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是热的，趁着源头不再喷水出来，蒋阅一下子跳进水里，试探性地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河水进入到鼻子里肺里的生涩难受的感觉。
张海盐从来没有感受过在水里自由呼吸，那些鱼在水里呼吸也是这样的吗？不是吧？不过在水里自由呼吸的感觉太他妈让人感觉舒畅了，有种别人拼死拼命做一件事才成功，而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完成的得瑟感觉。
水流很急，几乎瞬间就将人卷着往断崖下撞去。两个人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准备，被水一直推着往前漂，最后身下一空，耳边除了水声还有凌冽的风声，身子下落的危机感让蒋阅头上一阵一阵的发麻。
落了一会儿，蒋阅感觉自己砸在了水上，护着头的手手背敲在石头上，痛到让她觉得仿佛自己的手骨裂了。
水还是一直向前，张海盐在水里探出头来，就大喊：“往瀑布底下游去，那里有铁链！”
落下来的时候，蒋阅摸到了几乎是贴在悬崖壁上的铁链，有她的腰粗，但似乎并不是铁链，而是青铜链。
顶着巨大的压力，蒋阅拼了命想要往悬崖下游去，可惜，她不会游泳，只能被水冲的直往后撞去。
张海盐一把抓住她，力气极大，拖着她在水底一路畅行。煤油灯打不起来，底下就是一片昏暗，逆流而上极其耗费体力，张海盐一路逆流一路在黑暗中摸索。
蒋阅扯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道：“我们头顶是乱流，铁链贴悬崖而下，应该在乱流附近。”
张海盐皱了皱眉，如果到乱流附近，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抓住蒋阅，要是抓不住她，她就只能一直顺水流下去，权衡一下，张海盐觉得根据张家部分史料记载，秦岭古墓的入口在瀑布之后，也许他们并不需要铁链，也能过去。
但是如果到了瀑布的正下方，没有铁链借力，他们十分困难。
张海盐咬了咬牙，道：“那我们上去？”
蒋阅写道：“好。”
靠近乱流很容易让人撞到水里撞个七荤八素之后被冲下去，蒋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大脑被水打得发疼，眼睛进了水，难受得很。
被水流推来推去的时候，蒋阅的脚踝突然磕在了什么地方上，敲得她觉得自己今天万事发霉。
但是下一秒钟，她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敲到了什么东西，把脚再往旁边轻轻碰去，凭着感觉，她发现她脚边的就是那根铁链。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往与铁链相反的方向游…
蒋阅哭晕。
扯着张海盐摸到铁链，两个人像壁虎一样的爬过铁链，等到身上那种压了几十万个人的感觉过去，他们这才探出头，入目依旧是一片昏暗。
无边际的黑暗中，两个人只能根据水声在这个空间里的回响来确定是否有出入口。
张海盐比蒋阅经验丰富，确定方位之后拖着蒋阅重新扎回了水里，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慢慢地，蒋阅就感觉到他们脚底下有石阶一样的东西可以让他们踩着走上去。
从水里走回大地让人感觉舒适踏实，张海千跺了跺脚，打起煤油灯，昏暗的火光十分细小，似乎下一秒钟就要灭了，周围的东西都照的很模糊，但是大概的都看的清。
这片平地充其量算是平坦，刚才他们走上来的石阶比起这个都要显得精致许多，不过也没精致到哪去就是了。
蒋阅把自己的头发拧干，及腰的长发湿答答地披散下来，面色冷淡。
“走吧。”张海盐提着煤油灯，走到她的前面。
地面十分宽阔，朝前走了几步，又是一段阶梯。两个人下了这段阶梯之后，又是一片平地，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话说回来，秦岭这个地方，他们并不是很熟悉。比如说，这是谁的墓，汪藏海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张家人的尸体都埋在那里，这里和张家有什么关系？在这个古墓里面有太多太多疑问，盘绕在她的心头，得不到答案。
一直往前走，在可见的范围内，蒋阅看清了面前的环境。面前是一座断崖，低头看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似乎深不见底。
蒋阅从腰间掏出信号弹，对着头顶就是一发，绚烂的光之下，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见底下堆积的尸骨，苍蝇和老鼠被突如其来的光吓到，一时间都匆忙逃跑。
在堆积如山的尸骨里，紧靠对面崖壁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平台，上面很干净，无论旁边多么脏乱不堪，那儿却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般，一尘不染。
蒋阅同张海盐对视一眼，趁着信号弹降落，关了煤油灯，飞速地攀下崖壁，信号弹落下后后是一片黑暗，在这种恐怖的环境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幽怨的低咛，甚至有棍棒刀剑相撞的铮铮声音。
张海盐低声道：“怕了么？”
蒋阅的第一次放野，就要遇到这么…声势浩大的尸堆，正常的孩子一般都吓尿了。
蒋阅回道：“比不上拿着两个家族的人的命跟别人斗。”
张海盐咋舌，想想也是，四岁她到张家，十年过去，她把张家打理的井井有条，颓废的张家在她的整顿下逐渐复兴，汪家近期以来虽是时不时就打击他们，却没了当初的狠劲，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众人都只看得到张家现在的局面，现在的繁荣，却不知道这些和谐都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来的，她背负着张家和蒋家全部人的未来，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
张海盐笑了笑，干脆地翻身落地，蒋阅缓他一步落了下来，两个人并肩走着，张海盐懒得开灯，感知着身边，一边走，一边问：“其实我挺好奇的，蒋家虽然是我们张家的共生家族，生来就要帮助我们张家…可你失忆的那几年是不知道这些的，要是说那几年你受大长老威胁还说的过去，可后来前大长老去世了，我以为你会一走了之的。怎么你现在还留在张家，同汪家做抗争？”
蒋阅想起继任典礼当日，上空浮现的那一幅让人红眼的画，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张起灵说，他喜欢那个画面。”
“什么？”
“继任典礼上，他们的血勾勒出来的那幅画。我也很喜欢。”
繁荣昌盛，和平安定，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多么让人渴望。
张海盐想想那幅画，饶是他这样一个做脏事的人，对于未来也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念想，要是张家真是这样团结和谐，倒真是让人觉得温暖…
以及不可思议。
要真成了，她蒋阅可算是功不可没。
当然还有族长小子。那家伙也是劳心劳力，蒋阅对外，他除了安内还等想办法将张家发展下去，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毫不留情地唾骂，即使他是最纯正的麒麟血。毕竟他首先是族长张起灵，然后才是最纯正的麒麟血拥有人。
蒋阅从小受人捧在手心长大，经历的是最苦的训练如何，张起灵经历过的，是她的一千万倍，一亿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如他心甘情愿，放弃自由，回到张家，接受族长一职，丢失自我。
想着，张海盐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是好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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