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吉贞宗被血淋淋带回来的时候,不少刀剑都看见了。
毕竟小乌丸毫无遮掩之意,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半拖半抱着昏死过去的胁差走在路上,淋漓的血从大门一路蜿蜒到贞宗部屋。
早就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短刀太鼓钟贞宗见到这场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熟门熟路的开门将小乌丸迎进门,打开壁橱拖出被子,再小心翼翼地将物吉贞宗安置妥帖,这才转头抱怨:“您怎么又下这么重的手……”
小乌丸哼笑:“子代不听话,做父亲的自然要好生管教。”
“可是被子沾上血很难洗啊。”小短刀苦恼到挠头:“没有歌仙也没有咪酱,我这么华丽,一看就不擅长做家务啦……”
“你可以找长谷部帮忙,或者跟从前一样,多泡几天。”太刀不以为意,这座本丸老刀居多,都是俗务不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要不是还有长谷部、一期一振和萤丸这些动手能力比较强的各种试探钻研,本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井井有条的样子……
很大概率会跟马厩一样吧,可能。
太鼓钟贞宗彻底没脾气了,趴下|身子从最下层的壁橱掏出水盆抹布和拖把等一应清洁工具,自顾自的往外跑:“那我先去打扫血迹啦。”
他一点都不担心物吉贞宗的伤,至少现在不担心。小乌丸的态度已经端端正正的摆好,本丸的大家又一向敬重这位古刀,在看到那些高调的血迹之后肯定会识相的善待那位新审神者。就算日后他们要翻脸……也不会耽误今天审神者给物吉手入。
而且他现在不想看见那床注定要自己来洗的被子,非常不想。
太鼓钟一边跑一边想,也许新主君的到来是一件好事呢?至少他们本丸就能锻刀了,咪酱歌仙那些擅长做家务的刀剑也不是很稀有,应该会很快到来吧……?
小乌丸沉默的坐在物吉贞宗枕头边。
短刀跑远,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小乌丸不太会照顾人。但八百理的到来好像让他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终于有了一种作为“子代们的长辈”活着的实感,对少年模样的胁差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慈爱之心,而不是口头和身份上自称长辈的威压。
他犹豫的伸手,慢慢给物吉贞宗掖了掖被角,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怎么,被感动了?”青年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吐字却毫不留情:“叛徒。”
“去正堂外摇铃集合,不要一回来就闲的四处乱窜。”小乌丸不为所动:“然后去通知审神者,就说我们在正堂等他,萤丸会给他带路。”
“不要。”从门框上倒吊下来的青年笑弯了一双灿金色眼瞳,白发因为姿势问题支棱起来,活像他头顶长了几个角角,加上同样倒垂下来的羽织和金链子,大写的不羁和桀骜。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鹤丸国永眼珠转了转,兴致勃勃道:“不过我还没看过新审神者呐!这么说起来,去通知然后顺路看看什么的……好像还不错?”
说干就干,鹤丸国永的行动力在这座本丸属于MAX+级别,小乌丸都没来得及做出回答,他就已经嗵一声落地,厚底木屐踩在路面上,一路哒哒哒哒哒。
急促且刺耳的摇铃声里,小乌丸默默叹了口气。
…………
“这是马厩,”在本丸外围转了将近一圈,该介绍的已经介绍的差不多了,萤丸看看旁边累趴下的狐之助,着实松了口气:“因为本丸战力的原因,里面养的马也不多,只有石切丸殿的小云雀和次郎殿的望月。他们都是大太刀,机动比不上其他刀种,需要高机动的马匹。”
“马当番自然也就不存在,每天这两位会一起过来照料自己的马……”他没说完,就见高束马尾的小孩回过头来,例行发问:“那萤丸呢?萤丸也是大太刀,不需要马匹吗?”
“我的……”
“咴——”马叫。
萤丸莫名看了一眼马厩,继续说:“因为我……”
“咴咴——!”马大声叫。
八百理也回头,嘴上问:“萤丸……”
“咴咴咴——!”马开始刨地。
理歪头看了一阵儿,对想说什么的萤丸比了个“嘘”的手势,微微蓄力,掠进马厩。他先是踩着马的背脊弯身,擦着额发躲过黑暗里横扫来的一刀,而后手掌下按支撑自己翻身,猛地揪了一把马背鬃毛!
他抱着马脖子快快的退了,藏在里面袭击他的人却没那么好运。马本来就被抓尾巴抓的烦躁,又被毫不留情的揪了一下,吃痛之下嘶鸣一声,竟然开始原地蹦跶乱踢乱刨!
“啊!”黑暗里的袭击者痛叫,“哎?!等等……!”
萤丸:“……”声音,好耳熟。
一点都不出他意料,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还插了两根稻草的白发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本来洁白飘逸的羽织上被踹了好几个马蹄印,泥土的颜色十分显眼。
“哇!惊喜吗?哈,一不小心惊吓失败了啊哈哈哈……”
“惊吓?”八百理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词,看了看一身狼狈的鹤丸,眼神忽然轻蔑:“就你?”
小少年笑吟吟的抬起手,手心向上摊开,灰褐色的鬃毛在白净手心中格外的显眼。鹤丸国永是恶作剧中的高手,本身心思也剔透,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吃亏的关键……只是这个小孩后退时看似随意的一个旋身?
出现了,劲敌!沉迷惊吓多年的白发付丧神神色一肃,弯腰握住小孩的手,一点一点合拳把理的手和马毛一起握住:“你的挑战,我接下了。”
“为了防止被说抢跑,就给你个消息吧,”鹤丸国永抛了个wink,“小乌丸让你逛完了去正厅见见大家。但是……喜欢你的刀剑,其实不多哦?”
萤丸低声警告:“鹤丸!”
“没有关系,我能理解。”八百理制止萤丸,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鹤丸国永:“但这里面不包括你吧?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应该什么都不告诉我,看我害怕到哭出来的样子才对……别急着否认。”
他说:“我不听。”
这是一句相当无理取闹的话,偏偏说的人一脸认真,从容到吓人。鹤丸国永端详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哈哈哈一边拍他肩膀,眼角眉梢都是愉悦:“听起来你更恶劣一点才对吧?”
“这座本丸沉寂太久了,”白鹤说:“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将它唤醒,也需要新鲜的惊吓!小朋友,搭伙吗?一起恶作剧的那种!”
八百理眼睛慢慢睁大,里面闪烁着憧憬的光!
萤丸:不,等等!你们说了什么?!
大惊吓和小惊吓一拍即合,并立刻开始准备第一次的合作!
大太刀面容骤然扭曲,阴森森的盯向鹤丸国永,而后者悄悄看他,展颜露出挑衅的灿烂微笑。
…………
000号本丸,共有刀剑十八振,平日轮流编成两支部队出阵之外,还会留六振作为替补和后勤。
他们不是同时来到这里的,也不是每一振刀剑都有同伴能相互扶持。
为了过得能好一些,至少在斩杀溯行军的时候不后背失守,独身而来的也只能尽力找有些渊源的旧友结成搭档,竟然也渐渐形成了几个零零散散的“势力”。
而几乎所有的“势力”中心,是小乌丸、古备前和三条等老牌刀派,外加来的最早的来派,这些刀剑们大都是老资历,有手段有心机,虽然动手能力令人汗颜,但也确实领着大家磕磕绊绊的走到了现在。
其中小乌丸来的最早,各方面都是翘楚,刀剑们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挺敬重他的。
唯独在审神者这件事上,不是所有刀剑都能轻易放下芥蒂。
“那位审神者……就如此蛊惑人心?”红发的太刀愤怒质问,“您一向对物吉宽容有加,为何那人类一来,您就……!”
“大包平!”他身边茶色发的青年出声制止,按着大包平坐正,转头对上小乌丸平静的眼神,不卑不亢道:“失礼了,小乌丸殿。大包平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请您理解。”
理解而非谅解。淡泊如古备前的莺丸,在这个时候也会为了同刀派的兄弟展现出强硬的一面。对比之下……
“谄媚。”源氏的膝丸冷冷嗤笑,双手环抱,毫不掩饰的吐露恶意。
太鼓钟贞宗已经提早坦白他无所谓的态度,直言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把血迹打扫干净,物吉贞宗还昏迷在部屋里,萤丸和鹤丸国永在外面,髭切照常不踏足正堂,江雪左文字和数珠丸恒次不知为何还没过来……
“一期殿与鸣狐殿在哪儿?”三日月宗近皱眉。
众刀剑都静默了一下,而后石切丸起身:“我去寻他们。”
“那是他们的家事,你们插手,是不是不太好啊?”抱着酒坛子坐在最角落的次郎太刀醉醺醺打了个嗝儿,面庞涨红,眼神却清醒冷漠:“粟田口的家事……”
这振作花魁打扮的大太刀衣服上还沾着血,一下战场就被叫来议事,就算有酒坛子在身边,也拯救不了他糟糕的心情:“你管人家做什么呢!鸣狐愿意哄着一期,一期有人哄不定多高兴,还顾得上哪门子的审神者?”
“次郎殿!”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石切丸忍不住出言喝止:“别说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压切长谷部皱着眉走上前,伸手就抢走了次郎太刀的酒坛子:“你先醒醒酒再说话。”
他平时管教这几个刺儿头已经习惯了,没想到次郎太刀会忽然发难,大太刀没出鞘横扫过来,光劲风就扫的他脸颊生疼!
压切长谷部猛地侧身躲避,酒坛子却没顾得上,嘭的一声直接炸开,碎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又被次郎太刀敲了一刀。
碎片乱飞。
“你管我怎么说话……”大太刀冷眼看他,翘起一边唇角讥讽的笑:“审神者都来了你们还叨叨叨、叨叨叨,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我没兴趣再和你们商量什么,我只知道,审神者来了能锻新刀。”
华丽的发饰本就歪歪斜斜,他一番动作,直接让那花饰滑落,乌发慢慢遮掩住半边面孔,披了满身,和朱红的眼角映衬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绮丽:
“在他锻出大哥之前,谁都别想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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