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暗淡下来, 西边的天空染着一抹绯色,映得天空带着点浅浅的红色。
明镜他们身处最高的山峰,眼下是一片绵延的山脉, 四根佛骨落在他的身前,闪动着浅金色的光芒。
它们被尘封千年之久,如今一扫暗淡, 佛光大绽, 方圆百里的地方受这佛光普照, 佛气滋养,因为秋季而枯萎的花草树木重绽生命,再次抽枝发芽。
而阴晦之物, 在这佛光之下, 更是原形毕露, 无处躲避, 瞬间就被佛气搅碎,消散在空中。
灵虚的魂体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叹道:“我现在才发现, 这个世界的气息可真是杂乱污浊, 简直让人觉得难以呼吸了。”
明镜斜睨了他一眼, 道:“你连个身体都没有,一道魂体,哪里来的呼吸?”
灵虚:“……”
这么久不见, 这个人的嘴巴仍然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佛骨佛气闪动, 明镜伸出手去, 取出另外两根佛骨来,一共六根佛骨漂浮在空中。佛骨之间气息相连,而后缓缓的,佛骨相连之间,隐隐出现了一具身体,一具和他魂体一模一样的身体。
这身体刚开始只是一个淡淡的虚影,而后变得越来越真实,由毫无生机变得血气充盈,甚至在他胸膛处,也有了起伏,是心跳在扑通扑通的跳。
这具身体,活了!
“千年不见,你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恐怖了……”灵虚忍不住感叹,就明镜露出来得这一手,便让无数修者惊骇不已了。
这具由佛骨炼出来的身体,体质自然是坚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如果是这具身体,自然是能容纳他魂体上的暗伤的。
原本被吞天刀所伤留下的伤痕他的魂体能慢慢的愈合的,可惜当时魂体被锁于地府之中,吞天刀上的戾气随着时间越发侵入他的身体,每分每秒都在损伤他的身体,到了现在戾气深入魂体,解决起来要麻烦一些。
而韩旭那具身体,只是一具简单的肉体凡胎,能坚持这么久,他也是花了些功夫的。
看着眼前这具新铸造的身体,明镜慢慢走过去,直到魂体完全进入身体——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这双眼睛慢慢睁开。
“阿弥陀佛!”
明镜轻声念了一句,眉心的红痣看起来越发耀眼了,更衬得他整个人慈眉善目,法相端庄,既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感,却又有一种佛像般的冰冷感。
一朵朵金色莲花在空中盛开,这是佛气所化,庞大的佛气成了实质,便在空中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金色莲花。这种景象,灵虚也只在传说之中见过,能出现这种场景,都是所为的真佛,也就是已经真正的佛。
现在的明镜,比千年前厉害多了!
灵虚忍不住感叹,心里甚至觉得可怕。这个人,在千年前就让众人觉得深不可测,从灵虚对他有所记忆以来,这人便一直站在修界的最顶端,让万人敬仰。而千年后,他更可怕了。
如今的他,不仅仅是站在了修界的顶端,灵虚甚至觉得,他几乎是凌驾于天道之上了。
“起风了……”明镜抬头,温润如玉的面貌,看上去十分的无害。
佛气化为一朵朵莲花绽放,不过眨眼间就散了,化作细碎的金光,随着风吹向了迦南山。
迦南山满目疮痍,灵虚引起的大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地面上一片狼藉。雨水浸透衣裳,寒意刺骨得很。
有细碎的金光落在地上,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眨眼间,迦南山上受灵虚怨气影响而枯萎的花草树木,抽了枝,发了芽,甚至开了花。
白齐星伸出手去,感受到这细碎的金光落在手上,瞬间让他冰冷的身体多了几分暖意,他忍不住喃喃道:“真温暖……”
转头一看,却见越溪手里托着一朵金色的莲花,莲花落在她手里,不但没有散开,反倒是更加美丽了。
白齐星:“……为什么你手里的是整朵花?”
越溪想了想道:“这大概就是有后台的原因吧。”
白齐星:“??”
“对了,韩旭呢?刚才我就想问了,他人去哪了?”
“你找我吗?”
他话音一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扭头一看,便见韩旭站在他身后,一身干干净净的,不见丝毫的狼狈。
白齐星见他,心里瞬间生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来,他微微皱眉,几乎自言自语的道:“我怎么觉得,你身上好像有哪里变了?”
那种改变很细微,可是却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韩旭微笑,没有说话。
越溪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莲花递给了他。
“明镜,你的舍利子,怎么会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咦,我瞅瞅,你们两人气息竟然隐隐相连……这……我tm睡了一觉起来,明镜你竟然铁树开花,老牛吃嫩草了??”灵虚表示很震惊,震惊得他的魂体都维持不住龙形了,瞬间又变成了蓬蓬松松的一颗球了。
韩旭:“……”
等听到韩旭叫越溪师父之后,灵虚的魂体不仅绷不住蓬松的一颗球,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你们和尚会玩!
*
夜色黑了,众人已经收拾着回到了韩家,这一次修界算是损失惨重了,折损了不少天师在里边。但是,不仅那恶龙魂魄逃出去了,就连大地上的五处封印也被破了,邪气肆虐,这天下马上将会迎来大乱。
李徽透过窗户遥遥看向外边,天边邪气已起,如这浓墨夜色一般,前路简直让人看不见希望一般。
“邪气已生,接下来会出现更多的邪物,吩咐天师盟下的天师,严阵以待,遇到邪物,必诛杀!”他一字一顿的吩咐道,天师盟的天师,在享受一定的特权的同时,也承担着他们该有的责任。
白长衣在屋里转了两圈,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有办法消减邪气,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蓬莱山还在,撑天树未毁的话……”李徽欲言又止。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
蓬莱山一直被天师们称为仙山,在蓬莱山上长有一颗接通天地的撑天树,撑天树吸收世间邪气,涤荡一界,可惜在十八年前,撑天树直接被人给毁了,如今世间在也没有撑天树。
白奇石微微睁开眼,道:“如果有撑天树的话,将撑天树种于原本封印佛骨之地,也能让我们缓和几分。”
空色立刻道:“奇石,你是否能占卜到,世间还有撑天树可在?”
“有,生机在北方,在b市,撑天树也在那里。只是天机蒙蔽,我所能探查到的,也只有这点,具体的位置,还是不知。”白奇石摇头。
闻言,其他人非但不觉得失望,反而是双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这世界上,果然是还有撑天树在的?”
白奇石的话没有人怀疑,修界的人皆知道白家大少爷一手占星之术出神入化,可知天地。而他的名字,奇石,奇石,在古代,奇石便是从天而降的陨石,这也是他的名字由来。
而他雪白的头发,以及那一双腿,是他二十年前窥伺天道所付出的代价,而那时候,他仅仅才十六岁岁。就在那一夜之间,他头发一夜变白,双腿也再也站不起来,甚至寿命上也受到了损伤,只能活到三十八岁。
而如今,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只有一年可活了。
“撑天树在b市!让其他天师注意打探,寻找撑天树。”李徽继续吩咐下去,他又想起一事来,问:“韩家……韩夫人那边怎么说?”
众人相视一眼,白长衣叹了口气,道:“韩夫人对此公供认不讳,她承认,是她将破阵的法子交给了季长戈。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阵法上竟然如此天才,只是在韩厉身边待了两年,自学成才,就能将那阵法吃透。要是当时,她遇到的不是韩厉,而是一个阵法大师的话……”
那么,她的命运,将会与现在南辕北辙。可惜,这一切都是如果,而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如果了。
*
韩家的客厅里,韩家人愤怒的看向坐在首座的女人,这个女人自从出现在韩家之后,一直给人的印象便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可是谁又知道,这么一个看起来无害的花朵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将他韩家害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你这是毁了天下苍生!”韩辞琤瞪大眼睛看着韩夫人,眼里血丝遍布,情绪实在是复杂。
韩夫人双腿交叠,她媚眼如丝的看了韩辞琤一眼,笑得妩媚,道:“天下苍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都过得不开心,我为什么还要去管天下苍生?我要毁的不是天下苍生,而是你们韩家。”
因为佛骨的封印极为重要,没有谁敢冒这个险,因而韩家一直在修界颇有地位。可是如今,韩家所依仗的东西已经消失了,韩家又拿什么来让自己保持原有的地位?
仅仅只是想想,韩夫人就觉得十分有趣。
“你……你这个毒妇,当初你母亲病危,要不是韩厉,你的父母亲人,哪还能活在世上?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有人大骂出口。
韩夫人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她嗤笑道:“我的父母亲人,你们也有脸提,这一切不都是在你们韩家人的设计之中吗?我和你们韩家哪里来的恩,我们之间只有仇,只有恨!”
韩家人被她这种态度气得不行,韩家二伯吩咐道:“来人,将夫人锁到屋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韩夫人笑,她站起身来,姿态仍然雍容端庄,甚至是娇媚,她笑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上楼去……哦,是不是还要锁上束仙链?”
束仙链,韩家人凡是犯了错,皆会被锁上这条铁链,穿过双手和双脚,也算残酷。
细细的锁链从腿骨间穿过,冷汗瞬间就流了出来,韩夫人跪倒在地上,受此痛苦,却是一声不吭,甚至嘴角还带着畅快的笑。
“二伯,够了吧,晚……母亲她只是一介女流,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了。”韩辞琤别开眼,低声对韩家二伯道。
韩家二伯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辞琤啊,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
韩辞琤低下头,道:“我知道,只是母亲怎么说也只是个女人。只锁上脚,已经足够了吧。”
“凡是背叛韩家的人,都要受这样的惩罚,辞琤,就算她是韩夫人,也没有例外!”
韩辞琤跪了下来,他道:“二伯!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求求你了。”
韩二伯皱眉看他,半晌他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韩辞琤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立刻点了点头。
韩二伯离开,韩辞琤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韩夫人被锁在角落里,细细的束仙链穿过她的一双腿,那铁链十分细,可是却十分沉重,将她锁在了墙上。
“母亲。”
韩辞琤走过来,蹲下身子,轻声叫了一句。
韩夫人懒懒的抬起眼睛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韩辞琤,道:“别,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母亲,你父亲老癞□□吃天鹅肉,我比你还小两岁了,你这一声母亲叫得,也不嫌瘆得慌?”
韩辞琤:“……”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会跟其他人求情的,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八年前,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会永远保护我,甚至说要娶我……”说着,她从那些美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事实告诉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信男人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这还靠谱些。”
韩辞琤心里有些难受,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眼里浮出泪光来。以前的向晚,明媚而大方,就像是一朵永远朝着太阳转向的向日葵,让人待在她身边也忍不住被她身上那种积极所打动。可是现在的她,和他记忆中的人,截然不同。
她更美了,妩媚而慵懒,稍微一笑就能让男人失了魂,却让他心里难过得不能自抑。
“我会救你出来的!”韩辞琤近乎保证的说出这句话来。
向晚笑了笑,没说话。
韩辞琤见她不欲与自己多说什么,张了张嘴,转身离开了这个屋子。他走后,向晚坐在地上,表情怔愣,目光虚虚的落在一个方向,正在出神。
半晌,她笑了一声,动了动身体,脚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来。
“结束了啊……”她叹息般的道,脸上带着一抹快意和解脱的笑容。
有火从她的屋里燃起来,而后韩家的宅子,从各个角落里,都开始燃起大火来,大火瞬间将整个韩家给覆盖。
这时,越溪和韩旭正在屋里说话,灵虚飘在空中,整个魂体有些虚,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中了。
韩旭拿了一颗玉珠来,轻而易举的在里边雕刻出了花鸟鱼石,甚至还雕了一个屋子。虽然只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玉珠,可是里边五脏俱全,精致无比。
“进来吧。”刻下最后一笔,韩旭招呼灵虚。
灵虚钻进玉珠内,玉珠的那间屋子里瞬间多了一条金色的小龙,蜷缩在床上,灵虚开口道:“以前被你斩杀,现在还要让你救,真是丢人。”
越溪看看两人,道:“你们两关系看来很好啊。”
韩旭随口道:“好倒是称不上,当时要不是他入魔,我也不会对他出手。”
闻言,灵虚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起来。
“……我只是想救婠婠。”他低声道,魂体都瘪了。
婠婠?
越溪疑惑的看向韩旭,韩旭解释道:“婠婠是他的爱人,当时出了一些意外,婠婠身亡,这家伙上天入地的,就想复活她。只是,魂飞魄散,连碎魂都没有一片,做多少工夫,也是徒然。”
灵虚:“……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心上扎刀子?”
“不能,我这是让你清醒一点,以免我还要再一次出手把你给宰了。你们龙族皮糙肉厚的,想要杀还真是有点难。”韩旭轻飘飘的道。
灵虚:“……”
这天简直聊不下去了,什么悲伤统统都没了,一千年过去了,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会破坏气氛!
“身为和尚,为什么你就没学会佛家的半点慈悲啊?”灵虚忍不住嘀咕。
韩旭捏着玉珠,笑道:“我不慈悲,你现在怎么还活着?沉睡了上千年,醒过来你就只剩下这么一抹残魂,稍不注意就会消失在天地间。你倒是好,一醒来就又招风又唤雨的,生怕自己死得太快?最后那万灭阵,要不是我,你连最后一抹残魂也得散了,到时候就真的成为空气了,你是想去陪婠婠吗?就和千年前那样,逼我将你杀死。”
“你一向聪明,智多近妖……不,就算是妖怪,也没有你的聪慧,我只是觉得很累,婠婠不在,这世间万物都我来说不过是一场空无。”灵虚叹气,语气里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颓丧,他顿了顿,道:“再说了,欺我龙族者,都须一死!他们敢杀我龙族,我就会杀了他们。”
韩旭轻轻摇了摇头,所以啊,大家都说,欺负谁都不要欺负龙族。杀了一条龙,那就代表会受到龙族全族的追杀,毫无例外。
“……起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外边突然传来吵闹声,越溪他们相视一眼,韩旭将装着灵虚的玉珠揣兜里,和越溪直接走出房门。一出来,他们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火势滔天,整个韩家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房屋不久,他们身后的屋子也腾地一声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起大火呢?韩家宅子底下布得有阵法,就那条恶龙这么搅弄,都没能把房子给弄塌了,怎么就烧了起来了?”白齐星一脸狼狈的走出来,脑袋上还带着泡沫,看样子刚才是在洗澡了。
越溪看着不过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屋子的大火,眯着眼睛道:“是焚天阵……这个阵法,覆盖了整个韩家,燃起来,想要扑灭,可没有那么简单。”
旁边有天师使用水系的术法想要扑灭大火,可是水势反倒增加了大火的燃势。这场大火,看阵势,似乎要将整个韩家都给烧个干净一样。
各种水系术法被使了出来,越溪摇头,道:“用水反倒是会将情况越弄越糟糕,焚天阵是根据五行之法布下的,土克火,要想扑灭火,得用土才是。”
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屋子的房梁被烧断,啪嗒的一声,整个房子完全垮了。
主宅那边传来激烈的声音,越溪他们相视一眼,往主宅那里走去。
“不,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晚晚还在里边,她还在里边,我要去救她!”主宅门口,韩辞琤一脸激动的要往里冲,却被韩家的人给拦下了。
韩辞雪叫道:“哥,你别进去,这火这么大,你进去会被烧死的。”
韩辞琤双眼红透了,他的眼睛里边映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嘶声道:“不,不,晚晚还在里边,我得去救她。她被锁在屋里,她会死的,会死的!”
说着,他直接挣脱了韩辞雪他们的术法,甚至不惜反噬自身,脱身了就往火海里冲。
火势庞大,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荒谬!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失态,像什么话?简直丢尽了我们韩家的脸。”韩二伯面带薄怒,直接使了术法将人给弄晕了过去。
韩辞琤的身体摔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朝着大火的方向伸出手去,轻声唤道:“晚晚,晚晚……”
韩辞雪跑过来将他抱住,失声哭道:“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的。这么大的火,向晚被锁在屋里,她肯定已经死了。”
闻言,韩辞琤身体一震,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场大火,这场火像是烧在他心里的一样,烧得他泪眼模糊。
众人将火扑灭,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浓烟呛鼻,韩辞琤扑在烧毁的废墟里,伸手扒拉开烧得焦黑的碎木,一双手被高温烫出水泡来,他仍然恍若未觉,直到他找到了一条手链,他这才失神的跪坐在地上,一瞬间身上的生命力像是都被人抽光了。
然后,他抱着这条手链,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没有任何形象。
人们都说韩家的大少爷端庄冷静自持,没有人看过他失态的模样,可是现在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大哭的样子,狼狈至极,却也可怜至极。
韩辞书一脸懵逼,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讷讷的道:“就……那个女人死了,大哥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这么难过,就好像……”
好像,痛失所爱一样!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韩辞书就使劲的摇头甩开了这个想法,实在是这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了。
韩家被烧毁了一大半,只有几个院子还保留着,这一场大火几乎将整个韩家烧了个干净。韩家的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来一个念头——韩家,这怕是毁了大半了,就和这烧毁了的房子一样!
大家检查了一下,发现焚天阵的阵法中心是在主宅的卧室,也就是韩夫人的居住之处。而且能够不知不觉的在整个韩家布下焚天阵,这个人选,除了韩夫人,其他人根本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换句话说,这场大火,完全就是韩夫人一手主导的,她布下这么一个阵法,烧毁了韩家,也将自己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众人觑着韩家人难看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心里却是嘀咕着,自作自受。恐怕韩家人也没想到,原以为是只小白兔,却没料到是朵食人花,韩家竟然被这么一个年轻姑娘给一手毁了。
韩辞琤一直很沉默,他取了个陶瓷罐子,将找到手链那儿的黑灰撞了进去,或许里边就有向晚的骨灰也说不定。
韩二伯见他这样子,气得不行,伸手就要将罐子打碎,怒道:“这个女人毁了我们韩家,你竟然还要帮她收敛尸骨。要是你父亲还在世,怕是恨不得把你给打死。”
韩辞琤牢牢的护住怀里的罐子,韩二伯那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
“二伯,她不想呆在这里的,呆在这个让她窒息污浊的地方,我要带她离开这里。”韩辞琤一字一句的道。
舒影一直站在旁边,此时见状,她走上前来,将手上的玉镯子递了过去,道:“我想这个镯子,还是……向小姐比较合适。”
韩辞琤看她,低声道谢:“谢谢你,舒影,各种方面的。”
舒影叹了口气,道:“当时你找我假扮你的女朋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
竟然和继母有那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向晚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两在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韩辞琤淡淡的道,他不希望有人误会了向晚,以为她品低贱。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韩辞雪眼里有泪光闪动,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她曾经在韩辞琤的卧室里看见过向晚和他的合照,那时候两人都十分年轻,站在一起极为登对。可是世事无常,他们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辞书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愕然道:“大哥和那个女人……女朋友?”
韩辞琤沉默,或许对于向晚来说,没有遇到他才是最好的。他和向晚的事情,不过是天意弄人,他们曾经约定了生生世世,可是谁知道,他外出回来,却发现向晚成为了自己的继母,这多么可笑。这件事情,不管是对于韩辞琤还是对于向晚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对于向晚,在韩家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她对韩家只有恨意,所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将韩家给毁了。对于她来说,死去说不定才是最好的结果。
一把大火,把韩家烧得干干净净,也把她烧得干干净净,让她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些所有的恩怨痛苦,自此以后都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了。
*
韩家遭此劫难,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越溪他们只能离开迦南山。有那日韩旭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佛气滋养,原本因为灵虚怨气而变成不毛之地的迦南山已经重露了生机,大概在明年,这里又会是青山绿水一片了。
韩旭和越溪回到b市没多久,就听白齐星说了一些韩家后续的事情,韩辞琤带着向晚的骨灰离开了韩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韩家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向晚是个狠人,她不仅一把火把韩家给烧了,甚至把韩家的经济也给毁了,韩家现在上上下下上百张嘴,吃饭都成问题了。
“这个向晚,可真是狠啊……”白齐星忍不住感叹,就这手段,要不是有韩家那个老头作祟,向晚嫁给韩辞琤,韩家在这两夫妻的手里,必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越溪只能评价韩厉道:“愚蠢!”
可不是愚蠢吗,简直就是蠢不可及,大好的牌被韩家打成这样子,也难怪如今全毁了。
白齐星又道:“韩家现在主事的人是韩辞雪,唉,她大哥走了,现在韩家又是这个样子,韩辞书又啥事都不懂,韩家只能落在她的肩膀上了。”
说到这,想到现在乱七八糟的修界,白齐星也愁得很,他道:“你说明镜大师要毁了这天下,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他把镇压邪气的佛骨全部取回去了,如今邪气肆虐,到处都可以见到一些妖魔鬼怪,我都快累死了。”
“……如果明镜要颠覆天下,那么你们就等死吧。”越溪淡淡的道。
白齐星:“??”
越溪道:“修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你们还是打消和他为敌的念头,找块豆腐撞死可能还更简单一些。”
韩旭在一旁和灵虚下棋,闻言挑唇在笑,他要是想搅乱这天下,的确是简单得很。千年以前,他就站在修界最顶端,千年后,这些更拿他没办法了。
白齐星心里委屈,道:“越溪,你变了,一点都不体贴人了。”
越溪道:“我说的是实话,明镜想要做什么,你们拦不了,也没资拦。那佛骨本就是他的东西,如今他不过是取回了自己的东西,修界的人就又怨又恨他,也是有毛病。”
“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大家现在都在找撑天树,希望能用撑天树镇压净化一下天地间的邪气……我哥哥卜了一挂,说是在b市某处地方还有撑天树,只要找到,奖励一万任务点了!”白齐星说到这倒是精神起来,一万任务点可以换好多东西了。
闻言,越溪目光动了动,她哦了一声,听起来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纸人们举着一盘子桃酥进屋来,商大姐刚做的桃酥,还热乎着了。越溪和白齐星挂了电话,伸手将桃酥接了过来。
商大姐的魂体温养了一些时日,终于可以出来了,也能碰触实物了,所以越溪他们再次尝到了商大姐的手艺。商大姐也是憋坏了,最近变着法子的给他们做好吃的。
“想吃想吃……”小纸人们爬到越溪的身上,拉着她的手指头撒娇。
它们虽然不是人类,吃不了这些东西,但是越溪可以使术法让它们尝到味道。能尝尝味道也很不错啊,人类的食物很好吃的啊。
越溪目光微暖,将桃酥分了一点给它们,施了术法上去,让它们趴在桃酥上尝味道。
灵虚凑过来,惊咦了一声,道:“这七个小家伙……这气息,是蓬莱山上的精灵啊,还有这纸人的材质,好像也有些特殊啊。”
“咦,黑漆漆的一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小三细声细气的说,一边说,纸人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灵虚:“……”
现在连纸人都能欺负他了吗?
福叔给他们上了茶,等将茶水倒好,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小姐,听说隔条街那边最近有点不太平,很多人莫名其妙的陷入昏睡,你们路过的时候也小心一点。”
“莫名其妙陷入昏睡?”越溪问。
福叔嗯了一声,道:“送去医院检查,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只说是睡着了。可是哪有人睡三天三夜,十天十夜也不带醒的啊?还好现在科技发达,就算人昏睡着,也不会死亡,不然这些不被渴死也得被饿死。”
莫名其妙陷入昏睡……
越溪露出思考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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