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一天,斐梨算是跟她妈吃了一回小团圆。
乔烟出生至今第一次在冬至有人作伴,比此向来薄情的唐欣,斐梨是她心里唯一的念想。
吃完饭各自洗澡,斐梨跟陈丽芸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看剧,两人之间没有过多话题。
陈丽芸布满皱纹的眼瞥向身边的女儿,默了半晌开口:“你最近一直上班挣钱,毕业论文也该准备了吧。”
斐梨削了个苹果分成一瓣一瓣的放在白色盘子里,递给她:“你不用担心我的事,大四没有课,学校跟外企有项目做,我也可以多挣点钱。”
“你跟你哥都一样,挣钱的同时要照顾好你自己,烟烟也快上中学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丽芸先打好开头,为的就是后面乔烟的事情。
也不怪她多心,唐欣没有嫁给她儿子,那她女儿一直留在这里算什么呢?斐梨的心,她这个做妈的最清楚不过,这孩子心就是软,一旦接触久了产生感情,更加拿她没辙。
斐梨抿唇,将果盘放回茶几桌上,乔烟在洗澡,她们之间的聊天不会被察觉。
她目光淡淡地:“我想资助她上学,烟烟很聪明,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很努力也很单纯,你不该继续赶她走。”
“我没有赶她走。我有个熟人,她一直没有孩子,想领养个当自己的孩子抚养,我才想到烟烟。”
“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阿梨,你别任性。烟烟不会过得辛苦,那对夫妻是大学教授,为人正直,烟烟又这么聪明,接过去了一定会过得更好。”
斐梨几乎不相信,这些话会是陈女士口中说出来的。
她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神色渐冷:“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带她走。无论对方的条件有多好,我都不能把她送出去,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陈丽芸从未见过斐梨阴沉下来的脸,顿时哑然:“你……”
“我洗澡好咯,阿嬷。”这时候乔烟穿着小猪的睡衣,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出了卫生间,来到大厅,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洗完没作业就去睡觉吧。”陈丽芸露出和蔼的笑,敛去眼底的怪异。
“我今天可以睡大厅吗?”
斐梨不假思索道:“为什么睡大厅。”
陈丽芸跟着好奇,她断定这孩子并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
乔烟眨着亮晶晶的桃花眼,眼角蔓延处开的分明,睫毛密而长,清纯可爱。
她朝着斐梨看过去,说:“阿嬷晚上打呼噜,会做梦咬牙齿,烟烟晚上睡不好。”
“……”陈丽芸一脸的尴尬,顿觉老脸都丢光了。
以前不嫌弃她,跟斐梨生活了几个月就开始嫌弃她这个阿嬷,真让她心酸。
斐梨低低睨了眼陈女士,打算作壁上观,让她丢个老脸丢个够。
然而无意间瞧见乔烟不知所措,低头咬唇的样子,只得轻声说:“晚上跟我睡吧。”
乔烟睫毛一颤,抬起昳丽的小脸,“好。”
—
陈丽芸独占乔烟的床,睡得也是战战兢兢地,她开始后悔来跟斐梨谈判,心思花费了,也捞不到好脸色。
不知道她喜欢的丫头,是怎样的女人。
做妈的时刻担心自己女儿上当受骗,爱意付诸东流。
宽敞的卧室,乔烟坐在床上,架着电脑桌看书,眉目清丽,手上拿着笔刷刷做题,一心只在习题上。
她虽然上四年级,已经开始学六年级的知识,很多情况都是自学,几乎没有劳烦斐梨的地方。
语文上的阅读理解难不倒她,数学习题做起来也很顺溜。
她天生学东西快,不容易忘记,在校被学生们尊为一级学神。
斐梨枕着柔软的枕头,阖上眼入睡。
她身上是条湖绿色长款露腿睡裙,腰肢细瘦,手臂蜷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四处散开,如同泼开的墨。她双腿无意识地微微曲起,裙摆往上移开,露出两条皎白的细腿,还有隐藏在她裙底的白色内裤。
乔烟准备找草稿纸,扭头的瞬间,瞅到这恰似安逸美好的一幕。
像一副静止的画,画中的女人睡颜柔美,五官无可挑剔,静的让人看痴了去。
她弯了弯唇角,手臂肘压在床单上,欠起身子靠近。
心脏在接近她的距离中逐渐狂跳不止,如同失控了,连着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
乔烟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模棱着她眉骨的模样,歪了歪脑袋,长发落在她的手背,着了迷似的沿着她的鼻骨缓慢的滑到唇上。
斐梨的唇似樱花粉,唇形偏向菱形,带点俏色。
她的睫毛蝶翅般,犀利若刃或柔软似纱。
想到这唇吐露芬芳,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慢慢的将唇贴近——
或许这是糖的味道。
“嗡嗡嗡……”
蓦然间,床头柜上传来急促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安谧的空间。
乔烟下一秒略了略眉,眼里的一抹光亮逐而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冷似刀的严寒。
“嗯……”
斐梨皱了皱眉,睡了一觉浑身都软了,她呼出口气,被振动声直接吵醒。
她真是太累了,一躺下就睡过去。
斐梨睁开眼睛,快速适应天花板的白炽灯的光线,发现乔烟还在认真做作业,也就没去打扰,径自从桌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眼睛弯成一抹月牙。
来电显示齐雪。
她抬起手指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
“阿梨,你睡了吗?”
斐梨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她打了个哈欠,蝶翅般的睫毛轻眨,眉梢染上一层慵懒,柔声说:“没有。”
“我考试这周结束,你要不要来学校接我。”
“好,你想去哪里玩?”
“那天我哪里也不去,你来我住的地方吧,我不住校,我爸买在外面的房子。”
斐梨眼里潋出□□的光芒,“那你等我。”
齐雪的声音变了个调,放缓道:“晚上……陪我好吗?那天是我生日。”
“好。”
“嗯,那晚安哦,我爱你阿梨。”
气氛变得有些突兀。
斐梨坐起身从桌上抽走乔烟手下的习题册,翻看一眼,不禁怔然。
竟然都是对的。
好厉害的丫头。
“明天再做吧,该睡觉了。”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宠孩子一样的哄着。
乔烟嗯了声将书本放进书包里,与她一起躺下睡觉。
夜晚,女人身上的香气淡的肆意,很迷人。
她喜欢靠着她,窝在她怀里的感觉,会睡得很安心。
斐梨心情好,对于她步步逾越雷池,往自己怀里缩,许是太困,没多再意,又睡了过去。
—
每天上学放学来接她的都是陈丽芸,过了冬至,斐梨的回来的次数少了许多。
她知道今天是那个女人的生日,上班前斐梨跟陈丽芸说过今晚补回来。
尤其斐梨接的那个电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上课根本就听不进去,唯有看见老师嘴巴一张一合,她捏紧手里的笔,神色冷淡。
如果她不回来……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
放了学,乔烟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外,照旧看见接她的人。
陈丽芸穿着黑色的棉服站在冷风里,带着帽子跟围巾,看见她出来,赶紧上前牵她的手。
“阿嬷,小姑姑回来了吗?”
陈丽芸摇头,“她今天打电话说不回来了,我们自己吃不用等她。”
“哦。”乔烟乖乖的跟在她后面,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回家后,吃完饭。
陈丽芸在洗碗,乔烟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将包里买的冰块拿出来,撕开包装袋,倒出细小的冰块,走到卫生间外回头看了眼,将小冰块洒在内门槽的地砖上。
盯着地上莹莹的小碎冰,她黯然垂睫。
对不起阿嬷。
冬天气温缘故,冰的融化速度,短时间里,不会溶解,若是穿着棉拖鞋,视力不太好的人踩在上面的话——
转眼间。
“阿嬷,我要洗澡。”乔烟一脸乖巧的跑到厨房,扯了扯陈丽芸的衣服,抬起脸说:“阿嬷,我想洗澡了。”
“阿嬷给你去放水,你等等啊。”
“嗯,那我去找衣服。”
陈丽芸擦干净手,慢悠悠的去卫生间放热水。
乔烟轮廓绷紧,尖下巴抬高,站在原地,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舔了舔唇,小虎牙蓦地咬住唇瓣。手指弹钢琴一样轻触瓷砖,漫不经心地移开脚步。
“one,two,three……”
半晌,从卫生间传来一声乒乓哐啷的闷响声。
“啊啊!哎哟——!”
“……”
“哎哟,我的腰啊,我的腰好像断了!”
乔烟眉毛一挑,忙不迭的跑了过去,看见倒在地上的女人,还有眼前一片狼藉,惊呼一声:“阿嬷!”
“烟烟,快打电话给阿梨!快!”陈丽芸面色扭曲,疼得额头直冒汗,很是痛苦。动一下骨头断了一下,僵硬钝痛。
乔烟焦急不已,都要哭了,眼眶泛红,“阿嬷,你要撑住,我送你去医院,我现在就给小姑姑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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