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照山后,一切照旧,晏岚清在容音的指示下开始改变修炼方法,一手执鞭一手横笛,走文武双修之道。褚千里进了藏书阁钻研剑谱,力图最大程度发挥浪意剑的威力,邢见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时常上凌云峰聆听晏河的教诲。
山中岁月长,景色四季更替,晏岚清从春花秋月看到夏雷冬雪,也从一位豆蔻少女长成了装逼如风常伴吾身的晏家貌美大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用一根蛟蚀鞭收服了众多门人,谁不服就揍谁,实在打不过还有褚千里帮着打,荣登晏家第一大魔王的位置。
是夜,凉风习习,云照山一座山峰上姹紫嫣红,开满珍稀灵植,在月光下幽幽吐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灵气。
此乃晏家的酒窖所在,顺着回旋梯往下,泥墙上的置物柜摆放着满满当当的灵酒,每一瓶都酿造了数百年之久,乃晏家历代家主珍藏,酿造原料有谷物、水果、药材……喝了不仅能强身健体,提高抗揍能力,还能有助修炼,最重要的是——好喝,以至于晏岚清喝过一次后念念不忘,隔三岔五就要当一回小贼。
此时此刻,看守酒窖的门人正躺在门边呼呼大睡,晏岚清吹奏一支安眠曲让他跌入梦乡,紧接着拿走钥匙开门,像只流窜的老鼠在一坛坛美酒之间流连,正喝得高兴,忽闻门外一声异响,心中咯噔一下,依依不舍地拿了几瓶酒跑到外面。
满月清辉光怪陆离,照拂在一位背对着她的男子身上,男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束发软巾迎风飘扬,浪意剑暗光寒芒掩藏于剑鞘之中,光一个背影就足以让女子倾心。
他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一张俊美不羁的脸,褚千里莞尔一笑,如朗朗明日,“师姐,你又来这偷酒吃了。”正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褚千里。
见是他,晏岚清把心放回肚子里,仰头喝下口美酒,方道:“你这次任务又提前完成了?”这几年,晏河有心历练他与邢见,常派他们出任务,褚千里地位低下,常单独行动,她偶尔会跟着他们出去。
褚千里谦虚道:“不过几只小妖,我收服后便尽早赶回来了。”他没说出口的是,对晏岚清的思念让他迫不及待,一日千里,只想尽快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容。
“不错,”晏岚清拍拍他的肩膀,仔细检查他并无受伤,“这回的时间又比上次短了。喏,”晏岚清扔给他一壶千挑万选的陈年佳酿,“这是师姐给你任务成功的奖励。”
褚千里无奈,“师姐真的不怕师尊责罚啊?”话虽如此,却语含宠溺。
“有什么怕的?你以为我爹不知道我这点小动作吗?他只是懒得理我。”
晏河的教育方针就两个字——放养,只要不挑战他的权威,不做出格的事,你就是喝光了酒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是以晏岚清这几年放肆得有点离谱,也压根没指望瞒得过将云照山动静尽收眼底的晏河。
两人说话间,那看酒的门人悠悠转醒,褚千里随手一挥,他又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晏岚清与他对视一笑,男主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干的坏事可没少掺和,献计搭手把风,一样不落。
褚千里摇一摇酒壶,传出酒浆晃荡的声音,他道:“酒是要喝的,不过我想在另一个地方喝。”
“什么地方?”
“师姐跟我来就是了。”
褚千里拉着晏岚清御剑而行,这三年他功力大有进益,早已不是当初初学御剑的模样,不仅稳稳当当,而且疾如飓风,浪意剑落地的时候,晏岚清往四周一看,乐了,居然是自己偷懒吃零食的小山坡。
“嗯,”她故作深沉地点头,“千里深得吾心。”
她撩起飘逸的青色纱裙,坐在小山坡上,此时正值夏季,夜色如水,草木葳蕤,蝉声阵阵如急雨,繁星如棋子,星空辽阔望不到边,不远处的林间吹来一阵清风。
晏岚清呷一口灵果酒,只觉天朗气清,分外舒畅。
难得安静下来的晏岚清娴静秀美,配上落落大方的气质,颇能唬弄人,侧脸线条流畅,如工笔画上的美人,宁静疏远,独自芬芳。她目光飘向远方,似乎超脱于肉身所处的世界,让人捉摸不透。
褚千里最讨厌这种晏岚清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感觉,打破了沉默,“师姐。”
晏岚清扭头看他,顿觉胸前一凉,低头一看,脖子上挂着一枚用和田玉雕成的凤状玉佩,手工精细,栩栩如生,竟连翅膀的羽毛都根根分明。
“这是送给我的?”
褚千里点头,“这是我打败的那只妖怪的珍藏,能够储存东西,虽然容量有限,也算一个稀罕物。我拿去给能工巧匠打磨一番,才敢献宝。”
这几年男主只要有机会下山,便会从各处搜罗各种玩意送她,知道她稀奇古怪的爱好,小到精巧的木头簪子,大到一整块造型怪异的的天然巨石,东西都不贵重,难得的是心意,是以她向来坦然受之,还专门在房间留了一面墙专门摆放礼物。
这回也不例外,晏岚清郑重地捧着玉佩,灿然一笑,“谢谢。”
褚千里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勾起唇角,目光深邃。
狂风乍起,吹奏一池春水,草木抖动间,流萤漫天,成片成群的萤火熠耀黑夜,盘旋在并肩而坐的二人身边,照亮彼此,像极了那一晚在明城河畔。
晏岚清沉醉于夏夜美景,青丝与纱裙纷飞,她按住鬓角,仿佛下一刻便会飘飘而去。
乱花迷人眼,褚千里心神激荡间,不禁想吐露心事,“师姐,我……”
“你们果然在这里。”
从天而降的邢见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华服袍角打了个旋缓缓落下。三年过去,他的长相越发柔美,同褚千里简直朝两个相反方向长,连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他已有了自己的剑,名为“碧落”,跟他的风格极其吻合,花纹繁复,霞光耀眼,□□就够唬人。
晏岚清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偷听我们说话了对不对?”
“你别含血喷人,小爷我没那么多功夫,我来找你们是有要事。”
“这倒稀奇,有何要事?”
邢见冷笑,“崇吾派的人来云照山了,师尊命我们前去见客。”
晏岚清瞪圆了眼,褚千里也蹙眉,只听邢见不紧不慢接着道:“那可是老熟人了。”
晏家三人匆匆赶到会客厅,外面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他们身份卑微,不得入内,可崇吾派乃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又有那样一个传奇掌门,自从晏河当上家主,久不来往,如今居然派了五位身份极为尊贵的直系弟子前来,定然有大事发生。
“麻烦让一让。”
晏岚清挤开人群,外门弟子认出她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她顺顺利利地跑到了厅中央。晏河居于首位,下端坐着五位穿着崇吾派道袍的弟子,其中一位女子转过头来,赫然是女主秋冰湖,见到她来,也是惊喜。
晏岚清跑到她身侧,正要打招呼,晏河道:“清儿,”他侧首,依旧是贵公子模样,威压却不容小觑,“怎么这般毛毛躁躁?不可在贵客面前失礼。”
“是。”晏岚清见了晏河便像猫见了老鼠,这几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回都吓得她够呛,只得赶紧端正姿势,拉了褚千里同邢见上前,三人排成一排,恭恭敬敬地施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各位道友。”
秋冰湖忙扶着她,“好久不见。”
晏岚清一笑便恢复原样,拉着她左看右看,不禁感叹,女主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跟我家男主好配,她萌cp的小人已经在不断打滚了,高兴坏的。
忽闻旁边男子冷哼,她脸一僵,差点叫出来——又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爱狗眼看人低的李斐壬,他们对视一眼,双双移开视线,嫌对方脏了自己的眼。
晏河看得兴致盎然,“哦,你们之前见过?”
秋冰湖忙起身回道:“晚辈三年前与晏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颇为投缘。”
晏河点点头,没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道:“此次李仙师派你们来,可是为了比武大会?”
他说的是秋冰湖的师父李容,身为崇吾派掌门的弟子,如今在崇吾山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代为掌管门派事务,晏岚清记得女主师兄是他亲子,也就是那个本来早早去世的李斐壬,怪不得本事不大,眼睛却长到了头顶上。
“是。” 秋冰湖取出一份洒金请帖,郑重地递上去,道:“家师说如今修真界各门各派久不来往,人心涣散,加之人才辈出,希望晏家能派出门中新生弟子参加五年一度的比武大会。”
她声音清脆有力,加之修为不浅,一字一句,大厅中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人心沸腾,内门弟子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于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外门弟子也是激动,甚至已经在押注谁输谁赢。
褚千里耳边只剩下浪意剑铮鸣作响,按捺激动的心情看看邢见,他也是一样。晏河坐在高处,沉吟不语,满意地看着各人千姿百态,目光停驻在自己最中意的两位弟子身上。
唯有晏岚清在状况外,目光沉沉盯住因过于兴奋而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的褚千里,他只知道这是他翻身的好时机,全然不知,命运的玩笑才刚起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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