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个之前已经看过了的青铜棺椁并不感兴趣,随便在由天心岩做成的石阶上蹭了些石粉,把掉了的军刀捡起来,跟着他们在棺椁附近找了一个可以坐着的地方,开始自顾自地发呆。
说实话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一坐下来,脑子里浑浑噩噩开始自动回忆着过往的种种,回想一遍,她蓦地发现整个九门里除了佛爷陈皮还有霍仙姑,其他人都早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那一辈人做过的事情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传说。
她开始有点怀念1934年,那一年,她看见的人是全的,佛爷、二爷、陈皮、解九、副官、丫头、尹新月、张起灵、张海盐、凌言,所有人都在。
都说人们还是会想念自己同一代的人,因为和自己同一代的人,经历的事情时间基本一样,大家更有共同的话题。
虽然说她现在对于这个现代化社会已经完全适应,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向往当年的生活,蓝天、白云、绿草、金稻、还有那个年代战争的硝烟,她都想念。
长生真不好。
现在拥有的,终究有一天会失去。
蒋阅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生活——不断拥有,不断失去,但是在某些时候她的心还是会痛一下,产生一种我是谁的飘渺感觉。
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那些人似乎是把棺材给打开了,棺材板从中间裂开,棺材盖翻开,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声,里面的尸体自己坐了起来。
“我他娘的还以为又是一个粽子,你看,这后面有根木头撑着他,难怪他坐的起来!”吴三省绕到棺材边上看看,骂道。
那坐起来的尸体约摸着是鲁殇王的尸体,皮肤白到透明,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水分,表情也十分的狰狞,好像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这具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盔甲,有些发黑,距离隔得有点远,蒋阅没看清楚,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才看清楚那是能够保证人尸身不腐,甚至返老还童的金缕玉甲,俗称玉俑。
只不过这玉俑的材质看着有点眼熟。
蒋阅摸着下巴,那胖子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突然欣喜若狂地喊道:“有门!”
什么东西?
蒋阅没听懂,但是看着他的手慢慢就朝着玉俑身上的一个线头移过去,似乎要拉这个线头。
可这是具活尸…
“别动——”
她喊出声,同时一道黑光从她眼前闪了过去,直插向那胖子的头!那是张起灵的黑金古刀,那甩出来的人就是张起灵了。
她没在意那个胖子的死活,一抬眼就看见张起灵身上的上衣应该是太破烂已经脱了,麒麟纹身绘在他健硕的身上,再加上他的表情十分冷肃,让人觉着他这个人实在具有压迫性。
只不过这家伙手上提了一个人头,脸色有些苍白。
蒋阅朝着他走过去扶住他,张起灵打量了她几眼,转而看了看那具棺材,摆手轻声对着吴三省一行人道:“让开。”
那个被吴三省拉了一把才堪堪躲过他那把古刀保住了命的胖子一看他,一下子就炸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
张起灵冷冷看他:“杀你。”
那胖子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抢起来打人,蒋阅伸手就是一把军刀夹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同样冷冷地:“你大可试试,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速度快。”
这个女人虽然之前并没有展露过她的身手,不过跟在张起灵身边的人,想来身手也不会查到哪里去,要真打起来,指不定是谁遭殃。
胖子气虽然气,但好歹理智还在,再说,他也没死,权衡利弊之下,他倒是没有过多的动作。蒋阅见他安分了,刀收回来,声音也柔和了一点:“张起灵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要动手杀你。再说了,这一路,你的命都是他救过来的。他这番动作,也就是阻止你而已。胖子,你知不知道,这玉俑里面的,是具活尸。”
那胖子茫然地看着她:“活尸怎么了?”
蒋阅没说话了,张起灵把手里的血尸头放在玉台上,咳嗽了一声,道:“这具血尸,就是这玉俑的上一个主人。鲁殇王倒斗的时候发现他,把玉俑脱了下来,他才变成这个样子。进这个玉俑,五百年脱一次皮,脱皮的时候才能把玉俑脱下,否则,就会变成血尸。现在在你们面前的这具活尸已经存在了三千多年,你只要一拉线头,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个地方。”
他说完又咳嗽了几声,嘴边渗出鲜血,蒋阅想扶着他在玉台上坐下,检查他的身体情况,他只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同意。
潘子痛得蜷在一起说道:“小哥,我潘子嘴巴直,你不要见怪,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如果方便,不放说个明白,您到底是哪路神仙,你救了我一命,如果我有命出去,也好登门去拜个谢。”
他话里的套路太多,蒋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真不好意思,咱们不方便。救你一命那是顺手,要真想感谢谁,你感谢你家三爷去吧,要不是看着你家三爷的面子,其他人,死了就死了,倒斗就是这样,你说是不是?”
她太情绪化,潘子被她这些也不留情的话说的火冒三丈,想发脾气又囿于吴三省在这儿,一下子脸气得通红。
张起灵捏捏蒋阅的手指,让她收敛一点,自个儿走过去几步,一手掐起那具活尸,神色冰冷而厌恶:“你已经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
那具活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发出一声不甘的凄惨悲叫,骨头裂开,很快断了气,四肢快速变成了黑色,被张起灵扔到地上,仿佛是一件多么廉价的东西。
吴邪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这鲁殇王和张起灵有什么关系,要他这么干脆利落地杀了他。
张起灵从他身边走过去,被他一把拉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这鲁殇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灵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又怎么样。”
胖子不服气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辛辛苦苦下到这个墓里,好不容易开了棺材,你二话不说就把尸体掐死,你她妈的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交代一声!”
蒋阅这个人实在是护短,她看这胖子不爽很久了,骨子里的血性让她很想杀了这个人,但是顾及到很多,她必须忍下来,但是嘴上的说理永远都不会少:“你辛辛苦苦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你从一开始吓我们,后来救你一命,麻烦你也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为什么要救你们,死在这里只能说明你们没本事。”
胖子冷哼:“要救我们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又没叫你们救!”
“那同理,你又凭什么管我们做什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胖子哼哼唧唧两声,没再说话了,蒋阅把目光看向吴邪:“吴邪,你追求真相,这固然很好,可至少理清楚哪些东西你该知道,哪些东西你不该知道。”
吴邪委屈道:“…可是我只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阅开口又要说话,张起灵无奈地抢先道:“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个盒子里。”他说着,指了指尸体头下枕的紫玉盒子。
他说完了,就强硬地拉着蒋阅的手,把她拉到一边的玉台边上躺下,不让她再和这胖子斗嘴。
吴邪他们走上前把那个紫玉盒子拿了出来,盒子并没有锁,他们拿出里面的战国帛书,走到张起灵和蒋阅的边上坐下,开始研究这帛书里面讲的东西。
胖子对战国帛书并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加喜欢那价值连城的玉俑,于是一个人跑到玉俑边上,捣鼓那玩意儿去了。
再说吴邪和吴三省,毕竟蒋阅的性子他们都是熟悉的,有话直说,极其护短,不愉快的事情自己先低个头,她转眼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膈应一点也没产生,原本该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和蒋阅相处。
对于张起灵,蒋阅真的是有点生气了,闷闷地不说话,指尖却稍稍凝着灵力,手指搭在他的腹肌上,帮他修复身体上的创伤。
张起灵本不是计较的性子,对于误会他向来都是接受的,不去解释也并不在意。看着自己旁边这个咄咄逼人的小家伙,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一种再多来点误会好了,反正小家伙会保护他。他保护了别人这么多次,好像是头一次被别人保护。
只不过这小家伙的火气好像稍稍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张起灵伸手揉了揉蒋阅的耳垂,小巧得很,十分白嫩,是她的一个敏感点。
果然他只轻轻揉了两下,蒋阅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红色一直蔓延到脖子,偏偏还凶巴巴地瞪着他,就好像明明是一只猫咪,偏要装成一头老虎:“干什么?”
张起灵道:“别生气。”
蒋阅垂着眉眼:“我没生气,真的,我就是不舒服。”
张起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把她揽进怀里,低声问道:“哪儿不舒服?”
“心里难受。”蒋阅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上下飞动了一下,“我不喜欢别人说你。”
“乖。”张起灵贴在她的唇边,靠了两下,“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没有能力控制他们,只能拿事实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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