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翻车二字触及邵泽的痛脚, 他悻悻将香烟扔回储物盒, 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瞥到紧紧揪着安全带的许清嘉,失笑:“小丫头别担心,你韩六哥, 连坦克都能开, 绝对翻不了车。”
许清嘉惊奇的看着韩东青眼,只看见他英俊的侧脸, 厉害了, 坦克都能开:“那飞机会开吗?”
“对呀,韩老六,你这么能, 飞机会开吗?”邵泽故意问道。
韩东青瞟一眼邵泽,回道:“我是陆军, 不是空军。”
许清嘉摸了摸鼻子, 果断岔开话题:“读军校每天也要训练,训练量大吗?”
她对军校生活还真挺好奇,他们训练和文化课的比例是怎么安排的?
韩东青便挑着说了一些, 言语之间颇为耐心。
邵泽不着痕的看了他好几眼, 确认韩东青此刻的耐心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对这小姑娘真有几分喜欢在里头,连烟都不让他抽了!
侧着身子的邵泽瞧着许清嘉, 这小姑娘漂亮是真漂亮, 眼睛是眼睛, 鼻子是鼻子, 他们这圈子里不乏俊男美女,五官精致像她这般的也是凤毛麟角。
可再漂亮也就是个小姑娘,韩东青虽然人面兽心,但是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孩子动心。怕是这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投了他的眼缘儿。
要知道这家伙虽然在长辈眼里是个稳重知礼的大好青年,只有他知道这小子可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易近人。
他跟韩东青也是打打闹闹了好几年,才逐渐交心。
说来这混蛋打小就会装,装成了别人家的小孩。
他爸揍他,必然少不了一句,你看人家东子……
小时候他看韩东青这家伙老不顺眼了,找到机会就要跟他干仗。
不打不相识,打成了发小,随后发现了这家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相。
坏事明明是他们一起干的,可这家伙会装啊。一旦被抓到,自己必然逃不了一顿揍。至于韩东青,看他心情,他要心情好,还会站出来陪他一起承担责任。长辈还要一脸不敢相信,痛心疾首的表示都是他这个坏孩子把好孩子带坏了,谁带坏谁还不知道呢。
心情不好,这家伙就无辜的站在边上看他倒霉,就算他想拖他下水也没人肯信。然后这家伙就会事后报复,往他伤口上撒两把盐。
逼得他忍不住再跟他干起来,然后被揍趴下。
小时候他们还能够打个不相上下,然而架不住韩伯伯拿儿子当手下的兵操练。逐渐成了输多赢少,他爸深觉丢人,摩拳擦掌想效仿,奈何他有个惯儿子的妈,他爸满腔计划胎死腹中。
在他和韩东青武力值差距越来越大之后,邵泽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之则为之计远,特么的完全打不过了。
尤其是这家伙参军之后,差距大到邵泽彻底绝望。他果断决定从此以后只跟他打嘴仗,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准则!
说话间便到了许家门前,韩东青直接把车停在正门口。
正遇上出门倒垃圾的秦母,她惊讶的看着从车里下来的许家康和许清嘉。又透过窗户看见了车内的韩东青和邵泽。
对这两人,她还有印象,尤其是邵泽,毕竟他在方家屯待了两年,可是屯里的风云人物,勾得大小姑娘春心摇曳。一阵不见,两后生倒是越发器宇轩昂了。
许清嘉喊了一声姥姥,随即解释:“在老街遇到了这两个哥哥,便送我们回来。”
闻言秦母嗔了一句:“怎么好这么麻烦人家。”又道谢:“谢谢你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韩东青笑道:“我们来这边办事,顺路不麻烦,今天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如此,秦母只能道:“那下次有机会你们一定要来坐坐。”
韩东青含笑点头。
许清嘉朝二人挥了挥手,甜甜道:“再见。”
许家康亦跟他们道别。
坐在车里的韩东青颔首示意,发动车子离开,拐进了旁边的张家胡同。
人一走,秦母就问了:“你们哪弄来的一缸酸菜?”这么大的存在感,尤其是那味道,秦母一出门就注意上了,只是忙着招呼人就没抽出时间来问。
“街上买的呀。”许清嘉乐淘淘地回答。
秦母糊涂了:“买酸菜干嘛,家里不是还有大半缸子?”冬季蔬菜少,入冬前,他们都会囤上个百来斤,一部分就会做成酸菜。
许清嘉继续笑呵呵的:“我觉得这个酸菜缸子是宝贝!”
秦母彻底凌乱了,她知道许向华喜欢淘点东西,秦父那宝贝紫砂壶就是他淘换来的。便是秦父自己有事儿没事儿也喜欢去集市上淘宝贝,然而,都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以至于秦母严控制了他的零花钱。然而秦母怎么也想不到,白白嫩嫩的外孙女居然也有这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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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再次平稳停下,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殷勤的迎上来。
客套了两句,一行人便进了大门。这是一座一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小,比得上一些小型二进四合院。
三正二耳的局,既正房三间,两侧耳房各一间,左右各三间的厢房,四间倒座房。正房厢房都有外廊,外廊之间由抄手游廊连接。
庭院中草木茂盛,建有精巧别致的假山凉亭,还有一个三十来平的荷花塘。
这宅子早年分给一位高级干部,前两年拨乱反正,他被清算,判了无期,这房子自然也收了回来。
原房主是个国民政府官员,几十年前看苗头不对携带家眷逃往台湾,临走一房多卖,骗了一大笔钱。从那时起,这房子就被打上了一个结,之后几家深陷漩涡,也无暇再管这房子。
一直到政府归还房产,各家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房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卖了换钱这一点倒是达成了共识,然而怎么分钱是个大问题。有说平分的,也有说我家当年是花了六千个大洋买的,你家才三千个大洋,凭什么平分。
谁也不肯退让,公家也没办法,这事便卡在那儿。
看了一圈,邵泽对这房子挺满意,看向韩东青。
韩东青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和那几家谈判的事了。
韩东青嘴角一勾:“这事交给你了。”
邵泽竖中指,没好气道:“你们这群家伙就会奴役我。”
韩东青微笑:“能者多劳”
看好房子,两人坐上车离开,出去时巧遇采购回来的许向华一行。
韩东青放慢速度,摇下车窗,与迎面走来的许向华打招呼。
许家阳笑容灿烂:“解放军哥哥好。”
“你也好。”韩东青手搭在车窗上与许家人寒暄两句。
开出一段距离之后,邵泽狐疑的看着韩东青:“你跟他们家挺熟的?”
“去年我去余市看病的时候,他们家招待过我。”
邵泽眉头一挑:“他们干嘛招待你?”
那就要牵扯到更早之前他帮许家兄妹揍趴小混混的事了。
邵泽啧了一声 :“你和他们家还挺有缘分。”
韩东青笑了下,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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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回到家的许向华三人,一进院子就被那股霸道的酸菜味惊到了。
许家阳捂住鼻子叫:“好臭好臭!”
“这是酸菜缸子破了?”搬家的时候,秦母做的那缸酸菜也一块搬来了。许向华又摇头,不对呀,他记得味道没那么冲。
秦母哭笑不得地走出来:“嘉嘉买了一缸酸菜回来,说那缸子是古董,正在后头洗呢。”
听到古董两个字,许向华嘴角一抽,他闺女挑古董的眼光一言难尽。
秦慧如嗔一眼许向华。
许向华干笑两声。
灰不溜丢的酸菜缸子被洗得透亮,阳光一照都能反光,许清嘉越看越爱,爱不释手。
过来的许向华就见他闺女背对着他们蹲在水管前,旁边还有一木盆的酸菜,那个味,简直了!
可他闺女彷佛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久入鲍肆不闻其臭?
“叔,婶,嘉嘉已经走火入魔了,非说那是明代的宝贝。”闻讯从房里跑出来的许家康严肃道,他都被这味吓跑了,许清嘉愣是咬牙坚持到现在,这是怎么样的精神和执着。
沉浸在价值百万酸菜缸子美好幻想之中的许清嘉听到动静转过头。
饶是见多识广的许向华都被她这形象给震了震,只见她鼻子里塞着两团不知打哪儿弄来的棉花,还笑得一脸灿烂:“你们回来啦,阳阳呢?”又忙招手:“爸,你快过来看看这个缸子。”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许家阳走到门口就被这味道熏跑了,眼下正站的老远,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们。
愣了愣的秦慧如快步走过去,哭笑不得:“你这干嘛,鼻子不难受?”
许清嘉这才感觉到不舒服,太过专心她都忘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摘掉棉花。额,气味还能接受,果然已经适应,毕竟棉花作用有限,也就起个缓冲的作用。
“妈,你看我这酸菜缸。”许清嘉屈起手指敲了敲,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小脸亮堂堂的。
秦慧如实在看不出这个酸菜缸有何特别之处,她对古玩没研究,却知道自己女儿的水平,于是默默看向许向华。
许清嘉也看向许向华,一脸的期待。
许向华清咳一声,蹲下身认真研究那酸菜缸,还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底部,这么来来回回研究了十几分钟。
期间许清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点儿小紧张。
最后许向华拍了拍缸口,给予了肯定:“是明代的物件儿,工艺不错,值得收藏。”
许清嘉眼底光芒四射,犹如满天繁星坠了进去。
许家康脸颊抽了抽,别欺负我读书少。
秦母震惊了:“这还真是个古董?”使劲看了几眼,不就是个普通的酸菜缸子么,就是看起来更旧一点。
“我就说是明代的宝贝,他偏说不是。”许清嘉顿时底气十足,开始雪耻。
收到他四叔眼神的许家康微笑认错:“是的,是我看走眼了。”
许清嘉心情大好,看着边上那一大盆酸菜也顺眼不少,于是决定吃掉它们:“晚上我们做酸菜鱼和酸菜炖大骨怎么样?今天有鱼有大骨头吗?”
秦母道:“都有都有。”一大早的,秦父就去肉站买了肉,回来正好遇上进城卖鱼的,就买了好几条,养在水缸里。
祖孙三代便开始洗酸菜准备做饭。
许向华和许家康退了出去。
“叔,那玩意儿真是明代的东西?”许家康扬起眉毛,一脸的不信。
许向华瞥他一眼:“看破不说破啊,你看她多高兴。”
许家康面无表情:“叔,这样下去,嘉嘉往家里搬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想起她那得意样,许家康呵呵两声:“现在她对自己的眼光老自信了。”这份自信源于他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溺爱。
许向华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牙疼的表情,闺女学的那么认真,可就是不开窍,看得他都想说咱不学了。
这种事吧,天赋真的很重要,显然他闺女在这上面没有天赋,不是一般的没有。
兴冲冲买回来,却被泼一盆冷水,那个垂头丧气,就跟冬天的小白菜似的。看得许向华心疼不已,还被秦慧如掐了好几把。从此许向华熟练掌握睁眼睛说瞎话的技能。
自此许清嘉信心大增,乐此不彼地往家里搬东西,买回来的东西就没一个有收藏价值的,也是绝了。
许向华忽然摇头失笑:“买就买呗,又费不了多少钱,就当买个高兴。”
许家康痛心疾首:“叔,这样溺爱孩子真的好吗?”
“说的好像你平时有阻止过她似的,她那一堆东西大半是你给他搬回来的,今天这个酸菜缸子难道不是?”许向华横他一眼。
许家康强调:“今天我有阻止的,可她自信心爆棚,根本不听劝,我觉得以后更加劝不住了。”目光谴责地看着许向华,这都是谁导致的?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酸菜缸太重,你才阻止的。”许向华轻嗤一声,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一路扛回来不容易吧!”重倒是其次,关键是丢人啊。十八岁的小伙子正是最注重形象的时候。
许家康顿时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使劲甩了甩脑袋:“幸好遇上了韩东青和邵泽,坐了他们的车回来。”又将今天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包括去张家胡同看房子的事。
“就说怎么会在路口遇上他们?”许向华恍然,又笑:“要是他们在张家胡同买到了房子,以后倒成了邻居,怪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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