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洗完澡，裹着浴衣出来。脱去潜水服，她手臂和小腿上的羽毛也露了出来，很醒目的灰白色。
江施泠回头时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
小鱼不自在的把一条腿往另一条腿后藏，手也背到了背后。
江施泠走过去，看着她耳朵尖上那立起来的正羽，羽毛的主体是灰白色，边缘处却带着荧光的渐变浅蓝，最长那支羽毛后是两支渐小的短羽。
其实很像是某种人为戴上去的装饰品。
“我可以碰一下吗？”江施泠示意她耳朵上的羽毛。
小鱼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她头发只是擦干了水，发丝湿润成缕，乖巧地压在耳后。
“很奇怪。”她低声说，“好多人都觉得奇怪。”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没藏住的灰色绒羽，苦恼又厌恶。
“很漂亮。”江施泠笑着说，她直视着小鱼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秒，小鱼立马慌张的扭开脸，脸颊上迅速弥漫开一层薄薄的红晕。她背起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腕。
江施泠笑意变得更加深长和温柔，她伸手，指尖轻触小鱼锁骨处的羽毛，以及旁边褪去羽毛后隐约显露的淡蓝色鱼鳞纹。
“我觉得很好看。”江施泠说，“一点也不奇怪。”
小鱼偷偷看了看江施泠，有些不相信，可眼底的开心也藏不住，她小声问：“真的吗？”
“真的。”江施泠笑道，“不骗你。”
小鱼抿着嘴唇笑起来，过了几秒，她害羞地轻声说：“你也很好看。”
江施泠不由一笑，她收回指尖，转开话题：“晚上我们分开盖被子好吗？”
小鱼点头。
“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可能会很晚睡。”
小鱼失望的垂下睫毛，但还是乖乖的应了好。
江施泠看着她躺下，再帮她拉好被子：“我就在隔壁的书房，你有事就叫我，我马上过来。”
“嗯。”小鱼很孩子气的抓着被面，眼睛在卧室柔和的灯光里显得明亮又深邃，“你也要早点休息。”
江施泠不由又笑了：“好。”
她离开卧室。
江施泠让助理给她调0045的全部资料。于是半小时后，小鱼从还是一枚胚胎到离开基地前一刻的所有信息全都到了江施泠手上。
第一批基因工程里的那七个突变完成率最高的变异人，被编成了一支代号蚯蚓的特别小组。
这支小组，曾经是所有变异组队里最强的一支，不论是单兵还是协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随着成员因为退化症以及任务意外陆续死亡以后，这支曾站在巅峰的超级队伍，最终隐没在了时光的洪流里。
0045的小鱼，是蚯蚓的队长，也是这支队伍里仅剩的成员。
资料上附有一张照片集，上面是小鱼从胚胎到出生，再到长大的所有照片。一年一张，一共十九张。
是退化症之前的照片，那时的小鱼身上没有羽毛和鱼鳞纹。
江施泠看着照片上逐渐长大的女孩。
小时候的她眼睛更大，漆黑水灵，像纯澈到极致的黑宝石，而随着年龄增大，那双空灵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沉寂成冰冷的漠然。
江施泠盯着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鱼站在标尺墙后，扎着马尾，穿一件黑色背心，锁骨分明，露出的手臂上能清楚看到肌肉轮廓。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目光阴沉，冷漠，杀气腾腾。
和现在的小鱼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我很会杀人”——这几个字，完全就写在照片上的小鱼脸上。
江施泠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翻页。
后面是小鱼成长过程中的身体数据以及训练记录，厚厚几十页，江施泠直接跳过，翻到最后，小鱼的退化症确诊书。
诊断意见：退化症确诊，退化基因生成程度92%，结合病史，伴随智力退化，心因性失忆症。预估寿命，一年。
“病史？”
江施泠回翻文件，只找到小鱼因为训练或者任务受伤的病历记录，都是皮肉伤。
是什么导致了她的心因性失忆？
江施泠将所有的记录翻了一遍，没找到头绪。但这些资料里，缺了0045的全部任务报告。
而且江施泠记得，有些任务，会留下视频。
她想看看执行任务时的小鱼。
江施泠又给助理打电话，让调0045的所有任务记录。
这次过了十分钟，助理就回了电话：“0045的任务记录我没有权限调取，上面显示为一级机密，需要另一级的口令。”
另一级，指的是联合区那边的人。
基地名义上是江施泠的，但实际上还有另一个掌权人。江施泠其实并没有那个最高权限。
她退而求其次道：“0045的训练视频呢？”
助理立马查询，半分钟后，她惊奇道：“全被删除了。”
江施泠挂了电话，习惯性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红唇勾起，她饶有兴致的笑起来。
不愧是被李博主收养的人。有点意思。
洗过澡以后，江施泠又喝了两杯酒。
她入睡困难，不喝酒很难睡着，尤其是床边还躺了一个很会杀人的小鱼。
进卧室时，小鱼面朝着另一边，蜷着身体，被子单薄，清晰的勾出了她的身体轮廓。蜷起的那双腿，很长。
一米八的个子，完美的黄金比例，纤薄匀称的肌肉。撇开那些羽毛，小鱼有一具极其漂亮动人的身体。
江施泠坐上床，床垫下陷的动静惊醒了小鱼，她翻了个身，朦朦胧胧地看向江施泠。
“你来了。”
“吵到你了？”江施泠侧头瞧了她一眼，眼尾勾笑。她拉开睡袍的带子，脱掉外衣，只穿着细肩带的短睡裙。
睡裙的布料很垂感极好，贴身的勾着江施泠的背影轮廓，温和的卧室台灯光渡在肌肤上，质感温润，滑腻。
小鱼又睁大了眼。
江施泠侧过身，朝着小鱼压下来。
洗过澡后她散下了头发，微卷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越过锁骨，停在半空。从发尾看过去，是领口。
小鱼怔楞地看着那发尾，她闻到了江施泠身上沐浴乳的味道，夹着一点隐约的迷醉酒香。
江施泠俯身靠近，手臂撑在小鱼面前，另一手给她拉了拉被子。
“接着睡把，很晚了。”
披着头发的江施泠更温柔了，好似之前那些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气魄也一并散开了，露出了褪去伪装后的，柔软温暖而又真实的她。
小鱼直直地盯着她，完全移不开眼。
江施泠又是笑，春风一般叫人沉沦的温柔的笑：“怎么了？”
小鱼猛眨了一下眼，回过神，脸跟着通红起来，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明亮的眼。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江施泠便先伸手，摸了摸她眼下的肌肤：“喜欢看我？”
小鱼不好意思的小弧度点头，躲在被子里模糊地说：“你真好看。”
江施泠笑道：“那你有空可以常来看我。”
小鱼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
“嗯！”小鱼很用力的应了一声。
江施泠躺下，被子盖在腰际，大方的露着锁骨和领口。
她合上眼准备睡，好似完全不知道床另一边有一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这一夜她都没睡好。
江施泠本就很难睡着，又时刻注意着床边的动静，不敢睡沉，几乎是一夜没睡。
而床边那个人在天还没亮时就起了床，坐起身后，她就以坐着那个姿势，盯着江施泠看了半个小时。
饶是定力沉稳如江施泠，也差点睁开眼睛骂她一句“你瞅啥”。
幸好半个多小时以后，小鱼下床，进浴室换回衣服，然后离开卧室。
听到关门声后，江施泠绷紧的神经才敢松下来，长长出了口气，她打算抓紧时间小憩一会。
合眼没几分钟，楼下忽然炸响说话声。
来打扫屋子，准备早餐的保姆撞见陌生人小鱼，惊慌喊问：“你是谁？”
江施泠听到那女孩理直气壮的回答：“我是小鱼。”
闭着眼睛的江施泠一下子就笑了。
“什么小鱼？”保姆道，“你怎么进来的？”
小鱼道：“我从游泳池里进来的。”
保姆：“？？？你你你来干什么？”
小鱼：“我来和小江睡觉。”
保姆：“？！！！你说什么？”
江施泠听不下去了，她下床，打开门说：“她是我的朋友。”
保姆见到江施泠，连忙招呼：“江小姐。”
小鱼站在客厅，仰头看着她，眼睛明亮：“你醒啦？”
看到小鱼那双漂亮的眼睛，江施泠失眠一夜的烦躁瞬间消去大半，她柔和地笑了笑：“嗯。”
小鱼迈开长腿，立马朝着楼梯大步走去，一副“那我现在就来找你玩”的架势。
江施泠后背一紧，赶紧说：“我要去洗澡，你先自己吃早餐好吗？”
小鱼停下脚步，脸上失望完全藏不住，望了望江施泠，大概是看出江施泠脸上毫无松动，只得闷闷说：“好吧。”
她明明生了一个很高大的架子，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在江施泠眼里，就只剩一个小可怜的模样。
江施泠抿了抿唇，克制着什么也没说，回身进了卧室。
小鱼站定在楼梯前，盯着关上的卧室门，许久没反应。
“这位小姐，您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保姆客气问道。
小鱼回过身看她：“生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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