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的乡村，没开发清理的田野道路，低矮的平屋，就连空气里都有一股牛粪的味道。
花里胡哨的红绿碎花裙子还很紧俏的时代，每天一辆大巴车就是这里唯一连通外界的桥梁。
今天车上有一个新面孔，让车上的人频频侧目，好在她们认识旁边的那个老人。
“胜祖他妈，这是你孙女？”
没什么娱乐的小村落，稍微一点点谈资都让他们忍不住八卦。
老人显然还从往事里没缓过来，红着眼点了点头。
那个妇女见老人如此也不好在让人家心空上插刀子，安慰了两句便闭了嘴。
车上其余的人倒是又扬着脖子看了看女孩，心底感叹到：长得真标致啊！
白染拍了拍握着她的那只沧桑褶皱的手。
儿子儿媳车祸骤然离世，让这个本就苍老的老人更加没了奔头。
含辛茹苦独自养大了让她倍感骄傲的儿子，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强撑着照顾躺在病床上没发动弹的孙女，估计已经倒下了。
心底是万分痛恨这个城市，在孙女伤好之后，立马带着她回了乡下。
回到家，奶奶让白染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自己清扫着几个月没有照看的屋子。
白染点着头，却又拿着扫帚打扫起庭院。
奶奶看着沉默寡言的孙女，眼底又是一片湿意，抹了抹眼又整理起东西来。
院子不大，一会就清扫到了院门口，对面蓝色的铁门被拉开。
只见一个长相隽秀，眉眼精致的的男生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小门里出来。
白染也不免在心里赞美一句，对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扫完最后一寸地。
宋真贤看见对面的陌生女孩一愣，白白净净的女孩一看就知道不是山里人。
翘挺的鼻子，粉面桃腮，最吸引人的是那微微上挑的眼睛。
刚刚只是轻轻瞟了他一眼，就让他感觉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现在她垂下眼眸，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却又是很乖巧的样子。
女孩很瘦，也不高，大概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身上穿的浅蓝色卫衣松松垮垮。
他抬手准备打个招呼，结果女孩已经提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竹扫帚走了回去。
宋真贤收回手摸了摸裤边，推着车也走了。
*
不过在外转悠了一个下午，对门新来女孩的消息，就已经被宋真贤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白奶奶的儿子前几个月去世，他是知道的。
走出村里的人不多，白奶奶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白奶奶平时也会为他了不起的儿子骄傲，这是脸面。
一些人不管是嫉妒还是羡慕的闲言碎语，住在对门的他听到过不少。
现如今不仅儿子没了，还把孙女带了回来，她们可能也是惋惜怜悯的，但也拦不住她们嚼舌根子。
他还听说是一家三口出了车祸，只有那个女孩活了下来，并且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宋真贤难得没有骑车，而是推着车沿着河堤走着。
想着刚刚听到的说，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
可能真的是有比惨的原因在吧。
宋真贤想虽然他的妈妈从他出生就不愿意要自己，但至少还活着，舅舅也收养了自己。
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这样的想法在心里消退了那么一点点。
透过飘荡的芦苇尖，看向波粼粼的河水。
那一颤一颤的波浪，像极了心湖里泛起的浪花。
*
乡下小又小的好处，奶奶虽然老了，往年的情分也不曾丢下。
当天下午白染就被告知明天去上学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喝完粥背好奶奶给准备的便当，又被揣上一个热乎乎的鸡蛋，被奶奶送出家门。
学校不远，位置也好找，就在那边的山坡上，打眼望去就能看见。
白染边走边看着这个以后要生活很久的村落。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叮铃铃的铃声，不一会身边就停下了一辆自行车。
“你好！”
白染看着将长腿搭在自行车两侧的少年，发现就是昨天见过对面的邻居。
“你好！”
“是去学校吧！我带你吧！”
唇红齿白的少年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清浅浅的很有味道。
若不是白染注意到他眼神底下的探究，她都要以为他真的只是一时好心。
白染也想着待会让他帮她指指路，方便她找老师报道，于是点了点头。
靛蓝色的校服颜色不是很好看，款式也老旧，可穿在同行的少男少女身上意外的好看。
“我叫白染，你叫什么？”
“宋真贤”
“嗯”
好不容易挑起的话题突然又中断了，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都有些尴尬。
宋真贤本想说你从哪来，后来又想到会让她想起伤心事便没开口。
好一会才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上几年级？”
“初中三年级，你呢？”
“我也是！那待会我带你去找班主任！”
“我们同班吗？”
“乡下只有一个班的，因为人少！”
“啊~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慢慢的宋真贤便和白染说起了班里的同学，不知不觉的很快就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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