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陆昀一怒之下, 上前与人大打出手, 身边的仆从们都看得呆住了:第一次看到当代名士与人打架啊!这定能成为建业最近的大潮流!

    毕竟名士做什么, 天下皆追捧。

    罗令妤却哪有那番心思与仆从们一起看着陆昀打架,同样第一次看到陆昀出手,却见他行云流水,一拳一拳打下去丝毫不见凝滞。花架子很少, 范清辰被他揍得后退, 然后反手打来。

    罗令妤:“你们不要打了!”

    两个男人却是目中寒意皆森,盯着对方如仇敌一般。两人厮打到一处,打出了火气, 扭打间, 俊美的面容皆是有些委屈。两边的仆从们各自呆愣了一阵, 才都冲上前帮忙阻拦。陆昀手臂被人拦着, 耳边被人劝着, 渐渐冷静下来, 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该与人这般扯抖, 毫无风度。

    范清辰却哈哈大笑。

    他如疯子一般,眼睛极亮:“陆三郎, 你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被我罗妹妹耍的团团转,为美色所迷,滋味如何?”

    “就算我娶不到她, 你也别想娶!”

    他专程刺激陆三郎。此番情况, 哪个男人能忍得住?何况陆昀本就对这段感情很怀疑, 一直疑虑于罗令妤喜欢的是什么。范清辰就着他的痛处使劲踩,说出他心里最大的矛盾……陆昀绷着俊容,又要再次挥拳揍去。

    罗云婳在一边着急地蹦跳,碍于个子太矮人太小,她连仆从的包围圈都冲不进去:“姐、姐!怎么办呀?”

    她的姐姐罗令妤大约是能冲进包围圈的,但是罗令妤审时度势,犹豫了。那么多的仆从,两个打架打的分不清彼我的男人,她若是冲进去,他们两人暴怒之下伤了她怎么办?范清辰不恨她她肯定,然她觉得陆昀会恨她……

    陆三郎一贯自负又清高,焉能不恨她?

    罗女郎长身纤细,蹙着柳眉忧郁无比,哀声说出没什么作用的词:“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了。受伤了我会难过的……”

    显然她没什么影响力,那两个男人的打斗丝毫不见缓下来。然仆从们却敬佩地看着这位柔弱的女郎,女郎貌美如斯,惹得两位郎君为她争风吃醋——一个是与她有婚约的范郎,一个是天下知名的名士。

    罗女郎不愧是今年建业的“花神”啊。

    一旁的罗云婳:“……”

    她姐姐装模作样,永远将架势摆得很足,好似多委屈无奈。罗云婳拽着姐姐衣袖不停扯,罗令妤的头皮也要炸了。她原本不想说,然而她不能真的看着这两个人无休止地打下去。范清辰被打得鼻青眼肿也罢,陆昀要也鼻青眼肿……明日陆老夫人就得找她谈心了。

    妹妹一直在催促,陆三郎那边的仆从也不断使眼色。罗令妤被逼到没办法,只好高声:“你们错了!我不是爱钱爱权爱势的庸俗女子。我喜爱的,仅仅是陆三郎。无论他有没有钱财有没有地位,我都是喜爱他的!”

    她话一落,场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陆昀:“……”

    范清辰:“……”

    二男齐齐停手,扭过脸来看她。

    罗令妤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话真的这么有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她面颊一点点染上红霞,颇为羞窘。尤其是陆昀那黑曜石一般亮透的眼睛,压得她低下头颅,几乎不敢去看。

    然后,陆昀便笑了。

    这位总是表现得高傲、清矜的郎君,笑起来如春风拂山岚,眼如星辰,连他的仆从们都看愣了。

    陆昀拍了拍手站起,对面色难看的范清辰扯了扯嘴角,悠声:“替代品又如何?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做替代品,我也甘之如饴啊。”

    范清辰胸口如遭闷击,面容一瞬扭曲。眼睁睁看着陆昀装模作样地悠然起身,走过那个眼神乱飘、面颊绯红的女郎身边。陆昀伸出手,扣住了那女郎的手腕,罗令妤便乖乖被他领着往外走了。小一点儿的罗云婳眼眸笑成月牙,也分外高兴,跟着姐姐和三表哥走出门的时候,还回头有礼貌、又得意地跟范清辰挥了挥手。

    隔着窗子,范清辰阴声:“陆三郎,我不会退亲的。你且等着!”

    窗外路过的陆昀道:“无妨。这点儿时间,我等得起。”

    他向窗中看来一眼,漫不经心:“欲娶佳人,何顾旦夕?”

    罗令妤被他抓着的手腕轻轻地抖了下,却被他拽得更紧。她一颗心飘飘然,飞到半空中,寻不到着落。她茫然地想到陆昀今日已经说两次想娶她了,可是他们之前就说过要逼范郎退亲、陆昀势必要假说娶她。所以她仍不知他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而她方才喊出的那话,又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

    在陆二郎的梦中,被救回姐姐身边后,罗云婳小娘子其实与罗令妤说过陆三郎想娶的话。

    罗令妤却并不自信。

    在梦中的她,与陆三郎吵架的时候甚多。她其实知道他喜爱她,她只是不知道他的喜爱有几分。既不能确定,又不想连累他。

    况且那时候,她已经上了衡阳王那条船。想下去,比让范郎退亲,要难得多。

    她不信陆昀会娶她。

    她确定如果再多给她一年时间,如果她有时间攻破陆昀的心防,他最后一定会娶她。哪怕他口口声声厌恶女子,又每与她争吵。然而她没有时间。衡阳王和范郎将她逼到中间,她必须要做选择。

    陆昀于她,像是水中月一般。心里极爱,却是看得到,碰不到。

    ……

    陆昀的下巴被范清辰打出了一些淤青。他只是随意用手擦了下,看伤势不严重,就这般过去了。罗令妤却分外紧张,郎君眼角上的疤还没完全消失呢,下巴上又留一道口子。建业的名门女郎们见了,非得用唾沫淹死她:她竟让她们的陆三郎一次次毁容。

    罗令妤到车上,发现他们没有带伤药,便问陆昀:“去街坊上买些药涂一涂,好么?”

    陆昀心情甚好,随口就应了。

    陆昀却又将罗云婳拉到一旁,与小娘子耳语几句话。小娘子惊讶地仰头看他,然后立刻同意了:“好的!那三表哥你和姐姐好好玩儿,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家了。”

    陆昀摸她的头:“婳儿真乖。”

    要走时,罗云婳躲着罗令妤的目光,又扯着陆昀袖子。她睁大眼睛,期待又羞赧地问陆昀,支支吾吾:“那以后……我是要叫你‘三表哥’呢,还是‘姐夫’呢?”

    陆昀一怔:“……”

    适时罗令妤从车上下来,疑惑地看向叽叽歪歪凑在一起说话的妹妹和陆三郎。罗令妤心中微酸,想妹妹怎么就能和陆昀有这么多话说,陆昀还不骂她。哪像她呢。说上三句话,两人就开始互相嫌弃了……

    陆昀咳嗽了一声,郑重其事:“还是叫我‘三表哥’。”

    罗云婳失望的:“……哦。”

    陆昀又迟疑了一下,手搭在小娘子肩上:“你姐姐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叫我‘姐夫’。”

    罗云婳:“……?!”

    居然还不让她姐姐知道?

    小娘子似懂非懂、却十分开心地应了一声,跑过去跳上车。她积极地与姐姐和陆三表哥挥手道别,倒是弄得罗令妤满头疑问,无从猜起。

    仆从们这却都跟着罗云婳小娘子回陆家去了,这里就剩下陆昀和罗令妤一前一后地站着,眺望那长檐车缓缓出了巷子。眺望的时候还好,罗云婳一消失于两人的眼底,罗令妤见陆昀转身,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罗令妤:“……”

    当即尴尬。

    看陆昀负手向前出巷子,罗令妤想了一下,厚着脸皮跟上。脸却滚烫似烧,不断地想起自己先前说的那番什么喜爱他之类的话,陆昀心中还不定怎么美呢。罗令妤悄悄仰目,看他那小白脸,心中又颇为不忿。

    罗令妤干咳:“之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我那都是脱身之计,哄骗范郎的。”

    陆昀脚步一顿。

    然后侧过脸看她,学她说话:“那我说的话妤儿妹妹也别当真啊。都是脱身之计,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不是么?”

    罗令妤:“……是。”

    心里略微憋屈,早知道她就不多废话了。

    闷闷不乐地走一会儿,到巷口前,陆昀停了下来。罗令妤从后一头撞上去,感觉到郎君身子一僵,她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察觉陆昀回身。罗令妤才要开口道歉,就见他眼睛向下移,不动声色地瞥过她脖颈下的胸部。

    罗令妤:“……?”

    陆昀这个假式清高、真登徒子,他又看她胸!

    心中难说是什么感觉,只是绵绵酥酥的,她并不能分清是欢喜多一些,还是羞意多些,抑或是不甘。

    她盯着陆昀发愣时,才知道陆昀为什么停步。原来扑棱棱,一只鸽子从半空中盘旋着飞下,陆昀手伸出,那只鸽子就攀着郎君的手臂落了下来。陆昀从鸽子的腿上取了一张纸条,纸条是陈王给他的。刘俶告诉他,陆二郎已经寻到人,并无大碍,他可放心。

    到这会儿,陆昀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彻底松落。他大喜,连笑三声:“……太好了!”

    心情畅快下,让他回身看身后那发呆的女郎时,也觉得女郎满身可人怜爱。陆昀招手:“令妤,过来。”

    每当他叫她“令妤”时,罗令妤都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她沉入他星子般的眼眸深处,懵懵走过去,看到陆昀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他笑得她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却也不自禁地跟着他一道开怀。

    陆昀含笑问她:“今日的及笄礼,你是没法及笄,好好过了。不过却可以从其他地方补救。妤儿妹妹觉得我领着你游山玩水,看看星星放放烟火如何?”

    罗令妤微羞涩:“好呀。”

    陆昀眼中笑意加深:“抑或我领你逛街去,给你买漂亮的首饰,新到的成衣,西域的香料?”

    罗令妤:“……!”

    目中带着星辰,她仰望陆昀,笑出了声,点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不知道比刚才礼貌而客气的“好呀”真实了多少倍。她非常的庸俗而真实,文人雅士的乐趣只是身外物,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更喜欢打扮得最漂亮,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香料……

    陆昀又道:“再送你些钱财,当你生辰日的礼物如何?”

    罗令妤面颊酡红,真情流露:“雪臣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陆昀:“……”

    被逗笑。

    伸手捏着她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狠掐了一下。她就如充着气的橡皮娃娃一般,他捏她一下,她就叫一声,同时睁大美眸瞪他。陆昀叹:“……真是个拜金的小妖精。”

    他颇有些认命感——罗令妤的品味,这辈子看来是改不掉了。

    庸俗,小气,功利,自私……随便就能数出她一堆缺点来。然而、然而……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一般。竟不能忍受见不到她的时候。

    陆昀勾了下她的肩:“走吧。”

    ……

    他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然六月十九日,是梦中陆昀与罗令妤的劫数。自这一天起,他只私下与她见过一次,还不和。之后时日多久,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与那人定亲成亲。她离开了他,再未回头。

    要到很久后,他才能写下“纸短情长,然情不寿”。

    ……

    六月十九日,衡阳王府诸人已去,内舍中煮着茶,隔案而坐的,只有陆二郎和衡阳王。

    看到对面少年郎颓然的身形,陆显微微失神,想到了不久之前,他就在同样的地方见过刘慕。那时候两人还能好好说话,谁想到没过多久,刘慕就想杀了他呢。陆显低下头,叹口气:“……你现在知道,杀了我,你也讨不了好处了吧?”

    刘慕冷着面,不吭气。

    陆显:“不说你现今只是一个郡王,即便你、即便你此时已经为帝,杀了我,你依然得不到多少好处啊!”

    “为帝”两个字刺激到了刘慕,因刘慕与陆二郎最开始的矛盾,便是这两个字。刘慕锐利的目光猛地扎过来,陆显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说道:“世家之间通姻,利益相关。你动了我,陆家便不会放过你。朝上官员九成以上是世家子弟,又都与陆家或多或少是姻亲。你得罪了臣子,臣子处理朝务不用心,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然后便是双方争斗……”

    断断续续的,他将自己梦中梦到的那些事说了出来。那虽然是梦,却十分清晰,历历在目,让他辗转难眠不能忘。

    衡阳王一心恨世家权大,拖累了朝政。然在如今情况下,寒门无法崛起,皇室还得继续用世家。皇权和世家的平衡,在现阶段无法打破。一经打破,必然两败俱伤。

    陆显伤心道:“……你看,你是皇帝都落到那般下场。你现在只是一个郡王,又能讨得什么好去?”

    刘慕:“……”

    刘慕觉得这个人真的病得不轻。

    他冷冰冰而客气道:“陆二郎,你在伤心什么?难道我还真的当了帝不成?”

    陆显:“……”

    觉自己简直对牛弹琴。

    他胸口伤势隐隐发痛,他抹了把脸,语气诚挚道:“……我说这么多,是想说,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你怎么对陛下,想如何拿到那个位子。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而已,只是担心你激发皇权和世家的矛盾而已。但我并不会去告发你……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缘故,我会当不知道的。”

    “只希望你能重新认识现在的世家。”

    刘慕其实并不信他的话。

    他语气怪异地重复:“你……当真不会告发我?”

    陆显叹气:“谁做皇帝,对我有什么区别呢?我出身陆家,一个士大夫而已。我自小被教的是家族利益,皇室争斗,我真的不在意。”

    这话,衡阳王倒是信了。确实世家从来只重视自己的利益,家族子弟只为世家的利益牺牲,其他的,世家并不关心。哪怕整个国家倒了,世家想的也是自己。

    刘慕嘲讽地一笑。

    实则到这一步,他也已经走投无路。除了相信陆二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下,他已经无法再杀陆显一次了。

    沉默片刻,少年郎能屈能伸:“那是我之前误会你了,误杀你,我与你道歉,希望陆二郎不要跟我计较。”

    陆显抬头,意外地看他一眼。

    刘慕唇角噙笑,身子微微前倾:“如此一来,陆二郎的意思似乎是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陆显抗拒道:“并不是……”

    刘慕却根本不听他虚弱的拒绝,只眼睛黑沉地盯着他:“那你不告发我的秘密,可与我击掌为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他伸出了手。

    陆二郎陆显望着少年衡阳王伸来的手,看了半天。他微迷惑,又心里怅然。虽然迟钝些,但陆二郎当即察觉少年郎的小小心机,还是想与他绑在一条船上。其实两人不是一条船……然而,若是这样能让刘慕放心,那就给他信赖又何妨?

    陆显慢慢伸出了手,与刘慕合掌而拍。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陆显给了衡阳王承诺,衡阳王的心情畅快了些。此年代的人,还是十分重视承诺的。若是做不到的事,他们宁可拒绝,也不会起誓。陆二郎既然与他起了誓,那便说明陆二郎暂时不会与他闹翻。

    这也不过徒然给自己一些安慰罢了……刘慕眼睛轻微眯起,失神地看眼陆二郎。实则他现今谁也不信,也不知陆二郎能不能让自己信任。

    刘慕与陆二郎击掌为誓后,便好整以暇,等着陆二郎离开。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公主殿下等着不是么?谁知道他心里落了块大石,陆二郎心里也落了块大石。茶煮开后,陆显也不走,就坐在这里慢悠悠地开始品茶,还开始与他说话闲聊。

    刘慕等不及了,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

    事情都谈完了,陆二郎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陆二郎赧然:“……等我表妹。”

    刘慕:“……”

    他语调很慢,又很危险:“孤与你说很多次了,她不会来孤这里。孤与她并不熟,你为何非笃信她会来?”

    陆二郎看他似要发怒,连忙安抚他:“我知我知。我不过守株待兔而已……若是她当真不来,我便走了。”

    他现在受着伤,总不适合东奔西跑地找罗表妹,告诉罗表妹不要去求助衡阳王。在陆二郎看来,似乎没有第三者插进去,表妹和三弟之间情感的问题,总能被他们吵闹间自行解决。所以陆二郎也不急着去劝表妹或三弟如何,他只要守着衡阳王这里,确保表妹不会来便可以了。

    罗令妤自然不会来。

    刘慕黑着脸,到最后,看那位侄女,宁平公主也被陆二郎叫了进来。两人一起当着他的面吃茶,晚上他还管了这两人一顿饭。到夜幕垂垂,刘慕已经非常不耐烦时,陆二郎才选择告退。刘棠红着脸跟着陆二郎离开,都不敢看小皇叔那阴沉的脸色。

    刘慕:……这个陆二郎,真是好厚的脸皮!

    ……

    陆昀与罗令妤在外逛了一个白日,罗令妤尽欢颜,在陆昀的财力支撑下,给自己买了许多东西。她到建业后,这才是她第一次花钱花得这般畅快。初时她还看陆昀脸色,后发现这人不在乎金银后,罗令妤便更开怀了:他不爱钱我爱!

    首饰、衣服、香料,她全都爱!

    陆昀嗤笑:平时走一步路要喘三口气的小女子,逛了一天都精力满满。可见爱财如命。

    回到府上,天色已经很晚。正要与陆昀告别,陆昀却领着她去了“清院”。拿人手短,罗令妤也不好抱怨,跟着陆昀走了。到院门大开,院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一众年轻郎君、女郎们都在,回过身看他二人。

    周扬灵在。

    陈王竟也在!

    周郎拱手而笑:“……来给妹妹庆生。”

    罗令妤:“……”

    立在陆昀身边,她呼吸一阵急促。

    罗令妤声音紧绷:“雪雪雪臣哥哥,这是你送我的大礼么?这宴席……是给我的?”

    陆昀:“不是,我自己随便办着玩的。”

    罗令妤:“……”

    他从她身边走过,她狠狠剜他一眼,跟着走了进去,心中却甜蜜:给我的!一定是给我的!

    她真喜欢陆雪臣这财大气粗的样子!

    想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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