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平静生活差点儿让阮啾啾忘记曲薇的事情。
曲薇没有闹腾, 估计是程隽找到办法让她走人。阮啾啾好奇地问程隽:“你是怎么把曲薇给解决了的?”
程隽慢吞吞地说:“给房子。”
“……啊, 果然。”
让曲薇占了便宜,阮啾啾其实是很不甘心的。但转念一想, 若是花钱买平安, 未免不是好事。她还能记起那个可怕的梦境, 若是曲薇真的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伤害了程隽,再多的钱都无法挽救回来。
程隽不缺这点儿钱, 能让他们安静, 也就不再跟曲薇较劲了。
阮啾啾嘟囔着道:“行吧,一切尊重你的决定。能让她别作妖就好。”
程隽坐在沙发上吃坚果,是阮啾啾在三只松鼠买的坚果大礼包, 正好补充营养。每天少吃点儿刚刚好,她眼睁睁地看着程隽趁她不注意竟然吃完了一袋碧根果,连忙黑着脸阻拦。
“你少吃点儿!”
程隽咔嚓咔嚓就像一只松鼠似的磕零食,一边应声一边顺手朝嘴里倒了一把蟹香味的瓜子仁。
“……”
阻拦不成的阮啾啾幽幽地问:“对了,你知不知道瓜子仁都是怎么来的?”
程隽:“嗯?”
“没有牙的老奶奶一颗一颗辛辛苦苦用嘴磕出来的, 所以你要慢慢吃哦,珍惜人家的劳动成果。”
程隽:“……”
尽管知道现在瓜子仁都是机脱, 但阮啾啾这么一说, 总觉得,怪……膈应。程隽默默放下手里的一袋蟹香味的瓜子仁。
阮啾啾笑眯眯地说:“这不就对了吗。”
两人和谐共处片刻。
程隽看着手机, 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下个月要参加婚礼?”
被程隽问了一声, 阮啾啾还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距离下个月不过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白珑特别遗憾阮啾啾已经结婚,不能给她当伴娘,但她非常热情地邀请阮啾啾去参加她的婚礼。
阮啾啾每天总是跟程隽上班下班,发展出来的朋友寥寥可数,能有白珑这样对她一直热情友善的朋友,阮啾啾其实是很高兴的。
她不太擅长处理亲密关系,幸好遇到的人都不错。
阮啾啾说:“对啊。怎么了?”
程隽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日常交流任务。”
阮啾啾:“……你这是把我当做NPC来升级增加经验呢?!”
……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功夫,另一边,曲薇耐心等待几天,终于拿到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上显示,孩子是程父的。
曲薇拿到亲子鉴定,眉开眼笑地给小范展示,小范一脸的无奈和不情愿,接过鉴定书,说:“那我们就选个日子签协议吧。”
曲薇连忙接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既然曲薇说今天签合同,小范也没犹豫,他掏出手机给律师打电话,曲薇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律师便带着合同过来了。为了让自己不吃亏,曲薇也叫来自己的律师,一遍遍地审视有没有漏洞,终于敲定合同。
曲薇拿着合同,狡猾地又加了个条件:“如果这时候愿意再给我两百万,我就跟他爸离婚。”
程父手下的房产变卖,公司倒闭,盈利持续亏损,她可不想程父死了之后自己去还债。
她打得好主意。
比起让曲薇还债再来纠缠程隽,程隽必定会选择用两百万这种毛毛雨的数字来让她闭嘴,远离他的生活。
临时抬价加条件,让小范的脸色有些为难:“您这……”
“你就说能不能成吧。”
“这不好说,我先给老板打电话。”
小范磨了好一会儿,在曲薇等待到快没了耐心的时候终于点头。律师现场拿出笔记本重新草拟合同附加条件,曲薇看到上面写着两百万三个大字,满心满眼都是钱。
曲薇爽快的签了字,抱住合同,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宝贝。答应给她买的楼盘,小范说过两天就能到手,到时候电话联系。
谅他也跑不了,曲薇放下心,高跟鞋噔噔地进入程父的病房。
孩子不是程父这件事,只有曲薇和情夫知情,但她为了钱,跟情夫合计之后让他先稍安勿躁。情夫早年间被程父打压过,对他一直怀恨在心,若是知道自己给曲薇播了种,早就按捺不住告知程父,目的就是把他活生生气死。
曲薇仗着程父病重说不出话来,才得以一手遮天。怀孕的时间,正好是程父被接到家中修养的时候,曲薇怀孕的消息一泄露,风言风语都是在传程父老当益壮。
程父是在楼上亲眼见到曲薇和情夫勾勾搭搭,才气得当场昏厥过去,各种毛病堆积着爆发,别说说话,能睁开眼睛都是好事。
曲薇进了病房。
程父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却看到曲薇款款走来的身影,在他浑浊的视线中渐渐放大。
一张纸落在她的面前。
曲薇似笑非笑:“看到了吗?你的好儿子给的赡养费,这一套房子,涨涨价得上千万吧。”
程父猛然间瞪大眼睛,发出粗重的荷荷声,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憋得脸颊通红,一副要活生生被气死的样子,让曲薇差点儿笑出声来:“你气死啊,死了之后,你的孝顺儿子正好给你还债。老娘跟你离婚了,你自己玩去吧。”
“对了,你儿子大概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吧。也是,人家是大老板,你就是个破落户。”
“荷荷——”
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的程父,差点儿又一次进入急救室。
拿到合同的曲薇才不管程父的死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逍遥。出去好好拜金,玩一通,等着回来拿房子拿钱,日子别提有多美好了。
……
同一时刻。
在老板的授意下,小范找上门。若是曲薇在现场,定然会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们竟然摸到了情夫这边。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翘着腿,大腹便便,一副商人的精明与市侩。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打量着对面的小范:“怎么了?怕我把他后妈戴绿帽子的事捅出去,灭他的威风?”
小范推了推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您误会了。我看曲夫人要跑路,这才过来提醒提醒您。”
他把一份亲子鉴定递给对方。
在对方半是狐疑半是轻蔑的眼神中,小范非常客气地说道:“医生是我们自己人,做不了假。曲夫人怀了孩子,拿一套房子,就算是补偿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什么?!”
手里的雪茄顾不上抽,男人拿起亲子鉴定,气得脸瞬间扭曲成肥腻的一团。他一想到曲薇正拿着自己的钱出去逍遥,被当做傻子蒙骗的愤怒让他气得口不择言。
“我艹!!!”
这帽子绿的,简直顶着青青草原了!
他怒气冲冲地去找曲薇算账。
小范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给老板发信息:“老板,下一步?”
程隽:“嗯。”
程隽的电脑上显示着一些婚纱的照片,很快又被他一一收回。
阮啾啾完成一段工作,终于可以稍事休息。她仰躺在柔软的椅子上刷动态,指尖向下一滑,给她推送的都是……婚纱照片?阮啾啾愤愤地想,现在的搜索引擎简直越来越没有节操,她只不过在别的浏览器看过几眼婚纱照,竟然能窃取她的浏览信息推送?
阮啾啾本来打算一一点掉,却突然看到一条非常漂亮的婚纱。齐胸无袖,收腰,婚纱的摆尾拖得长长,是纯洁而又毫无瑕疵的纯白色。阮啾啾眼睛一亮,好奇心促使着她继续点下去。
紧接着就是没完没了地看婚纱,一件又一件,看得阮啾啾眼花缭乱。
也太好看了吧!看得她都想结婚了!
“……”哦,不对,她已经结婚了。
程太太满脸写着郁闷。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在浏览各种图片信息的时候悄悄消逝。待到阮啾啾看了一眼时间,震惊地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她还有工作没做呢!
正要关手机,阮啾啾扫了一眼微博,却发现有一条热搜爆炸。
#男子当场暴打女子
现场的照片和视频模模糊糊,别人不一定能看得出来,阮啾啾却绝对不可能忘记曲薇的那张脸。
阮啾啾:“哎?!”
不对啊,曲薇不是在讹钱吗,怎么转头又被别的男人暴打,还是情夫?
评论下关于家暴的争执进入白热化,骂男人的,骂女人的,骂女权的,骂直男癌的,骂国家骂妇联……随便点进去都是触目惊心的感叹号。随即又有人扒出,男方身份其实是达众科技公司的老总,他有妻子,嘴里骂骂咧咧给他“戴绿帽”的“贱.人”,明眼人都明白了——
这老总可当得真委屈,情妇给他出轨不说,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竟然上了热搜。
男方的身份被扒得干干净净,一堆好事者跑到公司官微下留言,一片绿色汪洋,看得令人啼笑皆非。
视频中的曲薇被扇了几巴掌,哭得梨花带雨,说要解释,对方却怎么也不听,一怒之下扭打成一团,场面相当糟糕。阮啾啾看得稀里糊涂,不懂曲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阮啾啾没忍住,给程隽发信息:“曲薇那边是怎么回事啊?”
程隽回复得很快:“不知道。”
好吧。
阮啾啾想,大概是曲薇真的做了太多的坏事,导致现在孽力回馈,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
曲薇没想到自己玩得好好的,突然被冒出来的情夫打了一顿,嚷着要她还钱。她一时气极,仗着自己即将有上千万的房产,直接将情夫怼回去,跟他就此断了干系。
本来她也没打算养孩子,这下正好,潇洒地做她的富婆去,从此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
为了让孩子他爹是谁死无对证,曲薇解决情夫的问题之后就去流了孩子,丝毫没有留恋。翌日,她拿到钱和房子,简直要乐开了花。
这时,曲薇的做房地产的小姐妹给她发信息。
“薇薇,我这里有一套更大的房子,你要不要换?时间紧急,就给你几小时时间决定,才多加两百多万,多几十平米的豪华户型呢!”
曲薇的眼睛一亮,随即狂喜万分。
这岂不是送上门的财神爷吗!
“要要要,给我留着!”
她手上没有一百多万,几乎都被自己花的一干二净,但她可以先贷款,变卖抵押一些东西,用不了多久就又回来了。
为了庆祝自己即将荣升顶级富婆,曲薇去和一帮姐妹喝酒庆祝,她请客。
醉了一天一夜,曲薇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套上衣服出门。
她给闺蜜打电话,却打不通了。
曲薇不敢置信地疯狂给对方打电话,没过多久,话筒里响起温柔的提示音,显示对方已经关机。曲薇急了眼,连忙拦了一辆的士跑到楼盘所在的地方,她疯疯癫癫的身影引起保安的注意,几人把她拦住。
“你干什么去?”
“我要见我朋友!我买了这里的楼盘,我是这里的业主!”
几人面面相觑,就像是见到一个疯子:“抱歉,这位女士,楼是烂尾楼,早就没了资金,还被曝光质量问题,投资商跑路的跑路,还拖欠着好多人的工资呢。里面都被他们拆光,钢筋差点都偷干净,我们是负责过来巡逻的。绝对不可能有人给你卖房啊!这楼至少扔了好几个月了!”
曲薇心里咯噔一声,让她重重、重重地沉下去。
她跟闺蜜一起耍手段搞了不少钱,两人坑别人是好手,曲薇也对闺蜜放心得很。
她万万想不到,她唯一相信的人,竟然把她给坑了?!
曲薇眼前一花。
联想到前段时间,跟闺蜜通气她要捞一笔钱之后,闺蜜就总是给她介绍这套楼盘,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堆人和信息数据,愣是把曲薇唬得一愣一愣。她可是被骗得一分钱都没剩啊!
一想到自己的巨额钱打了水花,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她颤颤巍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几名保安惊愕的眼神中,一头栽倒在地上。
“女士!女士!”
*
或许是最近搜索婚纱太多,阮啾啾用什么软件,都会给她推送关于婚纱的信息,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中了病毒。
阮啾啾又是郁闷,又是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斜睨一眼程隽。程隽还从来没在她的面前穿过西装,不知道他穿着一身正装的时候,是不是人模人样。
说到西装就想到了婚礼,说到婚礼就想到了新婚之夜……咳咳咳。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程隽正在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在偷看我。”
被现场抓住的阮啾啾略显尴尬地哼了一声:“你想多了!”
为了让自己更自然一些,她端起一块桌上放着的草莓奶油蛋糕,拿起叉子舀了一口,甜甜凉凉的奶油在舌尖化开,阮啾啾又舀了一口。
程隽不知何时化身幽灵,默默地飘到她身边。
阮啾啾被吓了一跳。
她一手拿着舀了一勺奶油的叉子,问:“你干嘛?”
程隽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身体渐渐地靠近阮啾啾。他的目光聚焦在阮啾啾柔软的唇上,眼睑低垂,眼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阮啾啾紧张得绷直了身体,脸颊绯红,她半眯着眼睛,等待程隽吻她。
被占便宜就占便宜吧。
说起来,凭着程隽的脸,谁占谁的便宜还真不一定。
阮啾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吻,却听到程隽在耳侧含含糊糊的询问:“你为什么要闭眼睛?”
阮啾啾:“?”
程隽:“?”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叉子上夹的一块奶油蛋糕,没了。
没了。
了。
所以说程隽这个狗男人竟然只是为了偷吃一口蛋糕吗!!!
阮啾啾恼羞成怒,只想一锤送程隽上天。
程隽是挨了一锤才停止作死行为的。
他恹恹地、规规矩矩地坐在身旁,说:“对不起,我下次不偷吃了。”
阮啾啾闻言,脸颊烧得更加厉害。程隽是绝对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另一个理由。她自己默默消化情绪,坐在身旁的程隽安静片刻,叫她的名字。
“啾啾。”
“干嘛——”阮啾啾望向他,没好气地拖长了声音。
她的余音消失在一个吻中。
程隽还想进一步,把吻得软软乎乎的阮啾啾按倒在沙发上,连草莓蛋糕掉在地上都不知道。阮啾啾有些迷糊地想,平时连吃饭的时候都很有条不紊的程隽,怎么在吻她的时候,就一副要把她吃进腹中的架势呢。
程隽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不耐地按掉,没过多久,铃声又响了起来。
听着铃声,被吻得颠三倒四的阮啾啾恢复神志,忽然发现自己的衣领口不知何时被程隽解开了一个扣,露出细白雪嫩的肌肤,令人遐想。她急忙推开程隽,红着脸把衣服整理好。
程隽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冷淡到把电话另一头的小范吓了一跳。
小范没了面对曲薇时候的淡定,小心翼翼地说:“老板……程老先生醒过来了,说想见您最后一面。他的状态不太好,估计熬不了太久。”
接到消息的程隽沉默不语。
“要安排吗?”小范问。
程隽依旧是沉默。
阮啾啾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压低嗓门问道:“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久。
程隽慢吞吞地说:“我可能要去一趟医院。”
阮啾啾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一瞬间浮现的就是关于程父的事情。她没有问出自己的猜测,而是放轻了声音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隽没有拒绝,便就是同意了。
他们打车到医院,程隽一路上沉默无语,阮啾啾安抚地握住他的手,程隽别过脸,望向她:“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知道。”
到达医院,一名夹着公文包,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医院门口,见到程隽二人,便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板和夫人。阮啾啾被叫得怪不自在,不由干咳一声。
到达病房,阮啾啾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程隽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伸出手牵住阮啾啾的小拇指,将她拉进去。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被拉进病房里,阮啾啾有些不自在。程父躺在病床上,病床被微微调高,好让他能够稍微地坐起。仿佛是回光返照,他的眼睛闪烁而精神,看起来竟比一两年前更为精神抖擞。
只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嘶哑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精神状态。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对于他的话,程隽无动于衷,脸上多余的表情都无。他漠然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程父扯了扯唇,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听说……是你替我收拾了烂摊子。”
“……”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费劲,说几个字就得喘几声,却依然硬扛着继续说道:“从你……从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对你寄予厚望……以为你能继承家业,却不料,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竟然……竟然毫无兴趣。”
“一无是处……的,废物,我骂了你十几年。”程父苦笑一声,“十几年啊。”
自从程隽的母亲离世之后,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逢年过节都未必会联系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分明是曲薇。
她被拦在门口,依然不依不饶地要进来。程隽转身,直接把门打开,曲薇脸上愤怒的表情在看到程隽的瞬间僵成一团,配着乱糟糟的头发,这让她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曲薇的眼泪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钱都没了,她可要怎么活啊!
躺在病床上的程父看着她那副可怜又可恨的样子,笑得痛快。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你……你!咳咳咳你也有今天啊……”
曲薇强忍着愤怒伏低做小:“我照顾他!我来照顾他,只求你们看在我夫妻缘分上……”
程隽的语速不疾不徐,平静得很:“先忙着还钱吧。”
曲薇忽然愣在原地。
等等!程隽,程隽知道这一切?!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待曲薇发作,身后有几名保安把她拖住,朝着门外拽了出去。曲薇不甘地大吼大叫:“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样对我!程隽!!!”
站在走廊的医护人员纷纷议论。
“这人的神经已经出问题了吧。”
“估计是疯了。”
……
病房里又恢复死寂的沉默。
程父笑够了,也咳嗽够了,嗓子沙哑:“你……你长本事了,会收拾人了。”
程隽一手抄兜,面无表情地望着程父,一言不发。
大限将至,妻子背弃,儿子不愿相认,程父低低苦笑一声。可以说,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若不是他当初婚内出轨,若不是正好妻子出了意外,恐怕,现在他也会拥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而不是躺在病床上无人看望吧。
还记得程隽刚上小学那年,他还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妻子给他准备蛋糕,程隽还给他送了自己做的模型,精巧得不像是小孩子的手笔。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钱挣多了,跟着一群混迹花丛的人混来混去,就混得不成样子。
被摆在柜子上的模型某天不小心摔碎,他也毫不在意。就像是对家人一样,变成假模假样的关心。
再后来,一无所有。
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程父缓缓伸出颤巍巍的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凄凉与羞愧在心头滚动着。
从指缝间迸发悲伤的哭泣声,他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对不起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程父断断续续的哭声。
只是,这句对不起是在向谁说,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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