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欢笑嬉戏,水声潺潺。
这些东西就如同张起灵所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特定的环境,平淡而安全。
直到远处那间高脚楼燃烧起来,浓浓黑烟侵入蒋阅的视野,并不知道它的意义的她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张起灵的手:“你看,那边着火了。”
张起灵睁开眼扫向高脚楼的位置,仅仅是一眼,他立马站了起来,水里玩耍的胖子看了他俩一眼,因为之前已经看到了蒋阅出现,现在也并不觉得惊讶,顺着他俩的目光看过去,显然高脚楼着火比起跟蒋阅聊天更让他觉得重要一些。
“吴邪!醒醒!”
那个高脚楼是目前为止他们追寻到的张起灵的住所之一,如果付之一炬,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流水一样,没有丝毫价值。
吴邪被胖子的几捧水洗得清醒过来,阳光太暖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蒙:“怎么了?”
胖子脸色铁青:“小哥的房子着火了!”
随着大量的居民冲向那栋高脚楼,蒋阅这才有机会打量着火中张起灵的居住所,和一般的高脚楼没有什么区别,没什么值得任何人关注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张起灵失忆的话,这间屋子能够更加长久地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煤油的味道,蒋阅抽了抽鼻子,看着蔓延而上的山火,又看了一眼火浪高起的张起灵的高脚楼,不管是救哪一个,张起灵的高脚楼肯定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里面他们能够找到的关于张起灵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
她正要说话,身边的人已经窜了出去,带过去一阵凉风,很快又是火灼烧的空气覆满全身。蒋阅大惊失色,刚才过去的不就是她家那个傻不拉几的先生,啥事儿也不想就地往高温之中的高脚楼里一滚,等会儿出事儿了该怎么办?!
蒋阅觉得张起灵的存在一度挑战着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几乎是张起灵窜出去的那个瞬间,她花了千分之一秒不到的时间反应,也跟着窜了过去,伸手要去抓张起灵但是就像是张起灵当初抓汪藏海一样捞了个空,只抓住了满手的燥热空气。
张起灵在高脚楼下一个打滚沾了满身的湿泥已经钻进了烧的不成样子的高脚楼内。
蒋阅大喊:“张起灵!”
火浪将她的声音来回的翻炒,那声音就像是陷进了棉花里,不知道棉花里的人有没有听到。
胖子立即大叫救人,周围上来几桶水就往高脚楼里面倒,但是只是杯水车薪,没有丝毫用处。
蒋阅发誓等会儿张起灵要是被她发现有哪个地方烫伤烧伤,她首先把他大卸八块。
傻站着毫无动作之时,高脚楼突然传出一声建筑物崩塌的声音,好像是支撑整个房子的柱子被烧的断了,整座房子开始塌裂。蒋阅上前一步,就看见一个泥人从高脚楼隔空处滚了出来,全身冒着白烟,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朝他们跑过来。
一个人为了自己毫无头绪的过去能够拼命到什么程度啊。
蒋阅都快要哭了。
“你不想活了!”吴邪破口大骂。
蒋阅要伸手碰他,张起灵把身子一侧,胖子扶起他,“嘶”了一下,问:“怎么样?”
张起灵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救火的群众:“全烧没了,都是煤油味,连地板都烧穿了。”
胖子顺着他的眼光,扫了一眼四周救火的人们,咂舌道:“看来这村子有问题啊。”
蒋阅抬头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山,有人呼叫着,几桶水泼下去,瞬间蒸发,雾气迷蒙,眨眼之间就消失。火蛇腾舞之际,烧枯的草木狰狞地在火中摇曳。
有人在插手他们的事情。
是谁不想让张起灵找回自己的记忆?
还是有谁不想让吴邪再继续走进他们的计划?
蒋阅沉了沉眸子。
他们找了一个围观的小孩子帮忙带路,找到村里的医生给张起灵检查一下,那小孩子带着他们绕到了村后面,让他们不要走了,待在那儿他去找医生过来。
张起灵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左手上有几处全是黑灰,用水洗了之后显出红色的的烧痕。
吴邪还在喋喋不休地埋怨着张起灵不爱惜自己,蒋阅听了也想笑,张起灵在继她和张海盐之后,又有了一个敢对他骂骂咧咧半天的人。
胖子和吴邪意见相左,不一会儿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隐隐就有一种要吵架的趋势,蒋阅倒是不太在意,毕竟吴邪这孩子的脾气好得很,胖子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要真想吵,吵完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立在张起灵身边,看着窗户外面,远方青山巍峨,山上深褐一片绿色一片。
她来的时候已经和吴邪他们的那位向导说好,讲清楚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付好了钱才来找他们的。所以刚才回去的时候,当吴邪正担心她没有房子住的时候,阿贵抢在蒋阅之前发了话:“她付了钱的,房间就你们的对面——”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张起灵,张起灵又看了一眼蒋阅,好像要说什么话,但是又没有说。
他们的房间不高不低,准确来说是高脚楼的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够她看到对面那座山而中间没有过多建筑物的阻拦。那座山离这里还有点远,普通人走路过去大概需要大半天,但是对于张家人来说,这种路如果用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基本上算是废了。
而前往张家本家,这条路也可以走,只不过花的时间相对多一点,要走的路更难一点,所以以往蒋阅更喜欢走那座山旁边隔了两座山的另一座山。那座山的路比不上一般山的平坦,林子里也更多的是中型猛兽,但是树木众多,对于蒋阅这种善于在树木上跳跃移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捷径。
虽然一个不小心容易和蛇遇上就是了。
吴邪他们经过讨论之后终于也得出了有人在阻碍他们调查的事实,和胖子两个人防贼一样地从阿贵那边拿了一些东西,说是要布置一下省得有人偷袭。蒋阅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吃完了晚饭,在阳台乘了一会儿凉,巴乃的风干净清凉,从背后刮过去,掀起汗毛,让人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还很闷热、潮湿,有点像是晚上包子店里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围绕在人的身边,一伸手那沉重的空气就从皮肤上一寸一寸地擦过去。
阿贵的两个女儿都生得水灵清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动物那种干净透彻的眼睛,在里面看不到一点恶意和浑浊。
其中那个小一点的,叫做云彩,早上蒋阅来的时候,就是她来开的门,看到蒋阅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里开始一闪一闪地像是有了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尹新月,看着云彩在他们身边古灵精怪地笑着的样子,她就觉得透过她看到了故人。
抛开无用的情绪,夜色再浓稠一点,当所有人都有了困意的时候,她催促着他们上了床——好好睡一觉吧,看看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张起灵那只手没包扎,灼伤感一直都有,沉默地坐在角落的时候,云彩看他一眼,就觉得他很孤单,但是又不孤单,一种十分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糅合。
蒋阅帮他再次上了药,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最后蒋阅捂住他的眼睛,两个人双双倒在床上,被子根本不盖,一同会周公去了。
深夜里世界安静地好像只剩下呼吸声。
而在这座村子的某一处,另一栋高脚楼的竹门却“吱嘎”刺耳一声地被打开了,身材精瘦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锐利的眼往四周望了一圈,摸了摸腰后的猎刀,合上门,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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