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啾啾表示, 吃大餐不能吝啬钱。她原本只想点几样, 看这个好吃, 那个也好吃,不知不觉就点了超出份额的美食。
侍者醒了一瓶红酒,为阮啾啾倒上。
餐厅的环境极好, 悠扬的小提琴声恰到好处, 略显朦胧的灯光,精致到细节的装修, 衣着得体的客人举着酒杯低声交谈,鲜少有喧闹的杂音。
向落地窗外眺望,能俯瞰小半城市的夜景。这里毗邻江岸,视野开阔,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夜晚如游龙灯火,璀璨却迷蒙的都市夜色,与白日含蓄克制的内敛相反。
磅礴大雨噼里啪啦地洒落在地面, 却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一时间让阮啾啾有些恍惚。
程隽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侍者端着菜品上前, 阮啾啾嗅到食物的诱人味道,立即将程隽抛在脑后, 她有些心虚地想,如果餐厅味道不错, 下次就可以带程隽过来吃饭补偿一下。
她又不是吃独食, 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
同一时刻, 程隽一行人坐电梯上楼。
涂南显得很兴奋,老板好久都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这让他们单身汉联盟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他一路上絮絮叨叨,非常关切地问嫂子最近在干什么,游戏好不好玩,希望嫂子能给出一份游戏体验的答卷等等。
安柔当然知道程隽在游戏里冲冠一怒为红颜,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隐隐的危机感萦绕着她——能让程隽做到这一步,那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安柔拧起眉,显得不太愉快。
不过……
今晚是个好机会,她应该把握住的。
望着窗外的大雨,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又有了自信。是男人都拒绝不了美人的投怀送抱,尤其是家里那朵粗糙艳俗的花衬托着,更显得自己清丽脱俗与众不同,程隽只是被动了一些,但她不介意主动。
涂南咳了一声:“出电梯啊安柔,傻愣着干什么呢。”
焦樊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傻子,木愣愣的,不像他早就发现一路上安柔都在盯着自家的老板,眼神柔得能溢出水来,让涂南好一阵尴尬。他真不希望安柔做出越矩的事情,别的不说,惹了程隽反感,届时还想在这个职位坐着,恐怕就很难了。
涂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一天操心的可真多啊。
餐厅的位置已经提前预约好,傅子澄有事不在,本来是四个人,多加了一个安柔,又得重新调换位置。
“抱歉先生,目前已经没有六人的位置。”
“那怎么办?”
焦樊说:“那我就挤挤吧,添把椅子。”望着他热情的献殷勤的模样,安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抿唇微笑,说了声谢谢。
顾游在座位上等候已久。
他的余光瞥向阮啾啾所在的地方,看着她桌前摆了满满一桌,不由莞尔。最近似乎总是能遇到有趣的女孩子,不论是面前这位,还是网上的啾啾啾……一想到这个名字,还有和李斯特的挑战,顾游又陷入了沉重的心情。
是他做事太冲动了,现在的报应是罪有应得。
嘉澄的老板给了他一个当面谈的机会,他只希望还有机会弥补。
正低头思索着,便看到一行人渐渐朝他的方向走来了。三男一女,皆是面貌不俗,为首的是嘉澄大老板涂南,神采奕奕,面含笑意,顾游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后的一道身影上,愣了愣,同为男人的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不俗,只是,对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程隽一脸的无所事事的倦怠。他一手抄在口袋,思索着等会吃什么好,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身影。
程隽:“……”
坐在靠窗边的女人心情想必很好,眉眼都带着笑意。
她的面前足足摆着七八盘美食,开了一瓶红酒,餐桌中心摆着一枝红色玫瑰,花比人娇。她正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海鲜意面,并没有发现距离几米远的一道死亡凝视。
程隽眼睁睁地看着说自己“凑活一下”的阮啾啾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座位上吃独食。
这就叫凑活?
他沉默了。
另一边的涂南他们跟顾游寒暄几句,轮到程隽仿佛在发呆似的,涂南连忙打哈哈:“公司员工,喜欢神游,习惯了就好。”
顾游有些诧异,表面上却没显露。他们互相客气地请对方坐下,安柔非常自觉地坐在了顾游对面,她算得很好:程隽是决计不会坐在顾游身边的,他不喜欢跟陌生人坐在一起,因此相比较之下,肯定会坐在她身边。
涂南眼皮一跳,以为程隽会直接坐在多余的那张椅子上,不料,他对于顾游惊讶的眼神全程忽视,自然地坐在了顾游身边。
其他人:“……”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老板看上顾游了吗?还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跟顾游乱说话?
一时间,几个人都有点懵,摸不准程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不知道,程隽坐在这个位置,正好一抬眼就能非常方便地看到阮啾啾的动作。
顾游:“呃……那个,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没什么。”
安柔连忙说:“那我坐椅子吧,我就是来打酱油的,你们谈事也方便。”
她动作极快地挪到椅子上,也算是间接地坐在了程隽的“身边。”
此时,几个人是这样的位置。
涂南**焦樊
—————安柔
顾游***程隽
安柔坐得挺拔,仿佛刻意在突显她美好的身材。她微妙的察觉到程隽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心里的少女的娇羞窃喜透着眉梢漏出来。
安柔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位置恰好有些挡住了程隽看阮啾啾,让他有些烦。他干脆懒懒地倚在靠背上,拿起手机噔噔戳了几下。
听到手机滴滴响声,阮啾啾擦擦嘴,拿起手机,竟然是程隽的短信。
程隽:你吃了什么,要我给你带晚饭吗?
望着手机的阮啾啾又是心虚又是不好意思,嘴里的一块牛排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就很尴尬了,程隽吃饭还惦记着给她带吃的,她却在这里吃独食,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像话。
但她这时候又不能说穿自己在吃什么,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回复:“就是一些水果沙拉之类的。没事你吃吧,我最近减肥,不饿。”
滴的一声,收到信息的程隽看了一眼手机,余光瞥了一眼阮啾啾所在的方向。
减肥?不饿?当然不饿了,她点了意面,牛排、熔岩蛋糕……满满当当一桌高热量食物,还喝了半瓶红酒。估计今天得吃撑,回去都是问题。
此时的阮啾啾没有时间抬头看别人,当然没察觉到程隽幽幽的目光。
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着早早吃完了回家。一身的味道还得散散味,免得被程隽闻到。
“老……呃,老程,你吃什么?”
涂南看程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差点儿一声老板脱口而出。他极快地住嘴,把菜单推给程隽。奇怪了,平日里只在乎吃吃喝喝和工作的老板,今天竟然对食物不感兴趣了?涂南认为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但此刻,他只能忍住好奇心,等着程隽点餐。
程隽修长的指尖点了几下,分明是阮啾啾点的大餐的部分。他惫懒的眼皮挑起,余光又瞥了一眼阮啾啾所在的方向:还有什么来着?
安柔还以为在看她,极有女人味地挽起鬓角的碎发,一抬胳膊又挡住程隽观察某只吃独食的骗子的视线。
他不耐地别过头,说:“快点谈吧。”
谈得迟了,骗子也得溜了。
顾游在情绪方面的感知相当敏感,他立即意识到,这位寡言少语的“老程”,想必地位不低。
他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放低姿态温声说道:“说实话,我一直就是奔着嘉澄来的。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别人能做到的,我一定可以。”
涂南对顾游的印象还不错,但决定权在程隽手中,程隽没有点头同意,他也只能马马虎虎打太极。
“顾先生,先前你在《如梦令》的游戏中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目前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加入机会。我们希望你做出点成绩来。”
顾游心下一沉,表面上不动声色:“我明白。我已经报名了由嘉澄组织的俱乐部选手筛选比赛,我会尽力而为。”
涂南是真的很满意。
他偷瞄程隽一眼,希望程隽给点意见。顾游这种好苗子观察很久了,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以后绝对会在电竞圈留下自己的大名。
涂南突然一愣。
程隽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某个方向,他顺着目光望去,却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女人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正以飞快的速度狼吞虎咽,涂南看过去的时候,她打了个嗝,立即红了脸借喝红酒掩饰。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涂南有些荡漾。但他立即意识到——等等,不对,老板竟然会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你在看什么?”焦樊有些好奇地问道。
话一出,安柔抿唇微笑,似是有些娇羞:“没事的。”
涂南:“?”安小姐,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一些。
程隽仍然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涂南憋着脸,半晌咬牙说:“那,我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谈。”
顾游微微松了口气,他的面部表情僵硬得很,从未有过的紧张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几乎想苦笑一声了,二十多岁的人,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生涩拘谨,怪不得他们会认为他经验不足。
美食配红酒,酸涩的口感在舌尖酝酿,令人胃口大开。
几人只有程隽面前的餐盘最多,他们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让顾游压下心中的疑惑。
程隽各样尝了几口,低头又发了一条信息。
“牛排不够嫩,其他尚可。”
坐在斜对面的阮啾啾听到手机响声,点开却看到程隽发了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她有些纳闷,问道:“你在吃西餐?”
程隽:“嗯。”
“哪家店?好吃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程隽回复的信息极快,上面显示的定位,赫然是阮啾啾现在所在的餐厅。她点开信息的时候正好在喝红酒,猛然间受到惊吓,红酒呛进了气管,她捂着嘴拼命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妈耶!程隽竟然和她在同一家餐厅?!
阮啾啾那一头的响动引得涂南一桌人纷纷望过去。正巧阮啾啾东张西望偷偷摸摸地找程隽,然后,极为尴尬地,在人海茫茫中瞬间和一双细长的眸子撞在一起。
他双手抱肩,眼神幽幽,一手握着手机点了几下。
阮啾啾下意识地望向手机。
程隽:“吃独食快乐么。”
阮啾啾:“……”
本来很快乐的!现在!一点!都不!快乐!
以阮啾啾的容貌,绝对是远远超过了安柔。哪怕她坐在那儿有些狼狈的咳嗽,都掩饰不住艳光四射。涂南收回目光,笑着说:“很美丽的女士呢。”
程隽静静地凝视着涂南,他的存在感太过明显,以至于涂南有些笑不出来。
程隽问:“好看么?”
涂南不假思索地点头:“好看。”
程隽:“好看么?”
求生欲强烈的涂南:“……其实,也就那样吧。”
涂南瞟了一眼老板,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从一进门,老板就对那位陌生的女人频频关注,刚才的模样……分明是,有些不大高兴。
这下,涂南是真的震惊了。
老板啊老板,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啊!
涂南已经脑补到程隽离婚,继续过着以泡面和键盘为生的独居孤独生活,直到老死在家中都没人发现。太惨了,太惨了啊!
程隽的死亡凝视让阮啾啾非常尴尬,坐卧不安。
心虚之余,她饭都不打算吃了,连忙叫来侍者打算结账走人。
大门的方向正好要路过程隽他们所在的一桌,阮啾啾没法绕过去,非常为难地纠结片刻,决定装作没事人似的,立起风衣领遮住脸,低头拎着袋子,低调地朝大门的方向走。
近了,近了!
即将越过程隽的座位,迎向大门的胜利怀抱了!
阮啾啾的步伐有些小小的雀跃,以至于她没注意到程隽放下刀叉,慢吞吞地别过头:“不一起回去吗?”
在其他人懵逼震惊的目光中,阮啾啾的脚步刹住。
她极不情愿地慢慢转过身,迎着一群人吃惊的眼神,尴尬地挥挥手:“哈喽。”
涂南有种预感:“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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