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不知道薛蔺的内心活动,以为他问的是,她花这么多心思在他身上值不值。便凑到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莞尔一笑:“你知道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有多可爱吗?明明眼珠子干净得跟琉璃球似的,狡黠起来的时候,却连老狐狸都会上了你的大当。”
接着,又戏谑地道:“不过傻起来的时候,也真傻。别人骗你要把你丢狼山里,你就真信了。”
薛蔺生生把刚刚升起的怜惜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笑着刮了他的鼻子一记,看到他僵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不由笑意更深。郑重回答:“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的问题。你懂吗?”
他的心跳跳快了一拍,嘴上却执拗地道:“我当然懂,你不就是看上了我身为……”薛府嫡次子的身份吗?
但想起原著当中的剧情,他愣是没忍心往下说。
萧玦笑意愈深:“终于有进步了,杀风景的话只说一半了。”她靠得更近,大约觉得他不会再躲她了,开始替他解开绑缚的长布条。
薛蔺得了自由,第一反应就是以手撑床起身。他这辈子从来没跟女孩子同床共枕过,虽然只是聊天。但他那些莫名升起的绮思,绝对跟眼下这不正常的聊天地点呈正相关。
可他才稍动一下,整个人就栽了下去——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手麻了!
萧玦正在替他解腰上缠缚的布条,冷不丁人就栽到了她怀里。她一愣,干脆把他翻了个身,再整个搂到怀里,替他一点点按揉手腕手臂活血。
没按两下,嘴里啧啧有声:“怎么这么软?”又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你按按我的,都比你石更。”
薛蔺不小心扑到她怀里,已经羞愧欲死:“你是女人,再石更能石更到哪里去?逗我就这么好玩?”
萧玦一边继续替他活血,一边认真回答:“很好玩。等会儿叫人拿点吃食过来,我喂你吃。食物一头在你嘴里咬着,一头在我手中拈着,一颤一颤的,肯定更好玩。”
她是从他背后搂着他的。嘴里说的是正常投喂,声音却渐渐低哑,好似中途想到了什么事般。然后,他感觉到她用鼻尖轻轻触蹭了下他的耳垂。
“真软。”她再次下了结论。
而后,有一片轻软的云接替她的鼻尖,蹭了他的耳垂。他不敢想那是什么,只咬着牙反击回去:“你才软!”
她不以为忤,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一处是软的,你要尝一下吗?”
他惊得转头看她,目光却正好对上她微微上勾的薄唇。喉头一滚,顾不上四肢酸麻,连扑带滚地从她怀里爬出来。差点滚下床去。
她一把就捞起了他。
这回倒是没再戏弄他了,把人好好地扶起,又任他倚在拔步床的雕柱上。“他们应该厮杀得差不多了。走吧,也该出去了。”她说。
他松了口气,稍微缓了缓,当先朝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冷哼一声,再用力一拂衣袖以示忿然。
可惜胡服的窄袖,拂不出那种“拂袖而去”的满满怒意。他索性来回用力拂了好几下。
萧玦看他气得像只河豚,可爱得要命,又笑了起来。嘴里倒是问了件正事:“长安城里目下最时兴的游乐,无外乎围猎和马球。假如你这个大逃杀游戏能推出去,肯定会受到追捧。我出钱出力往外推,给你一成股份如何?”
薛蔺心中一动:“为什么是一成?”
她笑而不答,领着他往外走。
他们去的是被临时辟作休息场所的阁楼。在大逃杀游戏里不幸被收割了人头的玩家们,此时都聚在这边。
薛蔺进去时,狂师孙斌正在三楼最后一级楼梯上狂跺脚,骂着伴读史云:“你是我学生,还是我是你学生?!你居然连老师的人头都敢收,吃了豹子胆是不是?”
史云不卑不亢,拱手作揖:“游戏里面只有玩家,不分老师学生。我若不杀你,你就会杀我。君要臣死,臣自然不得不死。但老师要学生死,学生还是可以选一选不死的。”
薛蔺绕过他俩的骂战现场,又往里走。然后就看到其他伴读们也在情绪激动着。
杜涛用头撞墙,声如泣血:“我一个人头都没收啊啊啊啊啊,薛二那混球就把我给杀了!柳瀚明你别拦我,我要找他报仇。杀不过他,我就写封遗书给我还没出生的儿子,让他长大后替我报仇雪恨。”
杨洪海在给秦玉、姜涛传授经验:“你们傻呀,收割人头哪儿那么困难。你们一进游戏,就找人组队。组了之后,趁他们没有防备,一刀砍向队友头,一个人头就收割!”
何征揪着卫德昌的衣领怒骂:“说好的落难兄弟一起走呢?我对你两肋插刀,你给我背后一刀!”
还有人在对吼:“不会玩别玩!”
“会玩我还找你带我干嘛?”
游戏明明已经结束了,这些人却撸起袖子脸红脖子粗地恨不能马上再进游戏场景,重新比试一回。
薛蔺觉得有点好笑。但仔细一想,也对,古人娱乐生活稀少到连赏雪、赏花,甚至赏一片长得与别不同的青苔都能赏上半天,陡然之间接触到这么有刺激性的游戏,不为之疯狂才怪了。
“看,公主来了!”
“薛二也来了!”
有人高喊着,所有人唰地一下眼神就亮了起来,脚上像穿了溜冰鞋一样一下子从各个角落涌过来,将他俩围了个严严实实。嘴里无一例外都在高声嚷嚷着,要求再开一局。
那么多因情绪激动而高亢的声音交织到一起,震得人耳鼓发麻。
就在这乱象之中,萧玦轻抬玉腕击了下掌。掌声分明被人声淹没得一丝不剩,但下一刻,重甲武士突兀地执锐鱼贯而入,沉重的步履像是砸在在场之人的心脏上。
人声在一瞬间被掐止。
所有人身后都站着武士,所有人的脖子都被寒刃逼迫着,稍有动弹,头颅立断。
萧玦垂腕而行,用在纨绔们眼中几能耗尽漫漫长夜的缓慢步伐,走到上首位置。然后再回身环顾,似笑非笑地环顾众人。
纨绔们僵在原地,额头冷汗啪嗒直掉,仿若身坠冰窟。前一天,他们还沉迷在她的颜值中不能自拔。这一刻阁楼内的暗香浮动和脖颈边的冰寒锐器,却一下子让他们意识到她是能对他们生杀予夺的神女。
唯有薛蔺吊儿郎当,没当回事:兵变不去变皇帝,也不去变功高震主的大臣,来变一伙二世祖?她分明就是在吓唬人。
太快收获震慑效果,萧玦眼底也流露出几分无趣。但这几分无趣,在望向薛蔺的时候,立马消失了。
薛蔺觉得自己好像从她眼底看到了鼓励……
她在鼓励他怼她?他有点无语,但还是决定从善如流,怒斥道:“玦公主这是何意?!我等忠心入宫伴读,公主就是这样待我们的?”
他怒目圆睁,越演越入戏,一把推开颈边寒刃:“天家如此对待忠良,某不服!今天也不用费公主的刀了,某愿以碧血溅朱柱,千秋青史自有论!”几句掷地有声的话抛出来,人就往离得最近的朱红柱子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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