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的名字叫阿白。
尽管阿七感觉这只是一个随便起出来骗骗他的不走心名字,但是姑且就这么称呼她吧。
他知道留着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有时候人真的是太寂寞了,就算是一只猫狗陪在身边也好。
他是刺客,朝不保夕,飘零四方。任务一出便要去搏命,实在是难以背负起一只猫,或者一只狗纯粹的期待与思念。
那么不纯粹的阿白,于是便成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你尔我诈,我们互相防备,互相伤害,互相不付出真心。
阿白还追在他身后:“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柒一点也不喜欢阿白。
阿白长得没有他师弟阿九好看,性格也没有他师父秋生好,一个连男人都比不过的女人,他能喜欢上她哪一点?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着的劲儿吗?
阿白一直追在他身后,可是阿柒除了最开始的一句你好烦就再也没有回复过她的话。
于是她开始哭。
阿柒很怕女孩子哭……这一点他觉得应该是自己被自己那个死萝莉控的师父影响了——毕竟那个人总是满嘴小姐姐小萝莉什么的看似到处留情,但事实上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抱着肚子哭上山找他偿还风流债来着。
那个人的人生信条大概就是找个富萝莉结婚吧。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感觉脑子里被阿白“嘤嘤嘤”的声音搅得乱七八糟。于是他终于回过头来:“你哭个什么劲呢?长得这么丑还哭?歇歇,过会儿再哭好么。”
阿白的哭声被他噎得一停。
“嘤嘤嘤。”但是,她还在继续哭。
阿柒:“……”
他真的烦了,直接甩开她。
早点杀人,早点收工。早点回家,开一罐螃蟹罐头。吃完之后,在浴室里泡一会儿,去看父亲。
他把自己的计划安排的简简单单,事实上前半部分也的确成功完成了。
“都是废物,连废物阿九都打不过的那种。”他轻生喃喃自语了一句,手中的魔刀千刃贯穿目标的心脏。
在他拔刀的时候,大股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被刀刃堵着的窟窿里喷溅出来。
部分血液反重力地往上,被魔刀千刃吸进刀身里。很快,血液又从纹路里渗出来。
“你可真是变态。”他吐槽了一句魔刀千刃,简直像是魔刀千刃是个人一样,由此可见,痛苦与寂寞真的能够逼疯一个人——你看阿柒都在和自己的刀说话了:“就像是海绵一样你知道吗?你把血吸进去,过一会儿又给挤出来,我怀疑你就是海绵做的。”
魔刀千刃:“……”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刀格!
它嗡鸣了两声。
阿柒叹了一口气。
他去找阿白了——他做任务的时候,阿白从来都跟不上他,就算是跟上了,也会被阿柒用各种理由甩开。
他在私心里不愿意让阿白看见血腥的场景,尽管阿白是“暗影刺客”出身——可是她还是小孩子呢。
黑暗与罪恶还是让大人去承担吧。(似乎秋生的徒弟都总有一种自己年纪很大可以扛把子了的错觉)
所以后来阿白就习惯了。每次阿柒去做任务的时候,她就在附近找一个隐蔽的小角落去蹲着,等阿柒完成任务了就来找她。
阿柒明明是个路痴,为什么能找到她?
这是阿白心中的未解之谜。
不过这一次阿柒找到阿白的时候,她的情况不是很妙。
少女裙子被掀开,被三五个小混混按在墙上。她看见阿柒出现在巷子口,对他奋力眨眼睛。
……不应该是呼救吗。
“他们说就看看。”阿白对他笑:“给了钱的。”
“你自愿的?”
“不是。”
“好。”
阿柒没有多问,也没有给那一群小混混解释的机会,就冷静地拔刀砍断了他们的左手,把阿白给提拎出来:“走了。”
他比少女高两个头,提起她来毫不费力。少女把自己的白裙子整理整齐。
“你好凶哦。”
“嗯。”
“你真好呀,阿柒。”
“嗯。”
“我可以叫你阿柒了吗?你刚才没有反驳。”
“……不可以。”
“好吧。”她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他们摸了,但是还没给钱。”
“……”阿柒感觉自己嘈多无口。他把阿白放在地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你是个刺客,还兼职监视我,这么多份工资,你有穷到要去卖身的地步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觉得自己穷。”
她一边走一边随便踢腿,白色的裙子荡漾像是一只不知痛苦的小蝴蝶:“我小的时候,最大的快乐就是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别人没有吃完的盒饭。”
“那个时候,感觉盒饭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当然,现在倒是感觉盒饭是最最最难吃的食物了。”
“但是当时的我呀,连一份盒饭都买不起。”
“所以一直到了现在,我都特别喜欢钱。”
“当刺客什么的,好像也是为了钱吧。那个人说我武功根骨好,只要杀一个人,就给我很多钱。”
“……可是你一个人也没杀。”
“所以还是没有钱啊。”少女有气无力地说:“我刚才想把他们推开了,但是很担心我轻轻推一下,他们就死了——这不是碰瓷吗?我赔不起。”
“……”这个姑娘不是武功根骨好,他看是骨骼清奇,脑袋也清奇。
“别轻易杀人。”阿柒对她说。
“那我就没有钱拿哦。”
“我养你。”
“啊咧啊咧,阿柒这是喜欢上了我吧?喜欢上了我吧?我看小说里都写着,男人想要追一个女人,就说类似于“我养你”这样的话欸。”
“那是包养。”阿柒微微勾起唇角:“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养猪。”
“下面请听第一个话题,母猪的产后护理~”他忽然又不正经起来。
“阿柒已经考虑到了和我生孩子的地方了吗?”
“不。”阿柒看了她一眼:“我在想怎么拯救失足少女。”
“我现在相信阿柒你不喜欢我了。”阿白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里含着一层泪水,嘴角却可笑地翘着:“阿柒在透过我看谁的影子啊,真的是好嫉妒,好嫉妒啊……”
“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的影子啊!”她蹲下来大哭道:“试图把自己活成别人的样子,很可笑啊!”
阿柒:“……?”
他最后评价了一句:“女人真是难懂。”余光里,某个难懂的女人看见他走了,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好吧,勉强可以放心了,没有又跑去卖身。
那么……是时候回到家里去开冰箱里冰着的螃蟹罐头了!(气氛忽然燃了起来……bushi)
自己好像有点喜欢阿白呢。
糟糕。
他对自己说。
喜欢骗子,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在千里之外,山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秋生:???
阿九:???
他们两个人同时站起来。
“啊……啊……啊……”
太久没有说过话的女孩子已经忘记了说话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嘴巴中恢复原样,重新长出来的舌头。
她依旧发着身为哑巴时能发出的无意义音节:“啊……啊……啊……”
在她面前是一面镜子。
阿九到的时候,她正颤颤巍巍地举起那面镜子往地上狠狠一砸——“咔嚓!”
镜面碎成了几瓣。
她用手抓住碎开后的镜子碎片,不管自己的手已经被割破,流出血来,便要往自己的脸上划。
阿九抓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把镜子碎片从她的手里拿出来。
被夺走镜子碎片这一点让她似乎更加恐惧了。
秋生一进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徒弟似乎又在直男操作……好吧,他认了。
一时直男一时爽,一直直男一直爽。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萝莉,缓缓地拍她的背,宛如撸狗。
由于他的气息小姑娘已经有些熟悉了,而在他身边的阿九的气息更是她交付信任的人,因此她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无似……”不是……
“呃……呃为页……”我……我没有……
秋生已经叹了口气。
他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了。
我没有眼睛。
我没有舌头。
这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的脸,我的脸应该是被划烂了的,我的脸没有好,不要再划了,不要再打我了。
我的脸,我的舌头,我的眼睛,没有未经允许就擅自长好,对不起,请饶恕我……请饶恕我!
她缩了起来,但是却还是睁大眼睛——每一瞬间她都把它当成是最后的时间——最后的,神迹一样,重新拥有光明的时间。
“好好休息一下吧。”秋生牵着她的手,慢慢把她牵到床上,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要喝粥吗?”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欢迎回家。”
“这么久才找到你,对不起。”
信鸽们的身影扑棱棱地划过天空,迎着温柔的日光飞越万水千山,在天际划过一道铅灰色的轨迹。
它们小小的脚儿上面绑着一个小铜筒,金属紫红色的光泽在面向光明而飞的时候一闪而过,宛如惨白的刀光。
[我已经将知道的线索告诉你了。]
[最强的刀剑不应该有任何一处不完美的地方,无论是牵挂,还是内心可笑的柔软与同情,都应该被斩断。]
[他们需要得到死亡的教育。]
[想到我曾经参与策划一代传奇的诞生,真是感觉与有荣焉。]
[能握在手里的,才是合格的刀剑啊。]
[此信阅后即焚。]
“可以通知了。”
眉宇间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拿灯罩,把一张小小的纸条在油灯的火焰上点燃。
灰烬一点一点落进灯油里,斑驳的黑色渣滓在清澈的灯油里缓缓下沉。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他拿起灯罩把油灯重新罩上,看见一只小小的飞蛾被乍亮的灯火引来扑火。
那只小小的飞蛾不停地撞在灯罩上,每次都撞得头晕眼花,飞得踉踉跄跄。
又一次,它狠狠地撞在灯罩上,轻轻地跌落在桌面上。
“没有用的……”谁都不知道男人是在对谁说话,或许是对飞蛾,或许是对自己,或许是对他人。
他对飞蛾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终于没看见,飞蛾又一次飞起来……
它撞破了灯罩,但是并没有如它所愿,将自己的生命在烈焰中燃烧殆尽。
它在离光明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跌落,带着一身的血。
追逐着烈焰撞了那么多次,早已耗尽了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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