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 许家康带着夏莲去看位于雅宝路上的房子。里面的家具电器已经被清空, 应该被人打扫过,地面很干净。
上任房主一家住了四年,看得出来挺爱惜房子, 地板瓷砖依旧平整光滑,还有七成新, 只是墙纸发黄接缝处有些起翘,其他看来都没大碍。
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之后,许家康问夏莲, “这个装修你看着怎么样?找人重新装修一遍也挺快的。”
夏莲张望一遍,米色调的西式装修风柔和自然, “挺好的,不用重装了,我们把墙纸重新换一遍就行。”
“那这周我们去挑个墙纸。” 许家康指了指旁边的卫生间,“两个卫生间要重新装一下, 浴缸马桶全部买新的。”这些私密用具,用别人剩下的不舒服。
许家康看着空旷的客厅又道, “等这些都弄好了,就去挑家具电器,七月份前就能全部弄好, 再放两个月散散味道,差不多秋天能住进来。”
夏莲含笑点了点头, 走到阳台上眺望出去。这里是第九层, 视野开阔, 一眼望过去只有零星的几座建筑物能与之比高,其中就有央视大楼,许叔挑的时候费心了。
“那里是公园,饭后可以散步。”许家康走到她身后圈住的腰,笑着道,“阳台上可以放一张摇椅,再养几盆花。嘉嘉那几盆菊花养的不错,到时候咱们偷偷顺几盆过来。”
夏莲轻笑,“那可是嘉嘉的宝贝。”
“就因为是宝贝所以得偷偷的来。”许家康说得理直气壮。
夏莲嗔道,“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许家康一指自己,挑眉,“这不就是。”
夏莲斜他一眼,放松自己靠在他胸口,“以后我们经常回去看望奶奶他们,两边轮着住。”话音未落就觉依靠着的胸膛起伏更大了些,抱着她的双臂也微微收紧。
许家康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鬓角,叹道,“媳妇儿,你真好。”
夏莲红了红脸,默默的想,是他好,他们家里人好。
其实她做好了和长辈们住一起的准备,许家康在许家就是长子的身份,哪能结了婚就撇下长辈搬出去住。
若说不自在,肯定是有的,毕竟喊的是叔叔婶婶,旁人问起来,总归底气不足。
不想许家叔婶主动解决了这个尴尬,还准备了这么好的房子,她哪能不感动,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亲爹妈也就这样了。”说这话的是夏母。
五月底,夏莲请了假和许家康还有许向军夫妻俩一道回余市。许向军夫妻此行便是来提亲的,不管许家康和文婷关系如何,文婷作为许向军的妻子,若是不过来,那就是许家失礼,带着夏家也面上无光。
婚事谈的十分顺利,许家康不差钱,自然不会在聘礼上吝啬,而夏家疼女儿没有存着嫁女儿赚一笔的念头,没了要扯皮的事情,自然和和气气。
本来夏家父母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婚后住在哪的问题,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要被人嚼舌根。再来她自己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哪能不知道和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块的不便,感情再好,终究隔了一层,说话做事要多几分掂量,哪有搬出去住舒服自在。
如今这点后顾之忧都没了,许向华主动把房子安排好。孩子结婚,多少爹妈有能力给孩子准备一套房子,别说160平,大多数父母60平都拿不出来。叔婶做到这份上,仁至义尽。
去了一块心病的夏母对许家的通情达理感激不尽,投桃报李,“虽然不住在一块,但是你得经常过去,他们当爹做妈的把家康养大成才,你的难处也体谅到了,你得拿他们当正经公婆对待。你对他们好,家康只会更加对你好,就像家康对我们似的,他敬重我们,你也高兴不是?”夏母谆谆教导,做人得有良心,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对于长辈而言,物质是其次,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人许家也不缺钱。
夏莲应好,“妈,我会的。”
夏母又想起许向军和文婷,“家康和他爸那边关系还是老样子?”
“大概一个月过去一次,偶尔留下吃顿饭,不住宿。”
夏母点点头,又叹了一声,“早知当日,何必当初。”不由摇了摇头,又道,“反正在这件事上你别插手,你就跟着家康的态度来,不过他要是礼数上差了,你得提醒他,不好叫人挑出毛病来。但是有些人端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你这个做媳妇的当润滑剂缓解关系,你可不能犯糊涂,去趟这浑水。”
说起这个,夏莲还真有些犯难,许家康对那边淡淡的,人家不跟他这个做儿子做哥哥的计较,换成她,未必没有想法。
听女儿一说,夏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你又不跟他们过日子,管他们怎么想的,礼数上不差就行。”
夏莲若有所悟的点下头。
夏母理了下女儿鬓角碎发,又问起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莲的脸腾地红了。
“羞什么,就咱们娘儿俩。”夏母好笑,结婚的日子都定了,可不得把孩子提上议程。
夏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低了八度,“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好,顺利的话,今年就能怀上,明年生下来,后年断奶,你就能更加专心的工作。”夏母以过来人的经验说,“你要是工作几年再生孩子,起码有两年的时间不能专注工作,可那会儿正好是你晋升的关键时刻,所以还不如早早的生,况且早生恢复的也快。”她自己就是因为生孩子错过了两次机会。
酡红着脸的夏莲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夏母爱怜地摸摸她的脸,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在余市待了两天,诸事谈妥之后,许家康一行飞回京城,刚回到家就被许清嘉告知一个好消息。
江一白的留学申请顺利通过,八月份,这家伙就要飞往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开始他在世界上数一数二著名学府内的求学生涯。
江一白心花怒放,天知道为了这个留学名额,这一年来,他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简直感天动地。
许清嘉和韩檬恭喜之余,嚷着让他请客,美名其曰让大家沾沾光。
江一白矜持的表示,那是必须的。随后在皇庭酒店内包了一个豪华大包厢,请大家伙儿周末乐一乐。他请了不少人,同学朋友还有大院里的小伙伴。
许清嘉自然要去,韩东青也是要去的。讲真,江一白并不是很想请他哥来,他哥往那一杵,玩什么啊,他的小伙伴们挺怵他哥的,别人家的孩子嘛。
可谁叫他占用了许清嘉的周末,要不韩东青才懒得来凑热闹。
江一白心情复杂,好想把许清嘉赶走,但是他不敢,就是这么没出息。
没出息的江一白只能央春风得意的好哥们许家康到时候多照顾着点。
“德行!”许家康讥笑。
江一白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是小清嘉的哥哥,在他哥面前有天然的优势,懂什么。处于食物链底层的江小白十分愤懑。
别人家的孩子驱车前往十里荷花,接了许清嘉。
许清嘉系着安全带笑,“小白这回大出血了。”皇庭是近年新开的一家高端酒店,消费不菲。
韩东青发动引擎,闻言也笑,“不知道他的小金库撑不撑住?”
许清嘉幸灾乐祸,“撑不住就把他压在那儿打工还债呗。”
韩东青笑了一声。
“不过就他这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模样,只怕是打工也没人要的,”许清嘉嫌弃,又摇了摇头,“我觉得他这两个月最该学的就是厨艺,连面条都不会煮的人到了国外可怎么活?”
“食堂餐厅。”韩东青言简意赅。
“中餐少,还不地道。”许清嘉皱了皱鼻子,“就他这挑剔劲吃上一个月非得崩溃。”对于江小白的吃货属性,她可一清二楚。
“等到了那时候,想挑剔也挑剔不起来,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韩东青说道。
许清嘉就想起他之前说的,“跟你吃军用口粮似的。”她出于好奇还让韩东青拿来给她尝过,味道一言难尽,军用口粮作为战时物资,优先保证能量和营养,味道无关紧要。至今想起那味道,许清嘉都有阴影。
瞥见许清嘉皱起来的脸,吃了酸梅似的,韩东青弯起嘴角,忽尔问,“你有出国的打算吗?”
许清嘉微微一怔,抬眼看着他,嗯了一声。‘先知’让她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但是能不能把这个优势最大化,靠的是真才实学,不是投机取巧。很多东西她只知其所以然不知其之所以然,需要学习的地方多着呢。现在的国外正处于高速发展期,有着当下最先进的理念和科技,能让她学到更多的知识。
以她目前的成绩来说,想争取学院的公派留学名额颇有把握。倒不是想占公家便宜,而是如果想自费留学,按着当下教委的规定必须得工作满六年才可以申请。
韩东青侧眸看了她一眼,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读书是好事,去国外长长见识挺好。”
看他模样无一丝勉强,许清嘉心头一定,这事她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又因为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中间变数多,故而拖了下来。只是这会儿提起,自然实话实说,“就是想趁着年轻多读两年书。”
她毕业也才二十一岁,好些人这年纪才刚刚上大学,的确年轻,想出国深造无可厚非。在这一点上,韩东青自然支持,然而舍不得也是真,再来届时他年纪委实不小。
韩东青在心里暗暗一叹,女朋友想上进,他必须支持,这才是政治正确。
“你入考察期一年是不是快到了?”员的身份有助于提高申请通过率,因为这些年屡屡出现出国人员滞留不归的现象。也就是说国家辛辛苦苦培养了人才,再花大钱把人送出去深造,学成之后,人留在国外工作报效别国去了。所以对出国人员的思想考察越来越严,甚至限制配偶和直系亲属出国探亲,就怕一去不复返。
许清嘉点点头,“刚好满一年,下周支部就要召开座谈会,确定今年的发展对象。”她是去年这时候被确定为入积极分子。
韩东青笑问,“把握大吗?”
许清嘉点了点下巴,想着班里的几个候选对象,“还真没把握,一个班两个名额,按照惯例是男女各一个,农村和城镇各一个。上学期女生是巧儿,她是镇上的,这学期女生应该会从来自农村的同学里挑。”
许清嘉幽幽一叹,“其实我也应该算来自农村的。”
韩东青失笑,“还有两年四次机会。”
许清嘉合掌,“看在我这么认真写思想汇报的份上,保佑我早点转正。”思想汇报可都是她绞尽脑汁逐字逐句想出来,脑细胞死了一大片。这年月想抄也没地方抄,更不敢抄,生怕被套上思想不端正的帽子。
“改天陪你去雍和宫拜拜。”韩东青笑着说道。
“身为员的你,怎么好意思搞封建迷信。”许清嘉义正言辞的教训他。
韩东青呵了一声,女人,不管大小翻脸都比翻书快。
许清嘉瞅他一眼,抿着嘴乐了。
不一会儿,富丽巍峨的酒店到了,一停车门童就殷勤的迎上来开车门。
这家酒店由港城一家酒店管理集团经营,老板就是邵泽,许清嘉觉得这人委实是个人才。
在酒店管理上,国内还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大型国有饭店亏得多。长安街上的建国饭店能日进斗金,大半得归功其管理团队,这个团队就来自于港城,和皇庭目前的管理层同出一门。
韩东青将车钥匙交给门童,让他代泊,两人便进了大门。不愧敢叫皇庭,大厅金碧辉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折射着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整个大堂都在发光一般。
相当土豪,再过二十年非得被挂到网上去不可,不过在这会儿,那可是非常受欢迎的。许家康十月份举行的婚礼就定在这儿,他们家的宴会厅比建国饭店都装修得气派,还配备相应的婚庆服务。
包厢里已经做了不少人,好些个许清嘉都认识,在江小白生日会上打过照面。
“许大美人来——”说到一半,这位嘴巴花花的公子哥对上了韩东青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时背上凉飕飕,关键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啊。
高正荣撸直了舌头,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喊人,“韩六哥。”
一块起来的还有好几个。
一些不认识韩东青的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许清嘉莫名有一种教导主任巡视网吧的错觉。
韩东青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高正荣脸上,“你们到的挺早。”
不知为何,高正荣觉得脸上有点凉,干笑两声,“刚到,刚到。”
江一白这才施施然走过来,幸灾乐祸的溜一眼浑身不自在的高正荣,叫他嘴贱。不过他也知道,高中荣没坏心思,就是看见漂亮女孩管不住嘴。
“东哥,小清嘉你们来了。”江一白走过去。
许清嘉双手奉上礼物,“我俩的贺礼,”又像模像样的抱了抱拳头,“祝你前程似锦,载誉而归。”
江一白喜笑颜开抱拳回礼,“好说好说。”
我俩?!!!
高正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似惊诧又似滑稽,我去!原来韩六的神秘女朋友就是她!
江一白这个坑货,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透!高正荣咬牙切齿地瞪着江一白。
刚刚引吭高歌结束的韩檬蹦着走过来,搂住许清嘉的肩膀,“可算是来了,就等你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特意给你点的。” 又略有心意的瞥一眼边上的韩东青。
许清嘉手里被塞了一个话筒,卡拉OK点唱机传出熟悉的前奏。她清了清嗓子开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许清嘉的脸可疑的红了,歌词好羞耻。
韩檬这个坑货还在带节奏,“有多深?有几分?”冲着韩东青喊,“哥,你想知道吗?”
这波节奏一带,整个包厢都沸腾起来,替韩东青抢答,“想,非常想!”尤其是几个从大院里出来的,他们可是打小就活在韩东青的阴影下。
还能不能好好的唱歌了,许清嘉想把话筒塞韩檬嘴里。
韩东青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暧昧的灯光倾泻在他俊朗的脸上,笑容是少见的风流写意。
许清嘉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美色惑人。
这时候,许家康和夏莲到了。
一进门,许家康就接到自家妹子前所未有的喜悦目光,不禁一怔。
许清嘉感动的看着许家康和夏莲,不愧是亲哥亲嫂子。她把话筒往韩檬怀里一扔,激动地走向许家康和下夏莲。
韩檬无比扼腕,爱莫能助地冲韩东青耸了耸肩。
韩东青拍了下她的脑袋,站起来去迎接未来大舅子。
人娘家人来了,看热闹的也不再煽风点火,鬼哭狼嚎的继续鬼哭狼嚎,玩游戏的接着玩游戏,气氛热烈至极。
被破锣嗓子震得耳朵疼的许清嘉逃出来透气,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途径的大方柱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拉进角落里。
壁咚,许清嘉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上这么‘少女心爆棚’的经历。你的风光霁月,你的浩然正气呢,咱能不能别学霸道总裁。
许清嘉内心在咆哮,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现薄红。
韩东青的脸上也显出淡淡的红晕,这是被人灌出来的,别人不敢放肆,许家康敢啊,完全的有恃无恐。其他人一瞧,胆子顿时肥了,颇有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快意在里面,添火加薪的帮着许家康灌韩东青。
韩东青还不好拒绝,许清嘉倒是想帮忙,被韩檬和几个妹子给困住了,如此,许清嘉也爱莫能助,只怪他自己摊上了一对坑兄的弟妹。
呼吸交织,浅浅淡淡的酒香若隐若现,在这样的氛围里,空气中都充满暧昧的因子。
许清嘉仰着脸看韩东青,声音软软的,“醉了,要不我们先走?”
韩东青目光凝了凝,居高临下的角度,修长的脖颈精致的肩窝尽收眼底,白皙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莹光,他觉得有些目眩神迷,情不自禁低了低头。
许清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睫毛都数的清,不自在的侧了侧头,连耳朵尖都红了。
韩东青喉结上下起伏了下,环住她的腰,慢慢说道,“你哥十月份就要结婚了。”
“嗯”许清嘉低低应了一声。
“我比他大两岁。”韩东青语气幽幽,神情也颇可怜。
许清嘉一愣,复忍不住发笑,心想他真是有些醉了,要不哪能露此神态,反问,“怪我咯?”
“怪我太老。”韩东青望着她的眼睛,目光如水含情,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年轻又貌美,我没安全感,要不等你过完生日我们把婚定了?”大学期间不能结婚,但是没说不能订婚,把人圈在自己地盘里,省得有人打主意,韩东小青算盘打得叮当响。
许清嘉惊呆了。第一反应是,这是求婚么?哪有这样子求婚的!鲜花?钻戒呢?
“不反对就是同意,我让我爷爷奶奶来提亲。”
许清嘉被这流氓行径给震惊了,微微张开了嘴。
韩东青眼神一暗,俯身,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走道上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为角落里的两人镀上一层金光。
不轻不重若即若离的吻逐渐蔓延到嘴角,许清嘉尝到了清冽的酒味,越来越浓,一肚子的反对意见都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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