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
太阳从东边升起,那片天空卷了角,慢慢地翻页,阳光落在麒稀眼皮上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却没有起身,只是躺着,听着头顶清脆鸟叫,一直到他身边窸窸窣窣地传来他人清醒起身的声音。
是绝。
绝走到河边,洗了一把脸,身上的脏衣服已经换掉了。昨天半夜里她往下游走了一会儿,洗了一下身子,又把衣服拿回来,洗干净了挂在树藤上晾着。
出来求个药带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来自麒稀上神的无语询问。
绝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筋骨,衣服料子薄,干得快,她收拾了,放在包袱里收好,好像她出来不是求药的,而是来游历的。
两个人都醒了,但是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坐着。一直到露水都晒得蒸发,阳光不像刚起来的时候那如月光一般的清凉,而是暖洋洋的,晒到人骨子里,让人懒得只想睡觉。绝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把食盒里的食物都取出来,找了一块薄一点石头垫着热了一遍。
等到食物都变得滚烫,绝把碗都拿下来,又拿起一碗蛇羹,下意识地吹了吹,把有些烫手的碗递在了麒稀面前,用跟麟说话的宠溺语气叮嘱道:“小心烫,放地上凉一会儿,再慢慢吃。”
说完她自觉不对劲,麒稀抬头看她,就看到她抬头看天,摆出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的耍赖样子。麒稀伸手接过碗,确实有点烫,他看看绝的手指,骨节分明,削葱根般白皙,只是指尖红通一片。
绝把指尖往手心里压了压,去洗了洗手,缓解了那炙热的烫后,又在睡得正香的麟身边坐下来,捏着她的鼻子,故意恶狠狠地道:“小家伙,起来了,再睡,我要把你扔在这里了。”
麟皱了皱脸,摆了摆头,挣脱不开绝的手,干脆张开了嘴,继续睡。
绝俯身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麒稀上神正看着你哦…”
然后她就有幸看到了什么叫做神速,麟在她说完“麒稀上神”四个字后就“刷”地掀开了被子,把被子往旁边一丢,冲向水边,要不是绝眼疾手快地把被子捞回来,就该掉进篝火里,烧得一干二净了。
麟在水边鞠了一捧水洗脸,清醒过后对着水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擦了擦脸,又小碎步跑过来在绝身边坐下。绝好笑地看着她,拿起碗吹了吹,凉得差不多了,又递给麟,麟接过来,冲她露出一个眯着眼睛的笑容,埋头就吃。
大概每天早晨这一会儿,是绝每天的动力来源,自家软萌软萌的妹妹,总有一种让人心情格外畅快的神奇法术,即使是天大的苦难,在她面前仿佛都能得到化解。
所以这样的人啊,她想一生拥有,就该付出点什么。
绝伸手拿起石板上还烫着的蛇羹,那滚烫让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拿起勺子习惯性地就要搅动。突然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拿走了她手里的那碗蛇羹,换了另一碗到她的面前。
绝愣了愣,那是一双如同白玉般雕琢的双手,修长而白皙,手上的青筋清楚可见,因为太白,让人无故地觉得他的手是冷的。
她抬手接了过来,碗是温的,并不烫。她抬头看,麒稀拿着她的碗在她身边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眉眼依旧如同昨晚一般冷淡。
麟咬着勺子,拿头蹭了蹭她的手臂:“麒稀上神感觉挺温柔的。”
绝顺了顺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低低地应了一声,收回手舀起一勺汤,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让人不用在意温度的高低。
吃完了早饭补充好了体力,绝把碗洗了,扬手丢进西王母送给自己的小包袱里。这小包袱虽然小,但是被西王母抽了一部分随身空间像是缝衣服一样缝了进去,里面杂七杂八地可以放很多东西,但是体积还是小小的巴掌那么大,被她系在腰上,随身携带着。
往后几天麒稀把长刀给了绝,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麟生火,麒稀和绝处理打回来的野兽,交给她做成他们的饭,这样的小日子简单又潇洒,绝在午觉时候面对太阳眯了眯眼睛,满骨子的慵懒除都除不掉。
一直到找到了精卫,这样的日子才稍微有了点变化。精卫是个已化成人形的少女,看到他们三个人的一瞬间愣了愣,绝讲明来意之后,她似有所指地看着绝道:“你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吗?”
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绝冷冷道:“自然。”
精卫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恼怒,反而叹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指了两间屋子让他们住进去,然后道:“她这体质似乎是打小就这样的吧,你们麒麟,幼时灵气没有吸收好,体质就会虚弱些,这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只能先尝试着给她调理调理,看看效果如何。当然总不可能白白给你们医治,是有条件的,不过也不是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什么的,你们只要管管我们的吃食就行了,当然还要包括零嘴哟!而且,发鸠山禁制灵力仙术。”
言外之意就是靠着自己来打猎,填饱肚子。
绝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忽然又想起来护了她们一路的麒稀,不知道他上发鸠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忍不住问道:“麒稀,你来发鸠山,是为了什么?”
麒稀言简意赅地道:“锻炼。”
发鸠山禁仙术灵力,在这座山上活下去靠的全是拳脚能力和生存能力,麒稀来这座山上,确实不为什么,只为了锻炼自己。他永远不会停留在某一个阶段,而是一直都在向前看,他能做到怎样的最好,他就成为怎样的最好。
绝咋舌,这就是无所事事的人和总是有想做的事在身的人的区别。
因为麒稀没有的事情要做,所以成为最好的自己就是他的任务。而绝有一个妹妹,所以绝的首要任务就是付出,为了麟付出一切,才能拥有。
在发鸠山住可五十多天,麒稀和绝越来越默契,几个人越来越熟悉,麒稀虽然还是冷淡,但是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给面子地接上一句。
就如同麟说的。
麒稀上神,看似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实际上是一个温柔而执着的人,需要有心地去相处,才能发觉。
麟的身子好些了后,绝就和精卫告辞,打算带着麟出去游练,增强她的体能和灵力。麒稀正好也对发鸠山感到乏味了,三个人便相约结伴而行。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同行,斩妖奸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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