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沉看向陈清晏手指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哪里?”
“看错了。”陈清晏指着唐沉摸过的那辆车问:“你要开这辆去赛车吗?”
被小插曲打断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车上,唐沉不怎么满意的表情:“再看看。”
这个车库里的车,他随便开一辆去都稳赢,但是……他想赢得更漂亮些。他准备明天上学问一问徐锋,看看他家有没有更好的跑车。实在不行,就这辆,还得想办法从唐老板手里拿车钥匙。
从车库里出来,走到小白楼底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向这边快速滚来。唐沉笑着蹲下去,接住奔过来的小哈,揉着它耳朵间的毛说:“我家闺女真乖!”
唐沉一摸,小哈立马乖巧地卧倒,一副求抚摸的小样子,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唐沉的指尖。
“我就说嘛,一转眼这小东西怎么不见了,原来是看到你了,”唐芙顺着小哈跑过的轨迹也过来了,“这小东西养不亲,赶明我再买条狗,买公狗。”
唐沉:“然后你买的公狗再和小哈下一窝小崽子。”
陈清晏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点睡,刚才他在车库里的那个举动,肯定是因为昨晚睡太晚,脑子有些不清不楚。
……
星期六晚上,几个人约好去夜色撩人酒吧为徐锋庆生,庆祝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是道坎,过了这道坎,就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了。过了这道坎,凡事就不能只想着找妈妈了。
唐沉骑机车过来的,不喜欢骑还是骑了,想着总比骑自行车好,只怕酒吧的停车场都不让自行车进。
唐沉很失落地一个人来的,家里那两个,他都不想说。
本来想着拉陈清晏一块来,可是今天一整天,周末不用上学,他都没有在家里见到陈清晏,他猜估计去前燕村了。
徐锋和唐芙是认识的,因为他的关系,经常哥哥妹妹的称呼。徐锋生日,他就想着叫上唐芙一块来,一来人多热闹,二来带他妹出来见见世面,别一天到晚宅家里,不是学习就是跟小哈玩,以后很容易因为不谙世事被人骗。
可是唐芙不愿意来,因为去年冬天唐沉生日,唐芙去了,一群男生在包间里喝得酒气熏天,喝大后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当时唐芙就指天发过誓,再跟唐沉来这样的场合,她就不姓唐。
就这样,唐沉骑着机车一个人来了。
七八点钟,属于成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Z市的夜色很璀璨。置身于璀璨的夜色中,让唐沉恍惚间觉得此刻还是十年后,他还是那个唐总。
可是十年后的他何曾会骑机车!
十年后,夜色撩人酒吧已经从Z市消失。现在,酒吧所在的这栋楼前,霓虹闪耀,车来车往。
夜色撩人酒吧在这栋楼的六楼。
唐沉停好车,走进去,站在那里等电梯。电梯从十楼往下降,到一楼停了几秒钟,门没开,又上去了。
看着电梯上面红色的数字,从10递减到1,他没进去,又开始从1慢慢递增。唐沉继续摁1,摁了三下。
电梯上升到十楼,又下来了,到一楼,电梯门从中间裂开,只开了个一指宽的细缝,就关上了,然后又开始上升。
站在外面的唐沉只来得及从那个一指宽的细缝里看到一抹白色布料。
旁边还有其他电梯,但唐沉没有换个电梯乘,因为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不是电梯出故障了,更不是闹鬼,究竟是什么呢?
唐沉再次摁1。
电梯升到十楼,下降,第三次回到一楼时,门开了,开到一指宽的时候,唐沉眼疾手快将自己的一根手指伸进去,电梯门受到感应,不受里面人的控制缓缓打开。
毫无防备之下,看到里面的场面,唐沉的瞳孔骤然紧缩,之后又缓缓散开,嘴角勾出一个很风.骚的笑,不闪不避地看着。
电梯里面,两个男人衣衫半褪,纠缠得难舍难分,地上扔着褪下来的衣服,一只手伸在解开皮带的裤子里……
战况正酣!
“我刚才过来,看到出门左转一百米有个酒店,两位要不要移驾?”唐沉笑着打趣。
上一世浸淫名利场多年,什么声色犬马都见过,唐总很淡定,表示可以理解。
不管是男人和女人,还是男人和男人,本质是没有区别的,口味不同罢了。
“悉悉索索”整理衣服的声音。
那个高个的男人吊儿郎当看着唐沉,跨出电梯,走了几步,回头一脸坏笑说:“美人,你看上去真诱人!”
唐沉很配合地眨了下眼,像在放电,“每个人都这么说。”
怎一个“骚”字了得!
两个男人相拥着走出去了,唐沉跨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又跨出来,看向电梯门旁边的楼层指示图,原来如此,十楼是Z市有名的gay吧。
推开包间的门,唐沉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在几个男生中间,那件粉色的衣服太醒目了。
唐沉不知道为什么刘雪然会来,徐锋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徐锋和刘雪然的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不知道!
“唐美人,坐这里。”徐锋朝包间门方向的唐沉招了招手。
唐沉走过去,坐在徐锋特意给他空出来的位置上,一边是施森,一边是刘雪然。
唐沉不动声色,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酒杯没有喝,打量着徐锋。
脑子里在想,徐锋的家里和刘雪然的家里有没有什么远支旁系的亲属关系,要不然,怎么会有一种感觉,徐锋借自己的生日派对,把他请过来给刘雪然陪酒,瞧这位置安排的。
被唐沉这么一打量,徐锋眼神闪烁,“嗨!来的时候碰见刘雪然,都是同学,就一起请来了,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四五月份,天还是有些凉的。今天周末,唐沉穿得很休闲,破洞牛仔裤配宽松版卫衣,显得青春无敌。刘雪然穿着粉色的雪纺连衣裙,露出半个白花花的腿,看着都冷。
“小芙没来吗?我以为她会跟你一起来。”
刘雪然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没来。”唐沉向徐锋举杯道:“生日快乐。”
徐锋以为唐沉会发飙,没想到是这样,瞬间感动到不行。
说来的时候碰到刘雪然,其实是在瞎掰。事情是这样的,他昨天在学校里偶遇刘雪然,看到那妖娆的身姿,没来由就想上去骚两把。
他几步蹿到刘雪然身前,顺便手贱地扯了下她的马尾,“美女,给哥笑一个,不杀。”
往常刘雪然是不鸟他的那种,即便他自己把自己骚上天,也不会给一个眼神,太过分的时候,甚至还会伸手抽他一下。
可是,昨天,刘雪然甜甜地笑了,笑着说:“锋哥,我听小芙说,你明天生日?”
他一不留神,被那个笑闪瞎了,脑子当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结果今天晚上,刘雪然就来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刘雪然图啥,所以之前徐锋心里有那么点惴惴的意思,他怕唐美人来了跟他发飙。然而唐美人不但没发飙,还祝他生日快乐,哗哗哗,泪目了,好感动。
好歹今天是疯子的十八岁生日,也算意义非凡,所以今天,他不愿意计较。
唐沉抿了口杯子里的酒,秋后算账也不迟!
那边坐着两个唐沉不怎么认识的人,和他们年龄相仿,“疯子,不介绍下你朋友?”
徐锋一拍大腿站起来,为双方做了介绍。那两个是徐锋的发小,不在英才上学,所以唐沉不认识。
唐沉问徐锋:“萧沛没来吗?”
“没来,估计不会来了,不来才好。”
唐沉知道萧沛答应了就会来,他拿出手机,打给萧沛,“到了没?”
萧沛的声音带着迟疑:“这里好像挺乱,要不……我不去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唐沉:“你在哪里?”
“门口。”
想到他刚才上来时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一幕,以及……上辈子辜负了萧沛的那个垃圾,唐沉豁一下站起来,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这栋楼的十楼可是个狼窝。
“我下去接你。”
唐沉挂断电话往外走。
“唐沉,小芙来了吗?你去接她?”刘雪然问道。
唐沉:“不是她。”
上辈子,萧沛大学是在Z市本地上的。一天晚上,他在马路边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夜场里的鸭子,当时白纸一张的萧沛跟了他,到后来赚钱养着他。
萧沛以为这是爱,他用爱的名义奉养着他的男人,最后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葬送了他的一切。
唐沉下去到门口,没有看到萧沛,他往外走了几步。一棵树的后面转出来一个人,穿着身湛蓝色的运动服,白鞋子。
唐沉重生过来第一次见萧沛穿校服之外的衣服,上衣是夹克样式的,拉链拉到顶,收进去的衣摆勒出点细腰的轮廓。
浑身上下都是大写加粗的青涩。
唐沉把人领上来,踢了踢施森的脚,示意他往边上坐,然后把萧沛让到他和刘雪然之间坐着。
刘雪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和旁边沙发上的一个男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看这样子肯定不会喝酒,唐沉给萧沛叫了几瓶饮料。
不久送进来一个蛋糕,大伙唱了生日歌,徐锋吹了蜡烛,许了愿,切了蛋糕。
蛋糕没吃几口,但气氛很好,大伙说说笑笑的。
这样的氛围惹人放松,萧沛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送给徐锋,说祝他生日快乐。
再不待见,人家小心翼翼送你礼物的时候,徐锋也不好摆脸色,他看着手里的礼盒,就手表盒子那么大,用彩虹色的纸包装着,上面还扎着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
“菩提子手串,上次我妈去西藏旅游买的,到布达拉宫找活佛开过光,可以保平安。”
萧沛的声音带着几分软濡,但不娘气,让人想起糯米粽子。
唐沉一直在无意识地喝酒,一杯接一杯。重生前他是海量,这是在商业应酬的酒桌上练出来的。
这种地方这种场合,他忘记了这个身体才十七岁,习惯性地喝着酒。
开始有人上去唱歌,都很随意,唱得乱七八糟也没人在乎,图个乐。
唐沉鼓动了几句,萧沛上去了,先是问大家想听什么,今天的主角徐锋说随便。
萧沛在电脑前站了会,选了首张雨生的老歌。
歌声响起时,喧嚷的包间里慢慢静下来,萧沛的歌声很具有感染力。
“……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
萧沛上去唱歌了,刘雪然靠过来劝了句,劝唐沉少喝点。
唐沉还是喝多了,可是他觉得他并没有喝多少,这个十七岁身体的酒量自然没办法跟他二十七岁的海量比。
唐沉觉得头很晕,特别晕。
散场时,刘雪然自告奋勇要送喝大了的唐沉回家,徐锋没敢让,他怕唐美人明天酒醒后会跟他绝交。
徐锋拦了辆出租车,亲自送唐沉。
唐沉在出租车上晕晕乎乎睡着了,还做梦了,梦里一直是一个声音在重复,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医生,他动了,是不是要醒了?”
“医生……”
“医生……”
……
唐沉猛然惊醒时,头更晕了,像要炸开一样。
这会已经很晚,夜深露重,出租车开上樱花小道时,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徐锋看见了陈清晏,走在前面路边的樱花树下。
“师傅,就停这里。”徐锋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陈清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停到他身边的车。
今天是星期六,他陪他奶奶去海边摆摊了,晚上海边人潮散了,收摊回到前燕村,已经很晚,他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了。
出租车的后门打开,里面传出徐锋的声音:“唐美人喝大了,你过来搭把手,把他扶回去。”
陈清晏走过去把唐沉弄出来,挂到自己身上。
出租车载着徐锋走了,陈清晏架着唐沉慢慢走在路灯下。
一地的落花。
唐沉的脑子还是晕的,晕到炸裂,很难受,突然,一股清清浅浅的香皂味沿着嗅觉神经闯进来,就像打开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晚上在夜色撩人酒吧电梯里看到的画面,乱七八糟地在已经成了一锅沸腾的粥的脑海里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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