门口,平静看着外面。然后会有魔教的人进来,将母亲抗进房里,里面传来哭泣声,尖叫声,之后归于一片死寂。每次他都被人关在一个小屋里,等事后去看,就会发现母亲一如平日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看着外面。
他年少时不知道那份平静是什么,后来才明白,这样的眼神下,埋葬着如死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自己回不去故土,又无法面对未来,更无法放下年幼的他,只能用这样的平静遮掩自己那早已崩溃的情绪。
他不知道叶尘是不是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叶尘是不是这样的想法,他看着面前这样平静的叶尘,感觉手微微颤抖。
他想宽慰她什么,却又不敢出口,只能强忍着不安和痛苦,将一碗粥喂完她后,沙哑着声道:“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叶尘抬眼看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心里有些激动和三八道:“他要抱我去洗澡,你说我是不是马上要面临点什么了?!”
三八有些绝望:“你这么期待发展点什么?”
“三八,”叶尘认真道:“你算算我几岁了。”
“一……一百多?”三八有些算不清楚,叶尘叹了口气:“对啊,一百多年了,我早该儿孙满堂了啊……”
“够了……”三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上就说,不要这么委婉。”
叶尘有些羞涩:“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嘛。”
三八表示呵呵:“你不过就是看人家长得好,贪图他美色!”
“才不是!”叶尘立刻一脸正直道:“你看我像这种人吗?”
“你难道不就是这种人?”
“不,我不是!”叶尘带着浩然正气:“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肤浅!”
“你难道不肤浅?”
叶尘:“……”
这天没法聊了。
她和三八吵着嘴的时候,沈景逢将她抱在浴桶边上,颤抖着手,解开了她的衣衫。
他做这个动作,叶尘愣了,三八也愣了,沈景逢刚刚解开衣带,见她仰头看他,便停住动作,垂着眼眸,视线没有触及她分毫,沙哑道:“你若叫停,我立刻停住。”
“叫停!停下!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放我下来!”
三八尖叫起来。
然而叶尘愣愣看着沈景逢,片刻后,她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沈景逢得到了许可,深吸了口气,果断将衣带扔在一边,将叶尘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拉扯下来,然后将叶尘抱进浴桶里,紧接着自己脱了衣衫,踏了进去。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布细细擦拭着叶尘身上朱砂绘制的符文。
符文在他擦拭下一点点散开,露出叶尘原本面貌。沈景逢垂着眼眸,很细致将她擦干净,不带半分欲念。叶尘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对面的人。
烛火昏黄温暖,对面公子如玉,不带半分瑕疵,在昏黄灯光下,带了一种奇异的温暖。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许久后,他抬头看她,忍不住笑了:“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
叶尘果断开口,她声音有些沙哑,沈景逢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抬头笑了 :“你喜欢就好。”
“嗯。”
叶尘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沈景逢握着帕子的手有些用力,这么轻轻浅浅一声嗯,他却觉得仿佛是等了许多年,于是在她声音出口的瞬间,让他觉得心上欢喜得几乎是要爆炸。
他压制着自己心里怜惜和欢喜,将叶尘洗刷干净,而后将叶尘从浴盆里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那床上的丝绸冰冰凉凉,叶尘觉得有些冷,沈景逢抬手熄了灯,沉默着上了床。
叶尘觉得心跳得飞快,她僵硬躺着,而身边人也僵硬躺在身边,一言不发。月光落在床尾处,照着床尾圆窗外正红的枫叶,叶尘紧张得不能呼吸,在心里小心翼翼和三八聊天。
“你说他打算做什么?”
“显而易见。”
“我要不要反抗?”
“你开心就好。”
“三八,”叶尘苦恼道:“我感觉似乎每个世界,我都有那么一点喜欢反派,我是不是个特别花心的女人?”
“是。”
叶尘:“……”
大兄弟你太耿直了。
“可是喜欢就喜欢了,”三八接着道:“喜欢就上啊,反正上完就走了,拔屌无情,就是这么爽。”
“还要走啊……”叶尘有些无奈,三八“微笑”看着她:“你觉得就我这点能量能撑着你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吗?早走晚走都是走,只要活着,说不定改日就重逢。”
“原来,”叶尘悠悠道:“还能有重逢?”
三八:“……”
中计了,嘴漏了。
三八打了自己一巴掌,转头道:“你自己玩吧,我要屏蔽自己了。”
“你还屏蔽自己?”
“我不屏蔽主机也屏蔽,毕竟有隐私保护系统。”
“那你之前不看我和君衍看得挺开心的?”
“白花花的一片,”三八叹了口气:“谈不上什么开心不开心,眼盲都快出来了。”
叶尘:“……”
这话接不了了。
叶尘和三八聊着天,感觉自己几乎快睡了,旁边人却还是动也不动。
叶尘觉得,沈景逢大概真的只是想喝她洗个澡,她不要这么龌龊,什么事儿都往那方面想,她要纯洁一点,单纯一点。
她打着盹,几乎要睡过去,就在这是,一个炙热的怀抱将她拉了过去。
“来了来了!”
叶尘惊喜出声,三八睁大了眼,看见白花花一片:“他怎么了?我看不到啊?怎么了?!”
叶尘这时候已经不能和三八说话了,沈景逢也在颤抖,他抱着她,扶着她的发,沙哑着声道:“嫁给我吧,好不好?”
“嗯……”
话音刚刚出来,她就被人翻身压了上来,沈景逢手指插入她纤细的发丝中间,低头吻到她唇上,辗转缠绵。
叶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仿佛是飘在云端,被人捧在手心里,得了这世上万千宠爱。
“叶尘。”
他叫她的名字,沙哑着声音,反反复复。
叶尘起起伏伏,终于止于他一声带着哭声的呜咽。
他抱紧她,靠在她胸口,泪落无声。
叶尘闭上眼睛,手插入他的发中,梳理着他的头发,温柔道:“我在呢,景逢,我在你身边呢。”
沈景逢没说话,他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这个人的鲜活,慢慢道:“我差一点以为,你不在了。”
“那时候,我特别害怕。”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为了谁放下仇恨,可是阿尘,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一定不能放弃的。”
说着,他闭上眼睛,握住她的手。
“我会保护你的,阿尘。”
“你别怕。”
他轻轻吻她,一下一下,温柔细腻,交扣的十指也仿佛带了无数缠绵。
叶尘红着脸,她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情绪,就是觉得内心满满当当,感觉被什么塞满,外令人陶醉绵长。
这时候三八还在马赛克中,不断探着脑袋,有些焦急游走道:“在干嘛呢?这是干嘛呢?我看不到了啊,发生什么了啊?!”
“唔……”
叶尘不太想在这时候会回三八的话,可是三八实在是太吵了,她不回复,根本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于是她只能道:“儿童不宜,你别吵了。”
“什么感觉啊?”三八八卦道:“刺不刺激?惊不惊喜?疼不疼?”
听到这个问话,叶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三八一巴掌道:“哎呀你别问了。”
“卧槽,睡一晚上就把你睡变异了?宿主你不是被夺舍了吧?”
叶尘:“……”
可不是被你夺舍了吗?一个系统常年驻扎在脑子里,离夺舍也不远了。
三八见叶尘沉默了,想了片刻:“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少女心?”
叶尘不说话,三八叹了口气:“好吧,我就问一句话就走了,你一定要回复我啊。”
“说。”叶尘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口气,三八小心翼翼道:“爽吗?”
“爽!”叶咬牙出声,三八想了想:“宿主,第一次你一点都不疼?”
“不怎么疼。”
“看来,沈景逢很小啊……”
叶尘:“……”
明明是技术好够温柔好不好!
然而她不想和一个AI解释这种问题,她只想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谈个恋爱,于是果断让三八滚了。
三八也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只能回去刷新自己的相亲系统。
好想升级,好想相亲,好像有对象……
三八走了后,两人又在床上颠暖倒凤几次后,终于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叶尘醒过来,沈景逢已经醒了,他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一卷书,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书。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落在他身上,他听闻叶尘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叶尘在窗边呆呆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温和说了句:“早。”
这时候三八终于被放出来了,它一查数值,立刻大吼了一声:“卧槽,好感值98了!这一觉睡得值得啊!宿主你赶紧去问他,让他留在你身边别报仇了!”
“问了以后呢?”
“问了以后任务就完成了啊!”
听到这话,叶尘微微一笑:“那我还去问?你当我傻啊?”
三八:“……”
“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我才不要问!”
“宿主……/(ㄒoㄒ)/~~”
“别撒娇,我要谈恋爱,好好谈恋爱!”
“宿主,”三八叹了口气:“我的能量最多能让你呆一年,别任性了,我怕咱们撑不到下一个世界,速战速决吧。”
叶尘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终于道:“三八,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别离吗?”
“当然不是啊,”三八开口道:“宿主,你在每一个世界,都是由我的能量支撑的,你一个任务完成的品级越高,获得的能量越多,那么在下一个世界所支撑的时间越长。比如说上一次任务只是B,那我能在这个地方待上2~3年,根据你的消耗来定;如果你上一次任务是A,那么久会翻倍,4~6年,如果是S,就再次翻倍,8~12年。”
“而且上个世界是一个C等级能量源的世界,随着我的级别升高,就能支撑你去更高级的位面,如果你在一个S级的世界完成S级任务,那么你想待在任何一个世界到老都可以。”
“我从来没想过故意让你不开心,”三八声音低低的:“我也想你好的啊。”
可是再怎么任性,也不能玩命啊?
叶尘沉默听着,好久后,她终于道:“我知道了。”
说着,她掀开被子,走到沈景逢面前,然后蹲在他脚边,将头靠在他腿上。
“怎么了?”沈景逢温和问她,叶尘靠着他,就感觉有了无尽的力量。
“沈景逢,”叶尘慢慢开口:“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以前我觉得没有,”沈景逢将书放在一边,用手抚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可是遇上你的时候,我觉得人是有的。”
“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我们一定相识。如果人有前世,”沈景逢笑了笑,面上露出无奈:“我一定爱过你,爱了好几辈子。”
叶尘微微一愣,她面前浮现出好多面孔。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和那些她认识过的反派们,如此相似。
她忍不住抬手拂过他的眉眼,痴迷看着他。
沈景逢仍由她薄凉的手指轻抚而过,叶尘温和了声音:“沈景逢,我希望人是有前世的。”
“因为这样的话,我一定遇见过你,遇见了好几辈子。”
用了好几辈子相遇、相识、相爱、相逢。
所以在初初相识,就会觉得,似是跨尽千山万水,奔赴这一场相会。
听了叶尘的情话,沈景逢没说什么,低头吻了吻她。
叶尘垂下眼眸,握着他的袖子,慢慢道:“所以……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好不好?”
“好。”沈景逢温柔出声:“黄泉路我陪你走,奈何桥我陪你过,下辈子转世投胎,我就打小陪着你,护着你,你说好不好?”
“说好了,”叶尘觉得内心一片平静:“你一定来找我。”
“一定来。”
“那么,景逢,”叶尘垂下眼眸:“这辈子,为了我,不要去报仇了好不好?”
沈景逢没说话。
叶尘一下子有些挣扎,一方面,她希望沈景逢能答应她,这样她就能完成任务,拿到更多的积分,去下一个世界。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沈景逢不答应她,这样她就有理由,再多呆在他身边一会儿。
她心里挣扎,也就不催促沈景逢,过了一会儿,沈景逢慢慢道:“好。”
叶尘微微一愣,听上面人道:“其实从去救你那一刻,我便定下来了,阿尘,我陪着你。”
叶尘垂下眼眸,觉得眼眶有些湿意。
她带着鼻音应了一声,握紧他的手,等待着系统打开抽离状态。然而等了一会儿……
“三八?”叶尘有些疑惑开口,三八抽了口烟,忧愁道:“任务还没完成。”
“嗯???”
叶尘呆住了,三八沉思着开口:“大概是……好感值还不满的缘故吧?”
叶尘:“……”
不知该是喜是悲。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人好感值居然不慢,她该怎么办?
“所以……”叶尘艰难道:“我现在,还要继续刷好感值?”
“对啊……”三八叹了口气:“就一年了,任重道远,同志努力啊,不然咱们一起玩完。”
叶尘僵着脸,沈景逢低头看着叶尘僵硬的表情,皱眉道:“是不是伤口疼了?”
昨天两个人状态都有些不对,他也是冲动了。因为叶尘本身似乎体质有异,自愈能力很强,洗澡时看见她身上伤口几乎都愈合了,他还以为没有什么大碍了,如今想来,的确是莽撞了。
叶尘回过神来,三八送她满身毒血的时候,还送了她超强愈合能力,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为昨晚做预备!
叶尘轻咳了一声,赶忙道:“无妨。”
叶尘和沈景逢缠绵时,魔教里,月笙在床上,低低喘息着。
她身上化着脓,狼狈不堪,莫星辰站在门外外,静静看着庭院里的秋雨。
他和月笙自幼长大,他是魔教教主的义子,她是真正的圣女,他依仗她,她爱慕他,他们两所修炼的功法密切相关,月笙死了,也就意味着他终身难以精进。魔教练武的法子都有些邪门歪道,却也成长快速强横,一个魔教教主,就能压得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魔教猖狂惯了,如果教主难以前进,没有人护着,怕是有灭顶之灾。
无论是出于自幼的感情,还是为了魔教,他都不能放着月笙去死。
“怎么样了?”
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莫星辰张合着折扇,面无表情询问。大夫佝偻着腰,小心翼翼道:“圣女大人怕是过不了明年春天……”
“能活几日,就是几日吧。”莫星辰点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他走到月笙窗前,月笙尖叫起来:“不要过来!不要!”
莫星辰止住步子,又听里面女人低呜哭出来。他沉默了许久,慢慢道:“知道错了吗?”
“我错了什么?我怎么错了?!”月笙怒吼出声来:“错的是那个小贱人!星辰,”月笙软了调子:“我做得不对吗?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拿来了啊星辰!”
“月笙……”莫星辰叹息出声:“我想要什么,何尝要你去取过呢?我喜欢她,自然会去追逐她,你为什么要插手呢?”
“将药王谷谷主的女儿抬为妾,”莫星辰嘲讽笑开:“月笙,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义父,叶尘会是下一个沈秋霜?”
月笙没说话,片刻后,她低笑起来:“是啊,我的确希望,她是沈秋霜。我就不明白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总是喜欢这些正道女人?前任教主是,巴巴把人抢过来,求而不得反复折辱,最后人死了,还要把人尸体拖回来放在圣台之中。”
“你呢?又去喜欢那个叶尘。她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一张脸而已,我也很美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呢?”
“你想当教主,我让你当了。你说沈景逢天赋好得让人嫉妒,我就费尽心机毁了他。你喜欢叶尘,我就想办法把她绑到你身边。你看我对你多好啊,莫星辰,你有没有心啊?”
莫星辰没说话,许久后,他终于道:“圣女厚爱,星辰消受不起。星辰想,这天下间,也没有人想要这份厚爱。”
“月笙,”他慢慢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呢?”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月笙提高了声音:“我丑了,我恶毒了,你就厌恶了是吗?明明你小时候说过要娶我,明明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可你做了什么!”
莫星辰没说话,他站了一会儿后,终于道:“月笙,好好休养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终于知道,有时候,有些分歧不可避免,有些人不能挽回。
莫星辰走出去后,月笙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关,微微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混着脓血,看上去外恶心。月笙捏紧拳头,沙哑道:“叶尘……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说着,她抬起头来,眼里有了冷光:“让鬼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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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逢的伤其实比叶尘重,两人确定关系后,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镇落脚,定居了一段时间,给沈景逢养伤。
沈景逢总觉得自己其实能做很多事,但叶尘自己是医生,心里知道沈景逢的状况,就去买了个轮椅来,强行要求沈景逢修养。
穿过这么多个世界,叶尘从来没活得这么日常过。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然后就起来洗漱,端了水来帮着沈景逢洗漱。
熟悉了之后就会知道,沈景逢这个人,卸下了男神的负担后,其实和一个普通青年没什么区别。他早上喜欢赖床,尤其是如果晚上活动了以后,就睡得特别深沉。
叶尘是不愿意让沈景逢太劳累的,但唯独这件事上,沈景逢几乎是上了瘾,从来劝不住。
他坚持要做什么,都是又哄又骗,软硬兼施手段频出,叶尘也拿他没办法,加上她内心有点躁动,于是每天都在重复:不同意——动摇——同意——后悔的心路历程。
每天早上清醒的时候,叶尘是最崩溃的。可是看着旁边人像个孩子一样的睡颜,她内心又忍不住软了下去。
为了报复沈景逢的不听话,每天早上叶尘都用冷水擦醒他。他有些起床气,但再不满,也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坐在床上生闷气,叶尘那时候贴着花钿问他:“怎么,还气上了?”
“不敢。”沈景逢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着叶尘似乎是生气了,赶忙笑起来道:“夫人赏脸给在下洗脸,在下宠幸备至,怎会有什么不满?”
叶尘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嗤笑出声。阳光落进来,能清晰看到阳光下缓慢动作的细尘,叶尘笑容明艳动人,仿佛画卷。沈景逢一时不由得呆了呆,随后便笑了。
两人在镇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叶尘带着沈景逢逛遍了周边所有美食。
沈景逢吃饭总是很优雅,就算是臭豆腐,都能吃出贵族风采。叶尘旁边斜睨着他,看见他优雅喝着豆腐花,笑着一掌拍向他的手,想将豆腐花给他灌进嘴里去,结果对方却是喝着豆花侧身,一只手将叶尘手腕捏住,直接往怀里一扯,逼着叶尘坐到他大腿上,温和道:“夫人投怀送抱,可是想让在下吃豆腐了?”
叶尘张牙舞爪想要抓他,他握住她的手腕,朗笑出声,随后在她脸侧轻轻一吻,叶尘顿时软了态度,像一只被顺了猫的小猫,嘟囔道:“好好的亲我做什么?”
“夫人姿容艳丽,在下情难自禁。”
两人打打闹闹过了两个月,冬末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沈景逢的伤彻底好了。
小镇偏远,平日本也没什么外人,几乎没什么武林的消息,叶尘不由得有些担心,同沈景逢道:“景逢,你的伤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沈景逢笑弯眉眼:“等过完这个冬天吧。这些日子我先出去查探一下消息,你别担心。”
“好。”叶尘点了点头。沈景逢抬头看了看天色,温和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先出去看看吧。”
“嗯。你回来,我们去吃赵家嫂子做的焖鸡!”
“知道了。”沈景逢有些无奈,叶尘从来不下厨,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小镇落脚,除了足够偏僻以外,就是因为吃的多,叶尘可以不带重样吃上一个月都不听。
沈景逢同叶尘告别后,就到大镇上去打听消息,刚到大镇里,沈景逢就听到茶馆里的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那个药王谷的叶尘,当初是被沈景逢裸着抱出来的!”
“是呢是呢,”有人道:“有人亲眼见到了,还看见她满身的花纹,那个魔教不是有个仪式吗,完成了这个仪式的,听说不是魔教的人,就是死人。你说这个叶尘怎么活着出来的?而且如今魔教也不找她,是不是魔教如今不行了?”
“怎么可能?”有一人道:“你不知道当年魔教还是个小教,洗礼过的一个女的跑了,那女人还当了武林盟主的夫人,魔教几乎是灭教都扑来把那女的杀了。这是魔教的尊严!叶尘能出来,肯定是她还是魔教中人!”
“是了是了,你没看其他七大宗的人都去了岳山派,让岳山派把人交出来处置了吗?肯定是因为叶尘是魔教中人。”
“那万一不是怎么办?”
“正道名门的嫡女,要是被这么侮辱,要脸的早该自尽了,不管是不是,叶尘都该以死以示清白!不然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有我们武林正道的脸!”
“可沈景逢还护着她呀,也不知道这沈景逢是发了什么疯……”
“啧,那沈景逢怎么带着叶尘出来的你不知道?肯定是睡舒服……”
话没说完,一道利刃就割破了那人的脖颈,血喷洒而出,茶楼里的人都惊呼出声来,开始慌乱跑开。
沈景逢提着剑在一片人仰马翻中从容走过,眼中一片冰冷。
他眼里浮现出当年他母亲抱着他下山后的遭遇,想起那所谓七大宗的长老掌门们逼着他母亲自尽的模样。
“你一代名门嫡女,受此侮辱,怎能苟且偷生?今日利刃白绫,你自己选吧!”
“我死是小,可我的孩子怎么办?”
“这样的孽种,你以为还能留着吗?”
……
沈景逢闭上眼睛,站在门口,听着大雪簌簌而落的声音。
片刻后,他睁开眼,手摸在剑上,眼中一片肃杀之意。
而叶尘在屋子里折腾,她买了许多灯笼,打算在沈景逢回来前都挂上,给他一个惊喜。
三八有些不耐烦:“你觉不觉得,你谈恋爱就像失了智一样?”
“嗯?不觉得啊。三八,你单身,你不懂的。”
“够了……”三八有些崩溃:“我讨厌吃狗粮!”
叶尘笑眯眯把灯笼挂载到细线上,眼里全是暖意。
她不在乎三八的崩溃,她觉得,三八越崩溃,证明她越甜。
她将最后一个灯笼挂上后,就坐在门槛上等着沈景逢。
沈景逢夜里归来,在门口掸开雪花,一抬头,就看见纷扬大雪之后,那姑娘穿着红色的袍子,披着带着白色狐毛镶边的红色大衣站在门口,她身前是皑皑白雪,身后是点点星光。那灯笼的光芒温暖而明亮,仿佛是照亮他回家的路途。
他握剑冰冷的手突然有了温度,那跑到他身前,笑眯眯蹦进了他怀里。
“你回来啦?”
世上最美好的言语,莫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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