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嫂吓得连忙摆手:“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我开车虽然快, 但是很稳当。”宋招娣把玩着车钥匙, “婶子,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下次就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钟建国伸手夺走钥匙:“没有下次。”随后冲段大嫂喊, “婶子,你们聊你们的,我们先回屋。”转手把包塞给宋招娣,“你给我进去。”
“小气鬼。”一股酸味扑面而来, 宋招娣连忙拎着包进屋,把包里的脏衣服倒出来,“钟建国, 你洗衣服,我们烧水洗澡。”
钟建国:“炉子上有热水,你用热水洗。外面还有一缸水, 是我早上压的, 这会儿都晒烫了。”转身找俩大儿子, “自立, 大娃,你们在外面洗。”
“爸, 我都十二岁了。”自立指着远处, “那边还有很多女人在聊天, 会被她们看见的。”
钟建国回头往外看一眼, 笑道:“知道害羞了?赶明儿我在厕所旁边搭个木棚, 天热的时候你们就在那边洗?”
“这样的话还行。”自立仔细想一下,“谢谢爸。爸,赶明儿我帮你一起搭棚。”
钟建国笑道:“行啊。那你们就先等一会儿,等你娘洗好了,你们再去屋里洗。”
“我们先吃个黄瓜。”大娃一手拿个大黄瓜,一手拿个大番茄,“爸,这段时间是自己做饭,还是吃食堂?”
钟建国:“一天三顿都在营区吃。是不是很心疼你爸?”
“没有。”钟大娃认真思考一会儿,“早知道饿不着你,我们就在姥姥家多过几天了。”
钟建国朝他后脑勺一巴掌,随即冲二娃招招手:“这次回去有没有跟舅爷爷学画画?”
“舅爷爷不会画画。”二娃道,“另一个爷爷会。爸,我现在会画人了。”
钟建国惊讶:“真的?”
二娃点点头,抿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还不太像。”
“没关系,咱们慢慢学。”钟建国安慰儿子,“咱家二娃还小,明年放暑假的时候再跟那个爷爷学一个月,回来爸给你当,当——”
宋招娣正在楼上找干净的衣服,听到钟建国结巴,伸出头提醒:“当模特。”
“对,模特。”钟建国道,“以后你这些哥哥弟弟也给你当模特。等你像自立这么大,咱们家的衣服都交给你做。”
大娃怀疑:“他会吗?万一把布裁坏了,我们都没得穿。”
“裁坏了就找块布补上。”钟建国摸摸二娃的脑袋,“我相信二娃能做好。”
二娃使劲点头:“我能做好。”
“那衣服的事咱就先放一放。”钟建国拍拍他的后脑勺,“去给你爸摘个番茄。”
三娃连忙说:“二哥,帮我摘一个。”
“我摘了。”更生用衣服兜着番茄走过来,“爸,咱家的番茄几天没摘了?”
钟建国想一下:“接到你娘发来的电报,有五六天了。别只吃这些,我晌午蒸一锅米饭,咱们待会儿用咸鸡蛋炒米饭。”
“爸爸真会吃。”更生佩服。不过,也没敢吃太多,啃一个番茄,叫二娃和三娃吃半个,看到自立在啃黄瓜,就把剩下的番茄放厨房里。
龙头节当天,宋招娣杀两只母鸡,钟家还有十三只母鸡。每天至少能捡十个鸡蛋。宋招娣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存的鸡蛋没人吃,钟建国就请段大嫂帮他把鸡蛋腌了。
有两坛是前几天刚腌的,只有一点点盐味,宋招娣洗好澡,捞十个没入味的鸡蛋做蛋炒饭。随后又捞四个做番茄鸡蛋汤
五个孩子洗好澡,蛋炒饭和鸡蛋汤也出锅了。
五点左右,太阳当空照,钟家就吃饭了。
五点半,宋招娣和五个孩子瘫在椅子上歇息,钟建国刷锅洗碗。
待钟建国收拾好,五个孩子睡着仨。钟建国吓一跳:“你们路上没睡?”
大娃眯着眼:“火车上太热,睡不着。”
“那怎么办?太阳晒了一天,楼上也热。”钟建国看向宋招娣,叫她想个办法。
翁洲岛四面环水,岛上树木丛生,导致晚上温度很低,三伏天睡觉也无需用风扇。可现在才五点多,太阳没落山,温度还没降下来,楼上的温度就跟外面差不多。
宋招娣:“你去把咱们床上的凉席拿下来铺地上,就搁楼下睡。”
钟家的房子有廊檐,太阳照不进来,由于院子里的热气会进来,一楼虽然不热,但很闷。不过,比楼上强多了。
钟建国一见自立都忍不住打哈欠,上楼把凉席拿下来,又把餐桌抬到外面,把地方空出来放凉席。
五个儿子横着躺,头一沾凉席就睡着了。
钟建国很是心疼,小声问:“他们几个两天两夜没合眼?”
“睡了,但是睡几分钟就热醒了。”宋招娣道,“火车上不单单热,味道还重。咱们去压点水把院子浇湿,屋里就不热了。”
钟建国指着长椅:“你歇着吧。我去就行了。”
这个年代淳朴的人多,没爹没妈的孤儿也多,没人稀罕孩子,可宋招娣也不敢大意,毕竟她一人照看五个孩子,以致于四十八小时没合眼。钟建国这么说,宋招娣也就没强撑,由着他一人浇地。
钟建国去厨房拿水桶,出来就听到打呼声一个比一个响,连睡觉从来不打呼的宋招娣也加入进来,心疼又想笑,摇了摇头就去压水。
段大嫂拿着蒲扇进来,见只有钟建国一人,很是好奇:“小宋呢?”
“太累,睡着了。”钟建国冲客厅的方向呶呶嘴。
段大嫂勾头看一眼,连忙压低声音:“小宋有没有跟你说她大姐的事?”
“没来得及说。”钟建国道,“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你一嘴我一句,吵得我脑壳痛,我也忘了问。”怕段大嫂担心,“招娣没提,可能就没事。”
段大嫂见廊檐下有椅子,搬张椅子坐在压水井边的树下:“刘萍怀孕的时候,你刘叔嫌她不听话,都没怎么问过。来宝怀孩子,你刘叔想起来就问。唉,这个刘洋也是不懂事,来宝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让她生啊。”
“大姐自己也愿意生,这事不怪刘洋。”钟建国笑道,“我们家这个,叫她生孩子就跟要她的命似的。”
段大嫂下意识往屋里看一眼:“以前我问她,她说三娃还小。再过一个多月吧,三娃就六周岁了。可以上一年级了,还没松口?”
“没有。”钟建国摇头,“她主意正,脾气也不小,我也不敢逼她。”顿了顿,“再过两年我也不敢让她生了。五个孩子一个塞一个能吃,真怕到时候不够吃。”
段大嫂笑道:“这点你不用怕,不够吃还有我和你刘叔,还有司令呢。咱们几家还养不活五个孩子啊。”
“婶子,有听刘叔提过自立的爷爷吗?”钟建国好奇地问。
段大嫂摇了摇头:“没有出讣告,应该还活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钟建国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立和更生担心:“但愿是好消息。”把水倒路上,转身之际发现门口又多一人,不假思索道,“明儿再来。”
“我知道招娣回来了。”周淑芬进来就往四周看,“你媳妇人呢?”
段大嫂小声道:“在屋里睡觉。你下班了?”
“刚下班。”周淑芬见状,不禁压低声音,“我一出来就听到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说,宋老师开飞车。钟团长,你家小宋什么时候学的?”
钟建国哼一声:“我比你还想知道。”
“不是你教的吗?”段大嫂问。
钟建国:“她说是我教的。其实是她偷学的。周淑芬同志,你来就为了这事?”
“你家的黄瓜和番茄,我摘几个回去。”周淑芬道,“我们家院里的都被他们爷几个当水果吃了,想做个糖拌番茄都找不到一个红色的。”
段大嫂指着自家:“我家院子里多,你去摘。”
周淑芬脸皮薄,不好意思去刘家,便说:“小宋院子里多,我摘她的就行了。哎,钟团长,给我找个篮子。”
“要不要我摘好送你们家去?”钟建国皱眉,“手里拎着包,不会放包里啊。”
周淑芬打开包:“里面是我买的东西,不能搁一块。”
“爱吃不吃。”钟建国才懒得伺候,“我跟你说,宋老师的起床气大,你最好小声点。把她吵醒了,赶明儿又得想法子整你。”
周淑芬打个寒颤:“你们家宋老师,是一点亏都不吃。”
“听你这意思对宋老师有意见?”钟建国停下来,“那你还吃宋老师种的菜?”
周淑芬点头:“就是对她意见大了,才多吃点补回来。”说着,去摘个黄瓜,搁水桶里洗洗,掰一半给段大嫂,“你们家的黄瓜怎么长的比我家大,而且还快?”
“因为浇了童子尿。”段大嫂脱口道。
“咳!”周淑芬连忙捂住嘴,咽下去才说,“直接浇?”
段大嫂:“直接浇就浇死了,兑上水再浇。你家不是这样?”
“我家都是浇粪。”周淑芬道,“每次我收拾菜地的时候,马中华都得跟我叨叨,说你看看人家宋老师,院子里全是菜,也不像你这样。我当时还说那是他没碰到。”
段大嫂摇头笑笑:“他们家粪坑里的粪都倒后面竹林里。”
“回头我也这么干。”周淑芬说着,突然发现不对,“我总感觉有人看我,宋招娣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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