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10米高的悬崖, 海风随着海浪敲打的岩石哗哗作响。
许禾哑着嗓音, 红肿着双眼，对死死拉着她的人说道：“景蜜……你松手……你快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来……”
“你别说话……我拉你上来。”悬崖边石子尖锐又坚硬，景蜜身体趴在上面，许禾身体的慢慢坠下, 她的身体也随之慢慢被这些石子隔着薄薄的衣裙深深磨出了几道血痕。
疼痛异常。
但她依旧死死拽着许禾的手，不松开。
崖边, 海风呼啸的更肆意，景蜜手劲开始不足, 拉了一会会，她的掌心已经勒出了红印, 连带脸蛋也冒出一层汗珠。
沈意意本来恐高，但看着景蜜都快要坠下崖，她也不管不顾趴下来，抱住景蜜的身体, 防止她掉下去。
刚才许禾讲的故事已经大大超出了她认知范围。
她一直以为许禾和景蜜是挺好的朋友。
好到有时候，她都会吃醋的那种。
但没想到……她会把景蜜推下海……
难怪景蜜一直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沈意意今天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的可怕。
那是可以媲美魔鬼的产物。
“真的……别拉我……你松手。”许禾的身体开始随着海风晃动，一晃动, 景蜜的胳膊就如断裂般的疼。
“我说了……你别说话……保持体力……我拉你上来。”景蜜绷紧牙关, 眼睛被海风吹得涩涩泛疼, 现在，不是计较她故事里真假的时候，人命关天，她做不来冷血无情。
袖手旁观她掉下去。
“景蜜……”许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她, 是因为善心还是因为其他，她都不想多去想，她只想还债。
一命换一命。
“蜜蜜……我拉不住了……”抱着景蜜的沈意意两只胳膊已经疼得快像被人用机器拆过一遍，圆圆的大眼睛在海风的肆虐里早已崩出了眼泪，声音也抖得随风一吹就散：“蜜蜜……我拉不住了……”
“你坚持一下……我拉她上来。”别说沈意意拉不住，景蜜自己其实也快拉不住了。
许禾是成年女性，哪怕体重不足100，90多斤的人，她自己也才90来斤，平时又不怎么锻炼，怎么拉得住？
“我在坚持……”沈意意咬咬牙齿，这辈子所有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但还是没用，胳膊拉扯的疼痛如同拆骨般碾压而来，瞬间让沈意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陷入了几秒的晕厥。
于是，晕厥中，脑袋一沉，身体如被注入了麻醉剂般一下没了知觉，胳膊无意识一脱，景蜜瞬间就被许禾身体的重力猛地带了下去。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从悬崖掉下双双坠入海里。
掉下来那一秒，空气中潮湿的海风混着水蒸气，裹挟而来，一层层激荡，像极了要坠入地狱……而后身体失衡，大脑在这些潮湿空气变得空白一片……
唯一，想到的是爸爸妈妈……沈意意……还有姜汌……
他会不会来找她呢？
假如她这次真的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她都没有等到沈意意说的‘墨菲定律’结果是怎样呢？
耳边，海风变得急速，身体‘砰’一声砸入海中，巨大的冲击瞬间排山倒海夹击着她的大脑……很多乱七八糟地画面瞬间如电影般开始疯狂在她脑中转切……闭眼一瞬……
景蜜看见了那个盛夏午后，穿着校服裙的少女无意间撞进了一间无人的教室……有个同样穿着校服的高年级英俊男生，斜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夹着燃着猩红星火的烟蒂，目光懒散地看着她……
明明，他身上的校服扣的一丝不苟，像极那种好学生。
但那双瞳眸里透出的倦懒却无时无刻透着某种压势，令人有些畏惧。
那时，她不知为何没走……大概那天她心情不好……
也就无所畏惧了。
然后，他就靠在窗边懒懒散散看着她……窗外细碎的金光笼在他肩头，像极了漫画里的少年……
他调侃说：看这么久，喜欢我？
她觉得他自恋，随后因为心情糟糕，对着他露出小尖牙‘不知天高地厚’说：为什么不是你喜欢我？
然后，她就看到他笑了……
许禾说……她是在他请她吃饭时看上她……她想起来了……她其实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
已经恢复平静的悬崖上，沈意意从刚才的晕厥中回魂，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整个人吓坏了，脸色惨白，也顾不上什么恐高不恐高，跌跌撞撞趴跪着快速挪到崖边，对着下方的大海开始疯狂喊起来：“景蜜……景蜜……”
但海面风平浪静，回应她的只有呼呼地风声。
得不到景蜜的回应，沈意意彻底崩溃了，一边拿着手机开始打110求助一边痛哭起来……景蜜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闺蜜，她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有过命的友谊。
她不想失去她。
打完110，她又哭着给姜汌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姜汌正在去沈意意公寓的路上，景蜜的朋友不多，就数和沈意意关系最好，上次从他公寓搬出去也是去的沈意意那边。
接通一瞬，沈意意混杂海浪声的痛哭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姜汌没缓过神，脚踩错了离合器，‘砰’一声，人生头一遭，他和当年的秦易一样，为了一个女人，出交通事故了。
……
悬崖下方，潮汐翻滚，汹涌异常。
一群潜水爱好者，三三两两坐在岸边，一边欣赏夏日午后的海景，一边准备着等会的潜水。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海里有人！快去救人！”
坐在岸边的那几个潜水爱好者纷纷站起来往海里望去，果然碧蓝的海面里好像有人的身影。
大家不敢耽误，纷纷跳入海内，去救人。
……
三天后，破晓的晨曦穿过医院透明的玻璃窗稀薄洒入，给窗明几净的病房投入一室明亮。
景蜜从足足晕睡了三天中，晕晕乎乎醒过来，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旁边支架上面挂着的营养液。
抬手想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却发现手臂太酸，索性就不抬了。
侧过身，窗外晨阳开始冉冉升起，印得玻璃都显出了一层金光。
她这是在医院吗？
“醒了？”身后，有房门推开的声音以及特意放得很轻的脚步声，以及那声久违的熟悉声音。
熟悉到景蜜即便背对着他，还是在听到一瞬间，鼻子酸了。
转过身，果然，是他。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到姜汌，景蜜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她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再看着他的时候，心情已经说不出来的复杂。
“感觉怎么样？”姜汌拉开椅子，在她身侧坐下来，伸手很自然地贴贴她额头，试试温度。
还好，不烫，应该没有持续发烧。
景蜜轻轻动动唇想回答他，不过她的嗓子在海水里泡太久，又长时间没有喝水，太干，一动唇，整个嗓子就像冒烟了一样，所以她就轻轻张了张唇，没说出半句话来。
姜汌以为她惦记他妈妈把她赶出公寓的事，也不恼她不说话，依然很贴心地继续摸摸她脸，“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了吗？”
她现在其实感觉好多了，没什么不舒服，抿抿唇，默默点头。
姜汌随后也是轻轻嗯一声。
两人之间突然就沉默起来，一时宽敞的病房陷入某种逼仄的沉闷。
过了一会，姜汌忽然就说：“景蜜，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景蜜虽没力气说话，不过双手安安静静搁在腹部，还是很认真听着。
“我们公开吧？”他觉得他们的关系，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尤其，这次的事，让他知道要和景蜜走下去，他不能再自私地因为自己的顾忌，隐瞒交往的事。
所以，只要她愿意，他就公开。
然后好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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