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蒋阅打圆场道,“都休息一下吧,看着雨什么时候停了咱们继续赶路。雨林里杂乱东西多,咱们同一个地方还是不要待太久。”
“嗯。”
都应了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开始休息。蒋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宛儿问她道:“着凉了?”
“这儿这么闷热,不大可能。”蒋阅摸了摸自己一手的鸡皮疙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大概是有谁在说我坏话。”
张起灵顺着她的视线往她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只是垂了垂睫毛。
因为闷热,张起灵和蒋阅两个人也懒得黏在一起,只是将就地靠着,头抵着头睡觉。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径自在蒋阅脑海里响了起来,带着点得意洋洋:“黎吟,好久不见,我说到做到,来找你了。”
蒋阅沉默着没有理他,汪藏海看她不说话,也不说话了,盘踞在她的大脑里一样,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干扰着她的思绪。
突然,一旁睡得正香的吴邪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差点从树枝上翻了下去,宛儿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把他扯了回来。而吴邪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皮带,拼命地想要解开。
宛儿别开头,阿宁凑了上去,叫了两声:“吴邪,吴邪?”
吴邪“啊”地大叫一声,一头撞上她的胸口,力道大的阿宁重心不稳,一下坐在后面的地上,捂着胸口。
吴邪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阿宁揉着胸口坐起来,没注意到宛儿暗淡下去的眸光,看着吴邪就问道:“你做什么梦了?怎么还要脱裤子?”
吴邪一见到她就想起那恐怖的血盆大口和那一口细碎的利牙,抖了抖身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宛儿给他递过去水壶:“小阅说了,等我们休息一会儿,就离开这里。虽然现在还在下雨,但是雨林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同一个地方待了太久难免出意外。你要是休息好了,可以活动一下。”
吴邪接过来喝口水,点头:“那咱们接下去怎么走呢?按照我们这进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西王母国。”
“我们已经进入了。”宛儿道,“只不过没有进入到宫殿里的而已。”
吴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家三叔是不是正火急火燎的寻找着陈文锦的一切消息。
“这孩子就是你计划中的最重要的棋子?”蒋阅听到汪藏海的声音似笑非笑地从大脑深处传出来,整个人都长起了刺。
“你想怎样?”蒋阅捏进了拳头。如果他敢说一句危害到吴邪生命安全的话,她并不介意他是不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家伙,照样一拳过去揍得他哭爹喊娘——尽管他没爹没娘。
汪藏海只是笑着:“这孩子看上去不太靠谱啊。你确定凭你们,就能摧毁一整个汪家?我看是痴心妄想。黎吟,别做没有用的事。”
“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是无用之事。可能我这一生,摧毁你还有整个汪家就是我最有趣的事情。”
“何必呢?张起灵可不是很在意汪家的存在。他也没有能力去摧毁。”
蒋阅看了一眼原本靠着她肩现在却枕在她腿上的张起灵,摸了摸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没关系,只要我有能力就行了。他是负责张家内部的,我才是对付你的,你好歹搞清楚对象。”
“…”汪藏海沉默了。
这是第几次她这么富有针对性地对他说话呢,他可不清楚。反正从遇到张齐临开始,黎吟对张齐临就有一种明白的保护意味,好像只要谁说了一下他,她就要跳起来砍人。而在遇到张起灵之前,明明汪藏海才是被她所保护的那个人。
是仅有的,所以拼死去守护的。
他有多羡慕张起灵,有多希望黎吟变成原来的样子,现在对整个张家就有多恨。
蒋阅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张起灵有些打结了的头发,张起灵睁眼看她,半晌才闭上,由着她柔软的指腹在头上划过。
吴邪刚才大概是做了一个噩梦,这会儿不停地和潘子说话,怕吵到张起灵,声音又压的极低,细细碎碎的声音跟催眠曲似的,蒋阅打了一个哈欠,合上了眼睛。
她睡得不安稳,梦里全部是扬起的红色,空气中那闷热的潮湿全都化成窒息的血腥味,有无数怨灵的声音在她耳边盘绕,更有曾经所熟知的人们的音容笑貌,久久徘徊在她的脑海。
像是陷入最深的海,没有人伸手拉住她,而她的挣扎全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感受来自四方的压力,碾碎她的四肢。
恍惚间,有人伸手触碰她,摸了摸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手掌,手指的温度传过来,异常温暖。
蒋阅感觉那一片海突然之间就消失了,睁眼又是那一片绿色,张起灵的脸放大在眼前,却皱着眉头,表情凝重的样子。他的手放在腰间的黑金古刀上,时刻准备着拔刀,
蒋阅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张起灵捂住她的嘴,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透过他和潘子的肩膀所看到的景象,让蒋阅瞳孔一瞬间收缩了许多。
她看到一只褐色的巨大的蛇蟒,从相邻的另一棵树上慢慢地移动过来,垂下蛇头,黄色的蛇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那条蛇腰身比水桶还粗,阳光落在蛇鳞上,闪晶晶地闪着光,用吴邪的话来说,就是跟镀过一层金一样。
除了胖子,所有人都直起了身子,冷冷地又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条蛇,生怕它一下对他们发起狂来,把他们全部都吃了。
而这个时候,吴邪耳尖地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过来的声音,他僵硬地回头一看,好家伙,一条有他大腿粗细的蛇从他脑袋后面垂了下来,一双竖立的瞳孔冷冷地盯着他。
大概这是一对夫妻,两条蛇欢好之后饿了,就盯上了他们。
成为别人的饭后点心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经过长时间的一段较量,那两条蛇看出了张起灵、潘子和蒋阅的不好惹,再者它们也没有瞧出他们有什么破绽,便又默默地转了回去,攀附在树上。
可胖子永远是最让人觉得绝望的一个存在,蛇头刚上去没有两秒钟,他就翻了个身,打了一个十分含糊的呼噜,发出一声绵长的鼻音。
完了,蒋阅心想。
那条大蛇听到声音,果然立马冲了回来,大树被它的动作弄得一抖,它蛇身弓起,蛇头猛地就窜了过来。树上空间狭小,潘子勉勉强强地躲过去,但他的位置好巧不巧挡住了张起灵,直到他躲开,张起灵才看见直冲他而来的蛇头,一时间反应就算是再迅速,还是一下子被蛇头咬住了肩膀,整个人吊起来,被大蛇圈在蛇身子里。他们所在的这条树枝本身就脆弱,那条蛇尾巴凑进来一扫,所有人都被扫了下去,被那些骨骸树枝裹在一起,泥石流一样的向下流去。
蒋阅从树枝和骨骸里挣扎着起身,抬头就看见张起灵被那条蛇紧紧缠绕在蛇身里,好像想活活缠死他一样,张起灵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他的古刀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脸上仍旧一副淡漠的表情。
但蒋阅的心脏就像是瞬间停止了跳动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还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子却早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只猫一样,在塌落的藤蔓上飞速攀爬,四肢并用,一路冲到蛇所在的地方,高高跃起。张起灵看着她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的面孔,心里一紧,登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像是为了附和他一样,蒋阅强行调动起身体里所剩无几的能量,反手抽出腰间的军刀,起跳后的灵力助力,使她直接停在蛇的七寸之前。
她手拿军刀,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快速流失,就像当年她把灵力悉数过渡给麟一样,那种乏力的感觉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
也许等她了结了这条蛇,会死也说不定。
可她硬是撞了过去,尖锐的军刀插进蛇身,那只蛇张大嘴巴扭了两下身子,缠得更紧。张起灵吃痛地皱起眉头,肩膀一缩,从蛇身中落下来。蒋阅不知道他已经脱离危险,只想着杀死这条蛇,救他出来。于是咬着牙,手里的军刀硬生生地剖开了蛇的腹部,蛇在剧烈地挣扎,想要逃跑,她愣是使用灵力将它控制住,军刀见血,最后因为她用力过度而断开,那条蛇也断成两半,轰隆隆地倒在一边,抽搐了几下,终于没了动静,笔直地成了一具尸体。伤口处涌出大量鲜血浸湿了它身下的土地。
这满目的绿色里终于掺杂了不一样的颜色。
事到结尾,蒋阅心口压抑着的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四肢冰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眼前黑暗得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灯光,还在天旋地转。
她作自由落体运动,从空中落下,军刀被她松开,掉在地上。张起灵冲上前接住她,肩膀上的伤让他不能很好地抱住她,于是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那互相贴近的两具身体,其中有一具冰凉的,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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