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少白顾不得男女有别,冲到颜怀玉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高得让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灼烧起来了。
“怎么办呀,”紫苑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毕少白一把抱起颜怀玉:“我护着她,带她去找大夫。这里既然有破庙,离有人居住的地方也不会远。”
杜路行立刻拉住了他:“你等一下,颜姑娘方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恐怕是有人想要害我们。我们跳船而逃,他们迟早会发现,你这样带着颜姑娘漫无目的地到处走,无异于自投罗网。”
紫苑也道:“现在的状况,若没有遇到大夫,小姐的病情恐怕会更加严重。”
“那我去找大夫来。”毕少白将颜怀玉轻轻放下,既然人不能到处带着,那自己去将大夫带过来总可以吧。
杜路行大惊:“少白,你先别冲动,当务之急是先照顾好颜姑娘,等雨势小一些,再去也不迟。更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毕少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微微发溃,他却混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之,你帮我照看颜姑娘,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一个箭步冲进了雨幕当中,杜路行拉他不及,叹了一声:“我先找找这破庙里还有什么可用,你.....”
杜路行有些为难地看着紫苑,紫苑立刻心领神会:“奴婢紫苑。”
“紫苑你注意你家小姐就好。”说完杜路行立刻动了起来。
这间破庙实在是太破了,连跪拜的地方都摆放的是草蒲,足见原先也并不是多好的地方。
杜路行努力拉扯着左右做装饰的破红布,没有被雨打湿,虽然有些灰尘,但也算是干净了。
他将布扔过去,紫苑麻利地将布铺在颜怀玉身下,盖在颜怀玉身上。杜路行又从案桌下找到几块破烂的打火石,他扯开草蒲,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烂草点燃,他拿起被损坏的椅子腿儿,胡乱地堆在一起,好歹算是个火源了。
颜怀玉有了火堆的供暖,看着是要比前面好一些了,紫苑神色紧张地关注着她的变化,杜路行则抱着腿,看着毕少白离开的方向。
毕少白冒着大雨,实际上也有些头昏,但他心里记挂着颜怀玉,咬着牙往有些微光的方向跑去。
那是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下了大雨他们早早关上了门,只留下房内灯火的颜色指引着毕少白。
“请问有大夫吗?”毕少白拍打着门,惊醒了门内昏昏欲睡的男人,他差异这个时候这个天气竟然还有人,一把抄起旧烛台,微微打开了一点门缝。
毕少白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看上去有几分可怖:“你知道哪有大夫吗?有人发了高烧。”
男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镇静地打开门:“我就是大夫,我姓余,你先进来,病人在哪里,我拿上药箱跟你走一趟。”
毕少白欣喜若狂,几乎想要直接拉着余大夫就走:“我不进来了,我们快些走。”
余大夫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来,递给他一身干净的衣服,语气冷硬:“你不换上,我就不同你走了,我做医生的,断然没有看着人生病的道理。”
“多谢。”毕少白没有再犹豫,进了屋里,两三下换好了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被束了起来。
余大夫递给他两把伞,自己拿着一把背着药箱,毕少白打着伞带着余大夫往来时的路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个余大夫从头到尾都冷静得过分,气度不像是普通的村野大夫,四十来岁的年纪,家里没有妻儿......
毕少白越想越心焦,可是这时候他也不能放任颜怀玉就这样病下去。
他将路记得清清楚楚,走了好一会儿就看见了风雨中的小破庙:“就在前面了大夫!”
余大夫被他激昂的语气带动,脚步也快了起来。两人小跑进破庙里,杜路行立刻迎了上来:“你可算是回来了,颜姑娘状况不大对劲 。”
余大夫听了,快步走了过去,见到脸颊红扑扑的颜怀玉愣了一下,眼中却不是惊艳,而是吃惊。
他拉起颜怀玉耷拉在一旁的手把脉,片刻后道:“烧的严重,我带了些药材和小药壶,你们先把壶烧上,熬点药让她喝,等雨小了再回去给你们抓药。”
他快速打开药箱,紫苑接过他的药壶,放到火堆上却不稳,毕少白立刻搬了几块石头过来,架住了药壶。
杜路行拿起壶盖接了雨水倒进去,余大夫小秤斗一横,药材哗啦啦就往壶里倒,还不等盖上盖子,药气就逼人鼻息。
余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截人参,切了一片下来,递给紫苑:“你拿去给病人含上,她体弱,给她提提气。”
毕少白瞄了那人参一眼,只有一小截,却是十分珍贵的千年人参,别说富贵人家,宫里面怕不见得有多少。
还不等毕少白胡思乱想,余大夫已经看来过来:“现在,可以让我帮你看看后背的伤了吧?”
毕少白微微一惊,他以为余大夫没有看到,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等他脱下上衣,后背的伤口早已经不成样子,杜路行见了直皱眉头,余大夫却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了。
屋内的烛火飘忽不定,宋琛心里也是没由来的紧张,他负手而立,站在书案前,不一会儿夜阑回来了。
“如何?”
“禀王爷,我等到的时候,颜姑娘所乘的船已经靠岸,不过船已经由内部燃起,也不见皇后的人。”
宋琛紧紧皱着眉头:“这么说,他们很可能跳船了,皇后的人正在追杀他们。”
“夜阑也是这样想的,皇后的人应该会沿河岸搜索,颜大人和毕国公也派了人在搜。”
宋琛听了摇了摇头:“两位大人派出来的人不过是些家丁护院,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度可言。”
“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们也搜。”夜阑听了宋琛的话很不可思议,这两年多来王爷一直忍辱负重,眼看宋瑛马上就要作茧自缚,为何这时候沉不住气了?
宋琛像是懂了他的心思一般:“宋瑛作茧,未必是自缚,皇后现在怕是想在事发之前让宋瑛即位。我是时候也该病好了。”
孙氏揪着帕子,脸上满是泪水,却做着一副勉强冷静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大人一脸懊悔:“都是我的过错,我就该知道的,她是在警告我呀,是我对不起你们。”
“她和右将军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被你知道,就是想要拉你下水!”孙氏看着这个与自己共度了二十年的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你早该说出来的,怀玉懵懵懂懂对她毫无防备,今天的事情必然有她的谋划在!你怎么这样糊涂!”
“是我不好,我想着她毕竟是我姐姐,我哪能丢她一个在京城孤苦无依的,本想着等瑛儿即位我就带你们娘俩走的......”颜大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没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会让女儿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孙氏发了狠:“我的怀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拼死剐了她!”
颜大人看她这样,心里只能懊悔自己的懦弱,自己的优柔寡断。当年齐王出事之后他就想离京,被颜皇后梨花带雨地劝下了,想着在等两年,等瑛儿稳定下来.....
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宋瑛的地位稳固,而是送到他这里来的弹劾宋瑛在南方治水不利结党谋私的书信。
他才刚刚收到,刚准备着手拟草汇合成一份,就得到了颜怀玉游湖失踪的消息。他早该知道的,当初御史台皇后的眼线还是他帮着安置的。
那份草书,还在他的胸口位置发着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起来。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心里不断自责着。
他其实也清楚,皇后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定然是不会直接要了怀玉的命,可他越是清楚,心里越是恐慌。
就在这时候,夫妻两人私密的空间被急促地敲门声打破,孙氏立刻抹了抹眼泪,颜大人问:“是谁?”
门外的少女声音脆生生的:“奴婢绿萼。”
孙氏一听便知道,这是女儿身边的大丫鬟,与紫苑一样都是贴身侍候颜怀玉的。颜大人便问:“是什么事?”说着,站起来打开了门。
绿萼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封信,她见是颜大人,便将信递了过去:“这是小姐前些天留下的,说是要是哪天出了什么变故,叫老爷派人出去寻了,便将这信给老爷,让老爷带着信去找齐王.......殿下。”
找齐王?
颜大人接过信,信已经被封好了,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宋琛亲启。
“你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绿萼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但是小姐说您要是问起,就说:春风又绿江南岸。”
颜大人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信仿佛有千斤重。孙氏看他呆住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听到孙氏的话,颜大人仿佛坚定了什么:“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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