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小狼狗, 一只黑多黄少, 代表许家康,叫小黑。一只黑黄均匀,代表许清嘉, 叫小花。一只黑少黄多, 代表许家阳,叫小黄。
许家阳分配, 许清嘉取名。在这个狗毛都少见的年代, 这些名字一点都不烂大街。
许家阳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碍于他也想不出好名字,于是采用了这三个相当接地气的名字。
“那你的叫什么?”许家阳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晏洋。
晏洋垂眼看着安安静静趴在角落里的的小黑狗, 抬眼望着许清嘉,语带询问:“黑子?”
“一听就是兄弟。”许清嘉笑, 这大兄弟会长啊, 除了脖子上和脚上有一点点黄毛,浑身漆黑,加上那气势, 可威风了。
得了爱宠, 许家阳一到家就迫不及待要给许家康打电话。
“这个点,哥哥应该不在宿舍。”许清嘉看了看手表,才四点多, 许家康又不是死宅, 大好的周末怎么可能待在寝室, 上周末还连夜跑到鹏城去看许向华了:“咱们晚上打过去。”
许家阳抱着希望:“万一在呢?”
许清嘉失笑, 掏了一块钱给他:“那你去打打看。”又提醒:“不要和哥哥提蛇的事情,知道吗?”提了只会让人白担心,就是许向华那,他们也瞒着。
“我知道的,姐姐放心。”许家阳雀跃地奔向胡同口的公共电话。
片刻后许家阳垂头丧气地回来:“阿姨说哥哥不在。”
显摆不成,许清嘉毫无同情心的摸摸他头顶:“晚上肯定在。”
晚上七点多,看电话的大娘跑来传话,许家康打电话过来了。
正在和小狗玩的许家阳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冲出去。
孙秀花纳闷:“怎么这么着急,前两天不是刚打过电话。”
“他急着献宝啊!”许清嘉问她:“奶奶,你要不要去和二哥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话虽如此,孙秀花还是站了起来。
许清嘉挽着她一块往外走,心想什么时候他们家也能装个电话就好了。可惜这年头不是你有钱就能装电话,还得有职务需求,人电信局才会同意。
许家阳献宝完,孙秀花又和许家康说了几句,无外乎吃饱饭,好好读书,末了电话传到许清嘉手里。
“怎么想起养狗了?”电话那头的许家康笑问。
许清嘉笑:“还不是阳阳,看电视上的狗新奇,就吵着要养。”
许家康便道:“养几条狗也好,还能看家。”
“是啊,”许清嘉问他:“今天去哪儿逛了?”
说起这个许家康就来劲,眉飞色舞:“我弄到了一批布料。”都是他自己弄的没找四叔帮忙。
许清嘉惊讶,忙问他怎么回事。
“我们系一个师兄家里是开挂牌纺织厂的。”所谓挂牌,就是在国营厂或者街道公社等公家单位那里借个名头,名义上是公家单位了,但是机器设备到工资都是私人准备。这也是无奈之举,当下并不允许私人开厂做企业,所以各地出现了不少这种‘戴帽子’的情况。
许家康笑:“我跟他拉了半个月的关系,总算是弄到一批布料。”供不应求,厂家都是大爷。
虽然一笔带过,可许清嘉哪不知道其中不易,却又替他高兴,许家康这是迈出第一步了。
“地方我也找好了,”许家康津津乐道:“等我招几个工人就能开工,主要做喇叭裤,现在就流行这个,另一批布料比较软,适合做裙子,就你画的那个款式,做出来肯定好看,到时候先给你和四婶做一件。”
许清嘉喜滋滋道:“那我等着啊。”以后她还可以提供更多款式,他赚钱,她臭美,完美!
挂了电话,孙秀花就开始念叨:“让他去读书,他倒好,做衣服去了。”
许清嘉笑:“奶奶,领导不都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二哥现在就是在检验真理。”
孙秀花轻轻拍他一下:“钻钱眼里就钻钱眼里,说的这么好听干嘛!”
许清嘉嘿嘿笑。
到了九点,许清嘉第三次催许家阳去睡觉。
许家阳抱着小黄可怜兮兮的求情:“姐姐,让小黄跟我一块睡好不好?”
许清嘉嘴角抽了抽,让自己笑的外温柔,摆事实讲道理:“不可以哦,第一小黄还这么小,和你睡,你会压到它。第二它刚来咱们家,要是把它和哥哥姐姐分开,肯定会害怕。”
“那把它们放在我屋子里怎么样?”许家阳巴巴望着许清嘉。
许清嘉摇头:“它们睡觉习惯和我们不一样,你睡觉他们也许还醒着,动来动去,你怎么睡,明天你要不要上课了。还有它们特别警觉,也许你晚上翻个身都能吓到它们。”
许家阳扁扁嘴,恋恋不舍地使劲看了好几眼:“我明天早上再来陪你们玩。”
那模样彷佛许清嘉是一根打鸳鸯的大棒子。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许清嘉把它当个乐子跟韩檬说。
韩檬一脸的羡慕:“我也想养狗,可惜我妈不允许,她觉得不干净。”
许清嘉表同情,韩檬的妈妈是医生,对这些不免更讲究些。
“你可以去我家看看。”
“今天放学后怎么样?”
许清嘉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坐在前面的霍竹菊握紧钢笔,突然就养狗了,是因为小舅的事吗?
薛伟杰被拘留的事闹得很大,不少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还有些尖酸刻薄的人跑到他们家面前来说酸话,气得她妈差点跟人家打起来。
霍竹菊咬着下唇,许清嘉不知道薛伟杰是她小舅吧,要不然不能这么心平气和。
许清嘉本来是不知道的,她又没长天眼,哪能想到这么巧。她的前桌就是原房主之一的女儿,还是她一句话挑起了薛娥的心思。
但是她有个神通广大的小伙伴啊,晏洋可是让刘泾去调查薛伟杰了。
薛伟杰还被拘留着呢,他的资料就被送到了晏洋跟前。
早些年,薛伟杰就是个闲汉,也就偷偷懒打打牌,顶多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后来卖房子得了一笔钱,因为他给老人养老送终了,所以是薛家五兄妹里钱分到最多的那个。
有了钱之后,薛伟杰做过点小生意,却觉得辛苦没赚头,没继续下去。想做大生意,又没门路没想法,故而这一年多来就是呼朋唤友吃喝玩乐,顶多跟人打个架,还真没什么黑料。
倒是他的亲戚里有个人让晏洋外注意,上学的路上,晏洋便对许清嘉道:“你们班那个叫霍竹菊的,是薛伟杰的外甥女,她妈妈是薛家大女儿。”
许清嘉眼前立刻浮现出胖墩墩的薛娥,她至今还没见过比她更胖的人,故而印象深刻。
“可真够巧的啊,我觉得她看我有点不顺眼,难道就因为这房子?”许清嘉失笑。霍竹菊那点敌意,她还不至于迟钝到分辨不出来,起初只当女生之间莫名的气场问题,如今不由多想一个原因。
“她欺负你?”晏洋脸色沉了沉。
听他声音不对,许清嘉侧头一看,忙道:“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有那么好欺负。”
晏洋望着许清嘉,脸色缓了缓。
许清嘉笑,扭过脸看前方:“看我干吗,看路看路,别撞到人。”
晏洋这才收回视线。
霍竹菊刚锁好车,起身就见晏洋和许清嘉说着话进来了。她的目光不禁落在神情平和的晏洋脸上。他初中是在京大附中的初中部读的,而高中部一半学生是从附中升上来的。所以哪怕他走了一年,校园里依旧有不少关于他的流言。可现在的他和流言中的并不像。
晏洋抬眼,目光笼在霍竹菊脸上,上下一扫。
霍竹菊不觉打个楞,慌忙低头错开视线,从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开。
许清嘉无奈的看着晏洋:“你又吓人了。”
晏洋扭过脸不吭声。
许清嘉好气又好笑:“晏洋,你老这样,大家都会远着你,不敢靠近。”
晏洋回道:“最好。”
许清嘉听出他这不是赌气,而是陈述事实,心下一钝。
“小清嘉!”恰在此时,江一白悲愤的声音打老远传过来。
许清嘉循声抬头,就见江一白气势汹汹地从校门口冲过来。骑车上学的学生不多,故而全校就一个学生车棚。
“他又发什么神经病!”许清嘉嘟囔了一句。
车子还没靠近,江一白就叫了起来:“你们吃肉居然不叫我,龙凤斗,龙凤斗啊!”
“谁让你自己不过来的。”许清嘉撅回去,又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许家阳特意去向他的好兄弟炫耀了。
江一白刹车,停在晏洋跟前,怒瞪一眼:“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许清嘉哈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晏洋:“你告诉他的?”
晏洋滑开视线:“随口提了一句。”
“故意,故意,他就是故意往我伤口上撒盐,高三这么苦,我头悬梁锥刺股,你们居然还落井下石,简直丧天良。”江一白唱作俱佳,彷佛遭遇了灭门惨案。
许清嘉不走心的安慰他:“下次做好吃的肯定通知你,”转脸看晏洋:“诶嘛,大洋洋,你学坏了。”莫名觉得欣慰,这才像个少年人嘛!
“嘿,你这口气,我怎么听着还挺高兴!”江一白不乐意。
许清嘉斜睨他:“当然高兴啊,近墨者黑,晏洋终于被你带坏了,你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喜闻乐见。”
江一白登时气结,只觉得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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