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在城东抓到了一个异族!”刚到义庄,就有侍卫恭敬地上来禀报。
明雀离掀起车帘,就看到侍卫中间。正被五花大绑着一个异族少年,碧蓝色的眼睛愤愤地看着周围的人。
……伽罗。
明雀离纠结地叹气,为什么小包子那么蠢?好歹也在他身边待了几年,怎么一点他的聪明才智都没有学到!
心里叹惋,那边明雀离起身,出了马车。
“把他带到旁边的屋子里,我要单独问他些问题。”
侍卫有些犹豫,这个异族狡猾得很,他们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抓到的。但看到后面挤眉弄眼提醒他的同僚,再想到最近几日的传闻,侍卫还是没敢说什么,挥挥手让人去办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明雀离支着下巴,嫌弃地看着地上的小包子。
脏兮兮地,真想把他扔进水里洗洗澡。
伽罗完全不知道这位大人心中所想,感激又犹豫地看着“她”,“你是那个将军的夫人吗?”
当日虽然没有认清这位大人是谁,但之后他又费了好大力气查探,确定眼前这位脾气古怪的恩人竟然是那位可恶的将军的夫人。
只不过除此之外……没想到她真的是女人啊!
伽罗有些疑惑又震惊地想,他总觉得眼前的人雌雄莫辨,但真正得知她是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发什么呆?”明雀离把手中的坚果壳扔向伽罗,“过来给我剥核桃。”
伽罗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分外乖巧地走过去砸起核桃来。
一边吃着小包子上贡的核桃,明雀离一边懒洋洋地问:“说吧,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被人给抓住了?”
伽罗犹豫了下,咬牙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虽然见到这个人时总有一种没有来由的亲近,这位夫人也帮过他很多。可是伽罗还是谨慎地问道,毕竟此事关乎整个凤凰族,不可大意。
不过,他对眼前人的猜测还是有些的,只是不敢肯定罢了。
明雀离顿住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的异族少年,“怎么,不想说啊?”
他没趣地坐正身子,将喜怒不定演绎到了极致,“既然不想说,那就滚出去。”
反正萧风来也不会杀了他,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
伽罗看着冷下脸的明雀离,心中一下子慌了起来,“没,没,我没有不想说!”
小少年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请问,您是我的族中长辈吗?”
“长辈?”明雀离晲了他一眼,“你们凤凰族不是常年封闭,哪来的在外面的长辈?”
伽罗道:“我族曾经迁出过不少族人,我觉得,前辈您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神情莫名的男人,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前辈您几次三番地帮我,而且上次拿到族中凭证时也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觉得您一定和我们凤凰族关系匪浅!”
“就凭这个?”明雀离眯眼反问。
“当然不是,”伽罗又说道,“说来不怕前辈生气,那次去将军府,我曾无意间看到了那几个稻草人。”
“那稻草人上所用的术法,正是我凤凰族特有的一种咒术,除了内部的族人,无人所知。”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注视着明雀离的脸色,赶紧道:“我绝对没有乱动,只是,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空气一时寂静下来,过了许久,明雀离才缓声道:“你倒是聪明。”
听到此话,伽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带着孺慕看向前辈,“我就知道,您一定是我的族人!”
否则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明雀离哼了声,懒得纠正他的看法。反正不管怎样,他的这一句长辈自己都担得起。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伽罗眼睛亮晶晶的,嗯嗯地连连点头,慢慢述说起来。
“一个月前,族中突然有外人闯入……”
听完小包子的讲述,明雀离若有所思,“所以凤凰蛊和巫蛊术都被盗了?”
凤凰族居于南疆深处,族人较少,又占据着沙漠中最大的绿洲,却从来没有异族敢于侵略他们。除了自古以来凤凰族在异族中奇特的超然地位外,凤凰族诡异的能力才是更重要的。
凤凰蛊,乃是凤凰族倾全族之力炼制的一种蛊。据说待它长到成年之时,便如凤凰一样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如同凤凰一样涅槃重生,带人来到极乐之境。
巫蛊术,则是凤凰族术法和蛊咒的统称。乃是百年前凤凰族一位大能者,将南疆本地的蛊毒之术和从大梁传来的巫祝之道结合起来,从而形成的一种诡异莫测的法门。
这两样,在凤凰族中都可谓是重中之重,向来有族人严格把守,却还能失窃……
“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凤凰蛊。”伽罗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小凤它才刚刚破茧,还没有长成成虫,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凤凰蛊幼时脆弱,需要人时时看顾,且能通人心。伽罗自幼照顾凤凰蛊,早就和它感情颇深,所以此时担心得不行。
“你先后两次潜入将军府,都是为了追查凤凰蛊和巫蛊术的下落?”明雀离敲敲桌子,漫不经心地问。
“没错,”伽罗点点头,“那天晚上,我在偷盗之人身上洒了追踪粉。之后我一路沿着讯息追踪而来,那人最后来到的地点就是将军府!”
“只是我无能,之后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伽罗有些懊恼地低头,颇觉自责。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干嘛?”明雀离将空空的盘子推过去,吩咐道,“继续剥。”
“哦……”伽罗闷闷地应下,拿起核桃又开始剥起来。
“那么你觉得,最近漠城百姓大量‘死亡’的事情,和你家的凤凰蛊有什么关系?”
伽罗听此,连忙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小凤主动这么干的,它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不打自招,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地看着前辈。
明雀离随手捏了粒核桃,“凤凰蛊有入极乐之境的能力,倒是没想到它还没长成,竟然提前继承了这个,而不是更常见的其他能力。”
那漠城上千百姓的生魂,恐怕就是被人利用凤凰蛊的能力,给引到所谓的“极乐之境”里去了。
“小凤,小凤它比较特殊了……”伽罗犹豫了下,眼巴巴地看着明雀离,“要是可以的话,前辈能帮帮忙救救小凤吗?”
“你倒是会支使人,”将核桃咽下,明雀离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我何时做过赔本的买卖?”
唔,现在那位将军府的萧风来算一个,可那也是看在他有趣又好看的份上。小包子虽然是故人,那个吸了他血的臭蛊虫可不算。
“我可以把凤凰蛊送给前辈!”伽罗脱口而出,谄媚地靠近,“前辈要是救了小凤,小凤自当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以身相许!”
“你的汉话该好好学学了,”明雀离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小包子,“学了几个词就敢胡乱用了?”
伽罗乖巧闭嘴,不敢说自己其实是在几个话本上看到的。
明雀离目光转了转,看向他手上的那个金铃铛。
伽罗立刻警惕地把手背到身后,讨好地道:“前辈,这个真的不行!”
“谁要你的铃铛了?”明雀离哼了声,“我只是觉得,你也太穷酸了吧?”
伽罗:“啊?”
“漂亮的金铃铛,就给配精致的金链子。”明雀离嫌弃地看了看那根红绳,“谁会配上一根破绳?”
“真的不好看吗……”伽罗把手挪到前面,“我觉得很好看啊,铃铛上面有红宝石,我还是特意去找的红绳子啊!”
“你说呢?”明雀离道。
伽罗想了想,发现哥哥可能真的不会喜欢绳子,一下子沮丧起来,“可是,可是我也没钱啊……”
凤凰族世代居于南疆深处,虽然衣食无忧,但于金银之物上……基本上一穷二白。
“走吧,”明雀离不理他,起身往外走去,红色的衣摆荡起涟漪,“和我去见见,我们的大将军。”
“嗯嗯——诶!”伽罗刚应着,都明白过来,就一脸震惊地看着前辈。
“不听话就滚出去。”
“没没没,我听话!”伽罗立刻认输,再也不敢发表意见。
这位族中长辈的脾气,可真是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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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所谓的圣旨,萧风来的脸色不怎么好。
虽然早就知道龙椅上的那位不怀好意,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急。
城中百姓死亡之事才不过几天,竟然就已经传到了那位耳朵里,甚至引得他下了圣旨——
想到这里,萧风来握紧了手中那明黄色的纸帛,眼神冷得吓人。
说什么漠城突发疫病,为了他这位将军的安全,皇帝仁慈地召他回京。
这可真是“仁慈”,萧风来嘲讽地笑笑,仁慈到就差直接拔刀相向了。
更何况,他怎么不知道,漠城此事竟然是所谓的“疫病”?
萧风来眯起眼,一边大步往前走去,一边让侍卫“送”走那位皇帝陛下跟前的贵人。
他这边疆苦寒,还是不留这些身娇体贵的大人了。
萧风来随手将那圣旨扔到侍卫手里,嗤笑一声。
这个京城,他刚好想要去上一去呢。
若是不去,他前世的生死大仇,如何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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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将军来了。”侍卫恭敬地道。
明雀离抬眸,随口嗯了一声,“表现乖巧些。”
伽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好咂咂嘴,这位夫人还真是厉害,能把这个嚣张任性的异族管的那么服服帖帖。
“风来来了,”明雀离招招手,“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那个晚辈,唤作伽罗。”
刚进来的萧风来挑眉,“伽罗?”
“对对,”明雀离笑吟吟地点头,“他性子差了点,之前也是事出有因,我这就让他给你道歉——伽罗?”
伽罗委屈地上前,心中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好生硬地道:“对不起。”
萧风来看向明雀离,“阿离能先和我解释一下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急不急,”明雀离从容淡定,“我这就和风来好好说说。”
萧风来坐下,“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等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萧风来眯起眼,看向伽罗,“这么说,凤凰族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伽罗不满地道:“当然!”
他凤凰族,怎么可能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萧风来淡漠地看他一眼,“如此最好,看来我守在凤凰族外的大军,刚好可以回来了。”
“你,你——”伽罗震惊地看着他,失声道,“你对我族干了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没干。”萧风来看着明雀离,随口道。
“好了伽罗,这本来就是你的错。”明雀离依旧笑吟吟的,他看着萧风来,眼里有几分赞赏,“风来果然手段非凡。”
一查出这件事和凤凰族脱不了关系,又几次三番没有擒住伽罗,就直接釜底抽薪,将目光放在了凤凰族上。
诚然,凤凰族不好得罪,但那又如何?和漠城萧将军手下的百万铁甲比起来,也只是不堪一击罢了。
“前辈!”伽罗不敢置信地喊道。
他的族人,他的族人差点就,就死在那混蛋的铁甲下了!
“那也是你害的。”明雀离语气轻柔,但话里的意思却冷得很,“不动脑子,自以为是,会连累全族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没有!”伽罗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几次三番地夜探将军府罢了。”萧风来淡淡地接道,“但你要知道,将军府是和异族作战的首要重地,凤凰族如此作为,如何不能让我觉得你们怀有异心,居心不良呢?”
伽罗愣在那里,他本就聪明,先前只是一直没有在意,现在自然明白过来。
一旦想通,他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愣了好久,才突然跑出去。
“你不去看看他?”萧风来看向身边人。
“不用,”明雀离随口道,“小孩子,总要长大的。”
“不过风来,你这般替我教他,可真是贤,淑,大,方呢。”
明雀离一字一句地道,眼神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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