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章】天命骑士(三)

    奥托薇拉精通各种刀剑,从欧式的巨斧大剑到更适合女子使用的南亚怀剑太刀,她都能上手使得有模有样。

    放在普通女孩之中,她的口碑不至于那么差劲,因为她的实力配得上她的努力。

    但是,天命组织中永远不会缺少天才,并不是奥托薇拉不好,而是因为周围的人太过优秀,因此便显得她格外平平无奇。

    奥托薇拉没有加入女武神的队伍,事实上,连个女武神都不是的她,能够在天命组织中站稳跟脚,靠的也不过是奥托的宠爱罢了。

    “对抗崩坏很重要,但保护奥托大人也很重要啊。”

    像个固执的顽童一般,奥托薇拉说着几乎能被天命组织视作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身为奥托薇拉唯一的听众,奥托却是为了这句话中天真的执拗给逗笑了,他揉着奥托薇拉的脑袋,笑容明朗地道:

    “那就拜托薇拉保护我啦。”

    ——于是,因为奥托的一句话,薇拉成为了奥托贴身侍卫队的队长,被授予“天命骑士”的尊号。

    这听起来大抵有些可笑,实际上也的确是非常可笑,因为奥托身体羸弱且缺乏战斗力,根本无法征战沙场,所谓的侍卫队也不过是贵族少爷的排场罢了。

    有人嗤笑,说薇拉那个孤女之所以能成为侍卫队的队长,怕不是因为须溜拍马的本事好。

    虽然努力学习成为一个人,但实际依旧没有学会的奥托薇拉对此感到迷茫与不解,她喜欢赞美奥托,因为那都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啊,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薇拉困惑地拧了拧眉头,似乎有些想不通,“奥托大人也认可这一点的吧?”

    “嗯?”自认自己还算正常的奥托轻笑出声,“我可没有薇拉那么擅长甜言蜜语哦。”

    “是吗?”生性耿直或者说还不懂做人的骑士发出了唏嘘,面无表情毫无语调起伏地念道:“她踏着月色而来,如鸢尾花荟萃凝聚的一抹灵动的紫,身负了一个时代民众悲戚的颂歌——她将黑夜化作舞台,以身为琴,以刃为弦,自阴影中传来的夜曲,是黎明即将到来的声音,她是卡莲.卡斯兰……”

    奥托:“……好的薇拉我明白了,请停下吧。”同样都是无脑吹,何必彼此伤害呢?

    天命组织曾向神州大陆发起过战争,但天命组织中最强大的S级女武神卡莲.卡斯兰娜却惨败于神州的守护者“赤鸢仙人”的手中,自那之后,卡莲便一直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开始质疑起如今腐朽的天命是否能给百姓带来真正的幸福——而奥拓薇拉,正是在那一场战争之中遇难,从而被愧疚的卡莲与奥托领养的孩子。

    在那之后,身为战败的骑士,信念破碎的卡莲无法改变天命腐朽的格局,却在奥托的帮助下化身为民间的怪盗、劫富济贫的紫鸢。

    怪盗紫鸢是卡莲反叛天命的意志,她帮助百姓回教士横征暴敛的税金,解救遭到囚禁的平民,惩治为非作歹的治安官,执行一切被这个时代所遗弃的正义。

    这是奥托与卡莲的秘密,而身为奥托的影子,薇拉自然也知晓此事。

    害怕被人发现身份的卡莲甚至对薇拉念诵过莎士比亚的戏曲,意图以满嘴骚话来掩盖自己“圣女卡莲”的真实身份。

    ——实话说,不是很成功。

    如果没有奥托在后头矜矜业业地为卡莲扫尾,明显出自卡斯兰娜家族的白发蓝眼早就暴露了卡莲的身份了。

    而同样是白发,拥有着与蓝眸颜色相近的紫眸,奥托薇拉也不止一次被奥托拿出来证明“白发很常见啦,眼睛颜色在黑夜里也看不太清嘛”这件事了。

    “薇拉是神州人吧?”奥托不止一次揉着她的脑袋,感慨地笑道,“虽然眼睛的颜色深得近乎黑色,但是在太阳下会有着紫水晶般瑰丽的光泽哦。”

    奥托薇拉的容貌并不丑陋,相反,她那带着几分童话般无邪的五官有种水晶般剔透晶莹的美丽,但在一众或是妖艳或是圣洁、或是明媚或是耀眼的女武神之中,总是沉默寡言就显得有些平凡。容貌虽然不差,但气质太过平庸,哪怕拥有着较为罕见的白发,也依旧落得一个“平平无奇”的评价。

    虽然不明白为何典型黑发黑眼的神州子民里会出现一个变异品种,但深究此事的奥托也被系统吐槽为:【无聊,居然在二次元寻找逻辑吗?】

    “你不许这么说奥托大人!奥托大人是最好的!”

    【……是是是,你个丧失理智的脑残粉。真是的,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吗?】

    薇拉当然记得,她要拯救这个世界——但是奥托薇拉相信,奥托大人一定能救平民百姓于水火,用他的智慧与信念,从崩坏的手中拯救这个世界。

    毕竟,哪怕奥托薇拉心有不甘,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平庸之人。

    即便想要拯救世界,她也必须得承认,哪怕她熬尽最后一口心血,将这条命都奉上,她也依旧——做不到。

    哪怕她很努力很努力,哪怕她为此而拼尽了全部,但有些东西是生来就注定的,有如云泥之别,那样那样的……令人不甘心。

    所幸,在奥托无原则的宠溺与夸赞下,这份不甘心也仅仅只是不甘心而已——若是因此而滋生了嫉妒,那可真是让人里外皆丑不可。

    “我拯救不了世界,我至少要保护能够拯救世界的人。”奥托薇拉是这么想的。

    而这个信念,在奥托厚积薄发以无可挑剔的实力踩下了自己的兄长,成为阿波卡利斯家族下一任继承人之后,似乎就成了可以被触及的现实。

    【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有三观的。】系统气急败坏地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卡莲.卡斯兰娜而已。这种人就像是套上了刑拘桎梏的凶兽,一旦那桎梏不存在了,他就会……】

    “不会的!”奥托薇拉无比坚定地道,“卡莲大人与奥托大人是未婚夫妻,他们会在一起,一直并肩战斗下去的!”

    薇拉是这么坚信的,优秀耀眼的人会互相吸引,能配得起奥托大人的,只有卡莲大人而已。

    但是,但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完全击碎了奥托薇拉的认知。

    卡莲在一次紫鸢的夜间活动中无意间发现了天命组织隐藏的机密,她发现天命组织在对抗崩坏的过程中也在不断研究崩坏能的利用方式,有些实验简直堪称惨不忍睹。她在发现天命组织中有人绑架普通百姓进行人体实验时忍不住出手,却被带着大部队赶来的埃莉诺击败,随即被捕获。

    怪盗紫鸢就是圣女卡莲,这个事实对天命组织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在奥托把控下主教一系逐渐掌握主动权的天命出现了分歧一样的声音,他们认为卡莲.卡斯兰娜对天命不忠,已有了反叛之心。

    奥托以卡莲并未闹出人命为由为卡莲开罪,但对天命早已失望的卡莲贯彻了自己的信念,闯入实验室夺走了天命用以研究崩坏能的盒子,却被埃莉诺阻止。

    被卡莲击败的埃莉诺为了保护盒子而主动提取了盒中的能量,却被崩坏能侵蚀而异化成为崩坏兽。

    在埃莉诺暴走并攻击卡莲之时,她被奥托运用神之键“虚空万藏”拟态“天火圣裁”而击杀。

    而同时,在奥托的纵容和帮助之下,卡莲.卡斯兰娜叛逃离开天命,同时带走了崩坏盒。

    “为、为什么会这样?”奥托薇拉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卡莲大人……为什么要叛出天命?”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天命进行人体试验的初衷虽然是为了更好地抵抗崩坏,但也害死了很多人啊。】

    “这有什么错呢?”奥托薇拉不明白,“牺牲小我而成全大众,难道不是当权者应该明白的道理吗?我们一直在于崩坏战斗,就是为了保护更多的民众啊。任何进步与反抗都需要牺牲,虽然这些牺牲令人悲痛,但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连她自己,不也背负着为救世而死的宿命?

    【……】系统沉默了一瞬,【……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该死的!我就不应该让你跟在奥托身边的!】

    系统的气急败坏,奥托薇拉不懂,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在奥托面前提起卡莲,却在有一天被奥托通知去将卡莲的武器神之键“犹大的誓约”取过来时,懵了。

    “薇拉。”奥托在朝她微笑,态度一如既往的宠溺,但奥托薇拉感觉到了什么与往日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要给人发现,去吧。”

    “犹大的誓约”是奥拓在天命的允许下动用上世纪律者核心制成的约束之键,而奥托又提及不能给他人发现,那这武器要给谁,就很明了了。

    系统听出了奥托深藏在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可它还没来得及提醒,错愕了一瞬的少女已是认真地应承道:“是,奥托大人。”

    领命离去的薇拉没有看见,沉默了一瞬的奥托突然轻笑出声,笑容明朗一如清风和煦。

    系统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奥托重用埃莉诺,却比任何人都更加信任奥托薇拉。

    ——同样是被奥托所救,埃莉诺忠于天命,但薇拉却如同信仰上帝一般信仰着奥托。

    这个女孩笨拙也平庸,但却用自己近乎执拗的天真,得到了奥托除了卡莲以外为数不多的温情与真心。

    系统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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