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自从罗令妤到陆家, 除了一开始陆二郎还算正常,之后陆二郎的言行一直反反复复的。连他母亲都觉得他奇怪,大家觉得他有病似乎也正常?

    站在小佛堂外的轩楹边, 隔着院中柳槐树,看陆二郎语重心长地将陆三郎训得狗血淋头, 罗令妤心中竟有些宣泄般的快感——看到陆昀受挫还无法反击的样子,她觉得很痛快。

    大约是陆昀平时压她压得太厉害。

    罗令妤积极提高自己面对陆昀时的段数的同时,也蛮希望有人能管一管陆昀的。现在看来, 陆家二郎恐怕是陆家唯一一个会这么说陆昀的——

    “去什么边关?那里多危险你知道么?你还想去南阳, 你是否记得罗表妹的那位未婚夫君就是南阳人氏?你也太、太……大爱无边了吧?知道你担忧战事,然我等已经在尽力, 你即便去了恐也帮不上忙。何况你一介贵族郎君,身边从来离不了人伺候, 去了那边……”

    陆昀道:“我不去了。”

    陆二郎:“……你不要觉得我在恐吓你, 威胁你,我是为你着想。你并不适合……”

    陆昀头皮欲炸。

    尤其是隔着树荫,他能看到那边两位女郎的身形。宁平公主迷迷糊糊还好说, 然他觉得他已经能看到罗令妤那嗤笑的嘴脸了。他二哥竟当着罗令妤的面训他,他颜面何在?

    在陆家,因为父母早逝,三郎陆昀的身份其实是有些特殊的。平时他做什么, 家里长辈都只一味偏袒, 似唯恐委屈了他, 惹他黄泉下的父母忧心。陆家人面对陆昀有些小心翼翼, 唯一以兄长身份时时说他的,就是陆二郎陆显了。陆昀很珍惜这位兄长……哪怕这位兄长很多时候和他的观念背道而驰。

    陆昀心中憋屈。

    罗令妤那边与刘棠说了句话,刘棠还在犹豫,罗令妤已经下了石阶,娉娉袅袅地拂开垂柳走过来了。她婀娜的身形向陆家两位郎君的方向过去,刘棠连忙跟上。走得近了,罗令妤听陆二郎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她唇角确实噙着完美的笑,不过当她看到陆昀淡漠的面容时,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下——

    陆三郎长睫覆眼,鼻梁高挺。垂柳和日光交错,一重重照在他面上。面上并没多少表情。

    罗令妤偏了下头:陆昀似乎不太高兴?

    他在自己人面前都一副对外的高邈出尘样,确实是心情不虞之兆了。

    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二表哥说了他,觉得掉面子?可是二表哥经常会说他啊,他以前也没这样。还是因为二表哥说的内容让他不喜欢?

    陆昀打断陆二郎的苦口婆心:“二哥,表妹和公主来了。”

    他撩眼皮,与目中若有所思的罗令妤对上目光。女郎盯着他思考的样子,让陆昀心头略微狼狈,移开了目光。罗令妤没有嘲笑他,他倒是在陆二郎反身面对两位女郎时,找了借口匆匆离去。

    于是罗令妤想的更多了——看来他是真的想去边关。他走了,那谁娶她?

    之后几天,罗令妤都没有见到陆昀。陆昀忙着朝政,丹阳郡城离建业的衙署距离又太远,陆昀回家的时候便比以前更少了。而罗令妤和周扬灵分开后,来到丹阳郡城,随陆家一道避暑。毕竟对这里不熟悉,天气又热,罗令妤就躲在房中吃冰制香,连和表小姐们的玩耍都因太热而没太大兴致。

    她懒怠了很多。

    和以前那位喜欢四处交友玩耍的罗女郎判若两人。

    伏日午后,蝉鸣柳静,正是午睡时候。小妹妹被侍女领着睡觉,罗令妤给她打了半天扇子后,待妹妹睡着了,便回到自己屋中,翻出了绣了一半的荷包、络子来。女工极费时间,如罗令妤这般喜欢社交的女郎并不太喜欢坐在那里做女红。然她现在无事,就翻出来打发时间。

    门“吱呀”打开,从闷热步入清凉舍内,侍女灵玉面孔被日头烤得通红,夹衣贴着后背,也湿了一层。帘影玲珑,灵玉探头一望,见靠着凭几的木案上摆放着果盘,金盘上,则摆着蜜沙冰。樱桃上浇一层黏稠的蔗浆,绯红果子,乳白冰水,红白相间的“雪山”何等清新。那丝丝凉意,便是从蜜沙冰的方向传来的。

    这般新奇的“蜜沙冰”,一看便知又是表小姐的巧思了。

    表小姐于吃的玩的穿的上一贯心灵手巧,知道侍女进屋后,仍然低着头绣荷包。罗令妤不抬头:“给老夫人她们送去的‘蜜沙冰’,她们喜欢么?”

    灵玉:“喜欢倒是喜欢,不过她们现在心思恐怕不在吃上。也就女郎你一点也不着急!”

    罗令妤心里一动,猜到了什么,却只是抿嘴笑了下,心思仍旧在荷包上。

    侍女灵玉却看不下去,哼了一声,打帘子走开去换了身衣服。再进屋时,见到女郎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动,灵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虽才被老夫人唤去服侍表小姐几个月,但表小姐为人有趣、经常折腾些好玩的东西出来,年轻貌美的灵玉,已经开始对表小姐掏心掏肺了。现在看罗令妤这样,灵玉就道:“江娘子被老夫人接来家里做客,其他表小姐们都去了,女郎你却只送了一碗冰过去……竟是一点也不好奇那位江娘子么?”

    罗令妤不在意:“既然要在陆家住一段子,总会认识的。晌午太阳这般大,没必要今日就去啊。”

    灵玉:“你知道什么?!让你去自然有道理!女郎你有所不知,陆家常与江氏、陈氏、皇室联姻。这一次来丹阳的江女郎,就是那个‘江氏’了。陆夫人为家里的郎君相看女子,显然已经为陆二郎相中了宁平公主,正在考察呢。那么江女郎所来,定是奔的我们三郎了。”

    罗令妤扬目,手中一半的绣活停了下,她笑盈盈:“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便明白为什么大夏天的还要来做客了。”

    灵玉看她仍然不是特别上心的样子,更加着急了:“江氏是陆氏的故交,江娘子自小就常来陆家玩,和陆三郎也是认识的。起码比女郎你和陆三郎认识的时候长。那位江娘子家学渊博,又擅诗画,极讨人的喜欢。”

    罗令妤:“听着像是陈绣。”

    灵玉:“那不一样!陈娘子性情清高傲慢,不太与建业的女郎们玩。这位江娘子却性柔美,与女郎们的关系不错。之前她是去她舅舅家做客,人不在建业。听说这次回来没几天,陆老夫人就着急地把人接过来了。江娘子小的时候,陆老夫人还开玩笑说要将她许给我们家三郎。江娘子到陆家,跟半个主子回家似的,三郎还教过她作画。我们开玩笑说三郎算是江娘子的半个师父,江娘子还真的管三郎叫过‘师父’呢。”

    罗令妤“哦”了一声:原来是陆老夫人看中的啊。

    她就说嘛,陆老夫人不喜欢自己,怎么一直未曾说过自己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侍女灵玉在屋中徘徊,尽责地与罗令妤科普那位新来的江娘子如何虎视眈眈地盯着陆三郎。那位江娘子搬了不少东西来,被陆夫人亲自领着跟各院主子见面,可见陆家长辈的重视。毕竟江氏一直和陆氏联姻,陆家不少长辈都出自江家,这位江女郎来到陆家,真和回自己家没两样。

    灵玉:“陆老夫人喊三郎回家,要三郎领着江娘子逛园子!”

    “给江娘子安排的院子,离三郎那院子也外近。反是我们住的院子,是离三郎院子最远的。”

    “知道三郎爱好书画,江娘子带来了两车古画。”

    “……总之总之,女郎,这个娘子真的对您有威胁啊!”

    陆家长辈不满意小辈的婚事,秉着大家作风,也不会太干涉。他们通常的作法,是寻更适合的,再不动声色地间离之前的。距离、时间、猜忌,都易让感情生罅隙。一段时间不成,就再过段时间,最后大部分人都顺了长辈的意思,选了长辈更满意的婚姻。

    例如现在被陆夫人接来家里玩的宁平公主,就被陆夫人寄予了厚望。

    再是陆老夫人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江娘子,江婉仪。

    侍女灵玉看出了的东西,罗令妤自然看得更清楚。她却没有灵玉那么着急:“……急什么?早着呢。你们家的三郎要是那般好打动,我就不会在这里住到现在,还在绣荷包了。”

    她原本的计划,可是这时候已经嫁人了啊!

    灵玉:“也不能这般说。许是以前我们三郎不开窍,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呢?现在他分明被娘子你打动了,再来一个女郎,他说不定也能欣赏女子的美了。”

    罗令妤冷笑:哼,原来还打着这个主意。让她探陆三郎的感情,探得差不多了,就送进来一个新的。陆三郎坏的一面被她改了,好的一面可以直接让后来者享用。陆家长辈的主意打得真正。

    罗令妤哼道:“随便!我倒要看看这位江娘子怎么打动陆三郎的铁石心肠。”

    她不信自己不如人。

    她在陆昀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岂能便宜别人?随便一女子就能让陆昀动心思……那只能说明她的功力太浅了。要真那样,她甘拜下风。

    灵玉说了那么多,看女郎仍然不着急,就低着头绣个不住。灵玉站了一会儿,看清了女郎在绣什么后,心里突得跳了下,想到了一些事。其实罗令妤经过会给陆昀送东西,花笺啊、新笔啊、零嘴啊。陆三郎那边一开始不收,后来陆三郎的贴身侍女锦月都把他们这里,当成陆三郎自己的院子来逛了。两个院子交换过很多礼物,只是罗令妤从来不曾真的动过一针一线。

    罗令妤嫌绣东西太花精力。

    然罗令妤这时候在绣荷包……灵犀道:“啊,看来我白担心了。女郎你终于愿意动动针线了。马上到了乞巧节,三郎身上若是佩戴你绣的东西,那就太好了。”

    罗令妤心里得意,面上却敷衍道:“乞巧节?他都不一定回来。”

    然灵玉再停了一会儿,又劝她:“女郎既然总有这般巧思,为什么不用这般心思去讨好陆老夫人呢?单是让三郎高兴,好似并不够。三郎的婚事,到最后还是要长辈们点头啊。”

    侍女是真的为她好,为她的婚事出主意。罗令妤叹口气,放下针线后,跟灵玉解释:“我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最稳妥的婚事。但是我出身不够,如陆家这样的大家族,长辈平时喜欢我,一考虑到婚事,就不会选我了。我自然可以去讨好陆老夫人……但这样用途不大,还会让陆老夫人更瞧不上我,更不会选我。”

    “作用不大的事,我何必费精力?”

    但是陆昀就不一样了。

    让陆昀和他祖母斗,比她和他祖母斗法、得罪他祖母强多了。

    罗令妤道:“还是不卑不亢的好些。我并不是非要嫁到陆家去,我要让陆家知道,是陆昀想娶我,不是我就扒着他不放。”

    灵玉为她高兴:“陆三郎说了想娶表小姐?这样就好了,我早知道表小姐一定会嫁到我们家来的。”

    罗令妤:“……”

    心口忽然一滞。

    她捂了下脸:不,没有。

    陆老夫人要试她,她也要试下陆昀——她想知道他是单纯的不想娶她,还是他就是不想娶妻。两者造成的结果不一样,针对不同的原因,她要对症下药。

    罗令妤总是这般积极地筹谋身边的事,灵玉担心江婉仪的到来会对她造成威胁,她却觉得这说不定是她的机会。

    ……

    江婉仪到陆家的第一天,没见到传说中的大名鼎鼎的罗氏女。但第二天早上吃茶时,她就见到了来给老夫人请早安的罗令妤。见到罗令妤的第一眼,江婉仪绞着帕子,有些明白为什么陆家那么多表小姐,陆老夫人却总是提这一位了。

    罗令妤身段窈窕风流,颜色美艳,气质却并不咄咄逼人。相反,罗令妤极好说话,她来的这么一个时辰,哪怕是不苟言笑的陆夫人,都被逗得笑了一次。陆老夫人就更是笑了好几次了。

    陆老夫人最后说:“……令妤啊,你领婉仪好好逛逛园子吧。”

    罗令妤应了。

    江婉仪停顿一下,亲昵地挽住陆老夫人手臂撒娇道:“老夫人,说什么让罗妹妹陪我逛园子啊?我以前也来丹阳玩过啊,恐怕罗妹妹却是第一次来。该是我领着罗妹妹逛园子才是。老夫人你糊涂啦!”

    罗令妤唇角笑意加深:这是向她示威吧?

    其他的表小姐们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看出门道了。二美相争,真是一出精彩大戏。陆家的这些表小姐们认识罗令妤已经半年时间,认识江婉仪的时间更久。在她们看来,罗令妤样样不服输,又极有才,和江婉仪之间定能争得很厉害。难说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表小姐们挺想看是江婉仪厉害,还是罗令妤厉害。

    然而让她们失望了。

    和之前凡事都要争第一不一样,这一次面对江婉仪,罗令妤的脾气温和了很多。不争不抢,琐事懒怠,江婉仪喜欢怎样就怎样。江女郎要办诗社,那就办;江女郎要做东道主,那就做呗。江婉仪来陆家不过一日,就放松了警惕,晚上与自己的侍女说起时,江婉仪语气迟疑:“……我觉得罗妹妹不错。怎么老夫人那般忌惮她?罗妹妹又不与我争,我拿三表哥试她,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如寻常表妹一般……我想是不是陆老夫人猜错了,罗妹妹对三表哥并没有什么企图心?”

    侍女:“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今年建业的‘花神’就是罗娘子,陈绣都败给她了。罗娘子一定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简单,女郎你不可轻易信她。”

    江婉仪将信将疑地点头,侍女再用陆三郎鼓励她,让她重燃斗志。实则江婉仪本身并不喜争,只是陆老夫人派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惶恐。陆家和江家联姻那么多年,陆三郎又那般出众,她自小就想嫁。前面有一个陈绣让她懊恼,现在又来了一个罗令妤……江婉仪怅然抱怨:“为何三表哥总是这般招蜂引蝶?”

    自小身边的女郎们就都喜欢他。

    长大了,围着他的女郎更多。

    每次来陆家做客,陆家的表小姐们花枝招展,全都是冲着陆三郎来的。哪怕明明她们也见不到陆三郎几次。

    明月当空,靠窗而坐的江婉仪喃声:“……是不是即使我赢了罗令妤,日后也不得清净呢?他太出色,觊觎陆三夫人位子的人就永不少。我需时时打起精神迎接一切危机。他见每一个女郎、和每一个女郎说话,我都要紧张。他回来时陆家有表小姐们赖着不走,他不回家时我又得想如他这样的名士、不知在外和谁吟诗作画……”

    侍女一滞。

    只好劝道:“出色的人都这样。女郎喜欢他的话,该学其他女郎那般积极追慕。至于女郎的忧虑,待日后和三郎好了,可委婉劝他。”

    江婉仪叹口气,不再多说了,心中却想——我劝他么?他自小就没听过我说的话啊。大家都说我们青梅竹马,可是我怎么觉得三表哥对我,和对旁人也差不多?是他本性便那般清傲,还是他并不与我交心呢?

    而且,我让女子们不喜欢他,女子们便会不喜欢么?

    再一日,女郎们的诗社开了,江婉仪也丢开了前一日的忧郁,将自己伪装起来,继续战斗力十足地迎接罗令妤的挑衅。她听说罗令妤是这一年的“花神”,才学能胜过陈绣的,当并不简单。女郎们在院子里作诗作画,嬉闹间,侍女跑来气喘吁吁:“女郎们,三郎回来了。老夫人说他往这边过来了!”

    众女:“……!”

    她们还记得之前陆老夫人说让陆三郎回来,指导一下她们的字画。只是陆三郎不回来,陆老夫人许的诺实现不了。江婉仪到陆家的第三天,才第一次见到陆昀。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女郎们一瞬静下,各自整理衣容。江婉仪无措半天,面容绯红,低头作画时,拿笔的手腕轻轻颤抖。许是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幕,这一幕真的到来时,连主人公自己都开始紧张。江婉仪悄悄去看罗令妤那边,却是一怔——

    罗令妤压根没她这般紧张。

    她们围在一起作画,一副七八丈长的白宣铺在桌上,女郎们围桌而立,各自作画的一部分。等大家都画完了,最后再评谁画的最好。陆三郎是天下闻名的名士,他要过来,女郎们显摆自己的才能,这会儿都立在桌边,提着笔作画。

    只有少数几个对陆三郎没什么心思的女郎,才坐在旁边喝茶、吃果子、嗑瓜子。

    例如宁平公主刘棠。

    那与刘棠坐在一起聊天吃茶的,居然是被江婉仪视为劲敌的罗令妤。罗令妤的画也没做完,她也不急着过来表现,还在嗑瓜子,眸中含笑地看着她们忙活。罗令妤的表现,让江婉仪心里一顿,可她还没有想明白,眼睛已经看到了陆三郎清隽的、从树荫外走来的身影。

    陆三郎走得极快。

    让身后的侍女、小厮皆小跑着追他。锦月等几个侍女跑得面红、喘着气说不出话,小厮却更辛苦,还要跟陆三郎汇报一些事。

    陆昀俊朗的面孔、修长的身形,一点点清晰映在众女眼中。江婉仪慌张低头,已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低头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去看,见陆三郎讶然地挑下眉,似很意外看到这么多表小姐。

    陆昀皱眉问锦月:“……她们怎么在这里?”

    在他回院子的必经路上。

    锦月笑道:“江娘子来家里做客了。”

    江婉仪心里一跳,看到陆昀的眼睛望了过来。她丢下手中笔,婉婉地走过去,走得极慢。却是陆昀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过来了。江婉仪以前总觉得他冷淡,当他走来时,她喜不自胜,以为陆昀总算给她面子。

    陆昀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婉仪:“……啊?”

    她吃惊抬头,却看到陆昀不是在看她。她顺着陆昀的视线看去,见陆三郎皱着眉,盯着那坐在石桌边吃茶的罗令妤。

    罗令妤放下了手里茶,仍然不站起来。一旁的刘棠敬佩地望着她,见女郎笑道:“我新调的花茶,你要尝一口么?”

    在众女震惊的目光中,陆昀走了过去。他低头瞥一眼,在周围的嘶声中,问:“哪个是你的茶杯?”

    罗令妤努嘴一指,他当着众人的面,就喝了她的茶,评价一句:“不怎么样。”

    众女却已经失神:……他竟然用罗令妤的茶盏喝茶。虽然罗令妤指给他的,是之前没碰过的。

    江婉仪脸色苍白,终于见识到罗令妤对自己的威胁了——哪怕那女郎没有站起来,陆昀都走过去了。原来她不争不抢,非她大度,是根本没必要争抢。

    在江婉仪看不到的地方,罗令妤满意地笑:说实话,这种碾压,她还是很喜欢的。喜欢陆三郎,被女郎们一起敌视,这种被人一起捧着的感觉……太好了。

    喜欢他的女子越多,越能证明她的厉害。

    有些找到喜欢他的好处了。

    ……到底罗令妤和江婉仪是完全不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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