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在回响的心跳中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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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响的心跳中重合

    「还想把本大爷晾在外面多久？」

    手机的讯息让神山凌夏躲在窗边的举动瞬间显得极蠢无比，用力摇了摇头，甩走心头的紧张和羞赧──自己老是被迹部景吾牵着走，分明被整的人是她，怎麽能一直处在下风呢？

    女孩给他开门的路上每一步都踏得用力，处罚电话记忆犹新，不论是被捉弄还是失眠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让她笑不出来，湛蓝色的眼睛瞪着罪魁祸首，彷佛先开口说话就底气不足，连一句早安都吝啬地憋在腮帮子里。

    少年低头看她，「一天了，还没消气？」

    「……」

    神山凌夏别过头，一路走进客厅，把大少爷甩在身後，她真的没有生气，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心情又闷又差的原因，还没来得及调整好一切，他就来到面前──知道摆脸色不合理，但就是不可收拾的对他任性了。

    明明他的女孩在吃醋，他看了却觉得甜。

    「小凌发了这麽大的醋劲，本大爷怎麽去喜欢别的女孩子？」

    背对迹部景吾的神山凌夏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凝住一瞬，随即被轻柔的喜悦撩拨，舒展开的眉间和脸颊都敷上笑意，不想那麽容易原谅少年前天晚上的捉弄，用深呼吸掩饰扬起的嘴角，随着耸起的肩膀将唇线拉平，「少来，万一小景一直单身，这罪名我才扛不起呢！」

    「没要妳扛，本大爷负责。」边说边绕到她面前，伸手捏了女孩的脸蛋。

    感觉被哄了──神山凌夏揉了揉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仰起头，少年全然不计较她没来由的脾气，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妳的小心思丶小任性，在他眼中都是可爱的，也是只属於自己的。

    迹部景吾到访的目的是为了邀请神山凌夏去给神山香接机，他总是相当注重仪式感和惊喜，同时也作为女孩这段期间乖乖顾家的礼物。原本打算在家等妈妈回来的凌夏立刻被说服，两人的童年总在日本与英国的机场来去，他们深知步出到站出口後，堆满期盼想见到某个人的心情。

    神山凌夏自升入中学後，已经一年多没有出国，对机场沿途的景色都陌生起来；迹部景吾去年暑假带着部员去英国，搭乘私人飞机又让若干少年们重新认识了富有的定义。

    小川哥将车子停在成田机场，少年为女孩打开车门，接过她的身子，春季的温柔及和煦渲染了他看她的目光。

    儿时，小男孩和小女孩总是在成田机场迎接「出发」与「离去」，曾一起去英国，也曾相隔5713公里丶需要飞行12小时多的距离，而现在的他们一起在日本。

    ──不论是出发或离去，旅行的路上都有对方的身影。

    五岁的秋季，迹部景吾依照家里的安排前往英国准备就读小学，人来人往的机场，孩子的身影显得更娇小，小男孩和小女孩拿着对方的照片做为思念的标记，转身走进候机室前，平视的身高让他能清楚看见神山凌夏逞强的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把最後想记住的景色留给女孩。

    那时的她太小了，等待太漫长丶依赖太深重，在冬季来临前，神山凌夏就飞往英国，从与他分别的地方出发，直到紧紧抱住她的小景。

    几年之间，他们一同起飞也一块儿降落同样的目的地。

    九岁的夏季，经历了吵架与和解，神山凌夏留在了日本，而迹部景吾返回英国继续完成学业。女孩再次给男孩送机，这一次，尽管不舍，却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带着祝福伴他启程，望向翱翔天际的航班，他的小凌带着思念，却不再偷偷哭泣，而是转身去看自己的世界。

    往後的日子，在一样的机场，即使没有当年同行的身影，但旅程的终点便能见到她的少年，所以，即使飞越数个时区，神山凌夏没有一刻感到孤单。

    十二岁的秋季，迹部景吾回到日本，女孩给了他一个拥抱──数年过去，他们不担心别离，不忧愁惦念，但倘若能停留在彼此身边，时间也想为两人走得慢一些。

    ──How Do You Define ‘Family’？

    ──“When you put your arms around me...”

    唯有见到妳，才能让我的思念安稳降落。

    神山凌夏太期待见到妈妈，小跑到前头找路，长发随着蹦跳的脚步摆荡，迹部景吾双手插在口袋，来来去去的旅客在视线中交错，这里真的有太多回忆，不论日本或英国，他的女孩是自己归心似箭的原因。

    班次资讯显示十分钟後飞机抵达，女孩立刻转头拉起少年的手往前走，「小景走快点啦──」

    她纤细的手扣住他因练球变得厚实的手臂，温度贴上来时让少年心头一阵酥麻，迹部景吾不禁失笑，周五深夜还气得挂自己电话的女孩，现在却撒娇得厉害，他实在佩服自己，是最懂得如何讨她欢心的人。

    太久没来到成田机场，神山凌夏在人声鼎沸中顿失方向感，有点熟悉却更加陌生的环境教她忘了该到哪里等候，缓缓停下的脚步让迹部景吾知道他的向导迷路了，小脑袋瓜左顾右盼地张望，急着找到可以指路的指示牌──少年没说话，只是把被女孩拉住的右手臂轻轻抽起，反过来牵起她的左手，随即带着她去接机。

    ──心头一软，她笑了出来。

    却也是在这一秒，神山凌夏抬起头看她的少年，昨日早上羽鸟翔空说的话彷佛在耳边响起。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紫眸对好友不是凌厉，而是早已把她看透，却仍希望女孩说出口好让心里舒坦的柔美。

    「好在意。」

    湛蓝在犹豫一会儿对焦，在对视的那一秒变得坦白，「…好在意小景有喜欢的人。」

    「嗯。」

    女孩说完便低头嘀咕，交叠的双手拨弄着手指，就像缠绕在一团的心思，「不知道是谁，却有点庆幸，因为不敢真的问出口……」

    羽鸟翔空既善於倾听又守口如瓶，相对於神山凌夏的混乱与不安，她的冷静总是女孩安定的力量──她从不给「小景与小凌」的关系建议，所有的话都是让好友平稳思绪，听得多却说得少，但说的每一句都如她的箭术精准。

    大约沉默了几秒，羽鸟翔空的声音从前方落下来，「不知道，不敢问，还是想了整晚，关於那个女生。」

    神山凌夏对於心思被看穿不太意外，只是兀自叹口气承认了，再次深呼吸的时候感觉到肺几乎被抽乾空气，而湛蓝色的眼睛因为失眠有点乾涩，翻来覆去的一晚，脑海中出现无数个在少年身边的女孩，论家世或学养丶比容貌或个性，皆是一时之选──优秀如他，站在顶尖位置的迹部景吾在乎这些条件，却从不是首要选择。

    「那个在他身边的女生看起来是什麽样子呢？」

    ──逐渐回响的心跳声和那一秒重合。

    迹部景吾感觉到右手牵着的人拉住自己，转头一看才发现小凌愣在原地，「怎麽了？」

    当她的少年凝视自己时，人影交错的成田机场因为牵着彼此彷若只剩下他俩，声音一瞬从世界抽离──只有女孩知道呐，此时此刻，心跳声振聋发聩。

    神山凌夏没有回应他，因为心里知道了更重要的答案，稍稍用力牵紧他的手，指间被包覆的温度回流心扉，她啊，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整个心都是他的。

    看着她的湛蓝色清澈如今日晴空万里，迹部景吾笑了笑，牵好他的女孩迈开步伐，「本大爷可不像妳会迷路。」

    ──可是呀，小景。

    她却在他的温柔中迷路了，已经无法定位小凌该怎麽走下去，下了数百次的决心，总是为了她的少年多了新的理由，飘忽不定的内心教人不敢看清，却真真切切地向迹部景吾靠近。

    女孩想起了在少年入学冰帝的那天，她站在球场边看他的比赛，一年前的片段与感慨切入记忆的横切面，却嘲弄着她的天真──曾经以为他们在两校各自生活丶各自实现梦想，距离和时间能让「小景与小凌」在最好的状态维持平衡，神山凌夏甚至说服自己──倘若她的少年遇上想珍惜的人，只要自己永远是他的小凌便心满意足。

    现在看来，只是掩盖真实想法的藉口。

    包裹着祝福，实则是逃避内心的解脱。

    在那个念头之前，一切早已发生变化，并且悄然无声地蔓延，只是因为太过温柔而难以察觉。

    ──「那个在他身边的女生看起来是什麽样子呢？」

    神山凌夏看见了自己。

    在他身边的女孩，她从没想过是别人。

    结束漫长的飞行，神山香拉着行李经过出口，正要从大衣里拿手机给女儿传讯息，就被迎面跑来的人儿扑进怀里，她旋即抱紧这个惊喜。

    「妈妈！欢迎回来！！！」

    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神山香的辛苦一扫而空，只有眼下用粉盖住的淡淡黑青透露出差的疲态，「怎麽跑来机场了？」

    「小景说妈妈回国就看到我一定很开心～」

    凌夏稍稍松开双手，香便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见站在後头的迹部景吾，「阿姨，您辛苦了。」少年的贴心固然是美意，然而香知道，除了让自己开心之外，此刻笑得最幸福的人是谁呢？

    迹部景吾安排神山母女一同让小川哥载回家，而方才随行的管家则代驾神山家的轿车，让阿姨能在回国的第一时间放松休息，少年考虑得周全，让香传了封简讯给人还在国外的迹部优黎，「刚才回国了，感谢妳儿子带着我女儿来接机。」

    优黎刚巡完分店的橱窗摆设，正要和丈夫去吃饭就被简讯拦住脚步，贤吾看她对手机画面又气又笑，才想问是收到了什麽讯息，萤幕就抵到面前，「这是不是巴结未来岳母的套路？」

    男人揽过妻子，「我觉得是我做的好身教呢。」

    车子抵达目的地，代驾的管家将钥匙交还给车主，小川哥则下车帮忙香从後车厢拿起行李。神山香看着特意下车道别的少年，似乎是没有留下来用餐的意思，「假期就要到了，等你妈回来就一块儿回我老家玩吧。」

    「周六见，阿姨早点休息。」

    「好，谢谢你了。」

    迹部景吾对神山香点头，目光左移後和小凌重叠，女孩微笑着和他挥挥手，少年扬起一个笑容後便转身离开。

    行驶的轿车上，迹部景吾凝视方才在机场牵着女孩的右手，清楚记得她收紧指缝的力度，还有湛蓝色眼中只有自己的瞬间－－那一秒，是心意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