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那麽,妳会是本大爷唯一的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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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妳会是本大爷唯一的合夥人

    ──她是他心上的玫瑰,若每一瓣都是一种宠爱的话,花茎托起的花瓣是友情,而友情和亲情镶嵌彼此,环绕着──藏在最深的心。

    迹部景吾缓缓松开手前,在神山凌夏辫子绕成的花上一吻,「把琴练好,别让我等太久,啊嗯?」

    ──他不允许女孩为别人哭泣,但是,可以为自己掉泪。

    少年最美丶最美的玫瑰,必须由女孩最珍贵的泪水灌溉。

    午餐前,迹部惠一和迹部英希意外地提早回家了,原因是英希奶奶收到老友送的上好蝴蝶兰,便想早点摆在起居室,同时,二老招待好友到家里作客,还能一同赏花呢!於是,迹部惠一人还在车上,就让随行的米迦勒管家致电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好菜了。

    神山凌夏听到女仆说这个消息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居然担心着要和小景单独吃中饭这种事,站在浴室将水拍上脸,眼睛还是微微发红,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神山凌夏可以想像少年泰然自若的表情和话语,不免在心中无奈地抗议,唯有自己兵荒马乱,而且溃不成军。维拉妮卡又溜进女主人的房间,女孩坐在沙发上时,狗儿便趴在一旁的地毯,凌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却漫不经心地盯着玫瑰叹气。

    来家中作客的长辈是迹部家的股东──天宫家的董事们,神山凌夏回日本的第一年就曾和他们见过面,由於惠一爷爷和英希奶奶亲自将她带在身旁,也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她颇有长辈缘,很得天宫家二老的喜欢。

    神山凌夏在餐厅等候,见到客人先倾身问好,「天宫爷爷丶奶奶,好久不见了。」婉约柔和的笑容是迹部家自小给她的教养,绝不因个人情绪影响社交,一小时前的不对劲此刻全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不是嘛,我们都两年没来了,」穿着贵气奢华的老妇人微笑,「英希说妳正好在家里,这不是逼得我得来看看妳吗?」

    「天宫奶奶说笑了。」神山凌夏回应着,「您身子近来可好?」

    「还不是老样子。」

    迹部景吾礼貌地向长辈们问安,举手投足之间收敛自己的锋芒,轻轻的躬身虽不是温文儒雅的气质,却在自信间带有後进的谦逊。

    「景吾现在是学生会长,又是网球部长,我们家的梓跟你同级,常说起你的优秀,却不思长进啊,」天宫老太爷完全不是客套,滔滔不绝地说着,「梓真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少年注视着商界的大老之一,即使已磨去自己向来的凌厉,但生在帝王家的气质仍是藏不住的耀眼,回国後,和爷爷丶父亲参与社交场合,他对任何应对都了若指掌,完全超出中学生的成熟,「感谢您的盛赞,但令孙亦是冰帝的人才,去年排球部是关东大赛的冠军,相信今年必定能在全国赛为校增添美名。」

    「所以啊,他今年更兴致勃勃了,也好…」天宫老太爷顺着白胡须,「毕竟,我只给他初中这三年的时间做这些事。」

    迹部景吾表情纹风不动,从容地用微笑辗过了这句话在心底掀起的些许涟漪。

    站在一旁的女孩听了心底受到重击,阵得胸口发疼,她知道,尽管惠一爷爷支持小景打网球,购置球场丶投资社团,但,她的少年得在未知的时限前站上巅峰,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信任他的所有部员。

    回房换过衣服的迹部老夫妇来到餐厅,邀请各位入座後,精致的怀石料理摆满长桌,长辈们闲谈时,坐在斜对面的迹部景吾和神山凌夏不时以表情和动作表示聆听,但两人只要眼神一对上,女孩就赶紧夹一口菜,顺势低头咀嚼食物,避开试图攫住自己的深蓝色眸子。

    少年明白他的女孩对刚才的拥抱过度意识──是好事,也不算坏事,於是怡然自得地享用午餐。

    大人的正事谈得差不多,话题便绕回来孩子们,「梓说这周在学校见到凌夏了,话说,学校有什麽活动吗?」天宫老夫人笑着替孙子传达这一份心意。

    迹部英希知道孙子一手策画的校庆活动,「今年办了联合摄影展,邀请东京都的学校一块儿热闹。」她轻松写意地说,彷佛只是一场幼儿园小孩的生日派对。

    天宫梓是神山凌夏在小学的同班同学,由於长辈之间的交流,让他们在学校之外也会遇上几次,但升上中学後,随着凌夏就读青春学园,就变成仅是网路维系的关系了,话虽如此,若是前几天遇到,仍是可以招呼近况的情谊。

    「我没注意到天宫君,很不好意思,」神山凌夏认真的放下餐具丶坐直身子,「他怎麽没打声招呼呢?」

    「他说,」天宫老夫人抚着脸,呵呵地笑了起来,「看见景吾正在给妳披外套,就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了。」

    迹部英希意味深长地看着孙儿,着实符合他的作风,在学校出手真是高调得可以,也是一个宣示主权的良机,这就是他所谓的华丽吧──果然采取行动了。

    「啊,是这样啊……」神山凌夏立刻怔住,就像逐渐定格的雕像,唯有脸上两朵小红云骚动着,脑袋瞬间显影当天的场面,在那麽多人围观的网球场,不被记住才奇怪,她努力挤出礼貌的话回应,「……希望校庆有机会遇到天宫君呢。」不过,遇到的话该是什麽表情比较适当啊。

    「梓一定会很高兴,他小学时,总跟我说妳是最可爱的女孩呐。」

    「?!」

    「哎呀呀?」英希奶奶立刻决定帮忙画出重点,笑得春暖花开──这样的笑容神山凌夏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奶奶找到乐子的时候,「听起来,怎麽是喜欢凌夏的意思呢?」

    苗头果然不对!!!

    女孩焦急地喊道:「奶奶!」但作为晚辈,这句话喊得是小声又弱气,眼睛紧张又难为情地看了看天宫二老,他俩却只是频频点头。

    天宫奶奶又补充了句,「梓不好意思告白,然後,妳升上中学不读冰帝…他当时还失落了一个月吧?!」

    迹部惠一当然看懂妻子抓在手中的趣味,何不来个「妇唱夫随」助兴呢?他将目光放在身旁淡笑的少年,「景吾,梓的眼光可真好,是吧?」

    还在感叹长辈们的讨论可真热络丶奶奶今天兴致也不是一般的高,爷爷就不由分说地把问题抛到自己身上,「的确非常好。」

    他简短却肯定的答,保有礼仪之外,对迹部景吾而言,身为股东家继承者丶冰帝学生的天宫梓,绝对明白「王妃殿下」是谁的人,输赢早已立见高下。这问话只因祖父母深知孙子的心思,如同随堂考题想测试他的反应,无谓的吃醋只是折损自己的格局,少年当下立判此时得赢在风度──况且,小凌的可爱,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至於凌夏的眼光呢,我看啊,」天宫老太爷看了看少年,才对依旧害羞的女孩说道:「简直要让景吾磨得越来越高了啊。」

    「啊丶」神山凌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和她的少年四目相对,对方凝视她的眸子深邃地像要把自己看透,女孩几乎是直觉地脱口而出,「…的确是。」

    传进耳里的是长辈们的笑声。

    英希奶奶优雅地掩起嘴,「哎呀,你们这两个孩子,称赞对方真是不遗馀力呢。」

    「说的也是实在话,过分谦虚反倒虚假了,不是吗?」惠一爷爷和妻子果然是模范夫妻,一搭一唱十分和谐。

    ──哪是把她的眼光磨得越来越高呢?

    ──她的眼光从来只追寻着唯一的他。

    用餐之後,迹部景吾就到简报室去上祖父安排的经营学课程,神山凌夏陪了一会儿长辈,就去书房用电脑开始浏览摄影部的展览作品,干部及旧成员都如期上传档案,她的作品也在其中。

    看过目前上传的作品,每位部员对於「家」的诠释都不同,地点有校园丶家庭;人物有同学丶家人……景色丶写真皆有,随着切入主题的角度相异,呈现出的氛围也各有风情,然而,神山凌夏得写出一个统御所有作品的展览文案。

    ──「家」。

    打开空白的文件,女孩手指敲不出半个字。

    「家」的定义对神山凌夏而言尤为困难,尽管才十四岁,近十年来,她比同龄的孩子见过更多家的样貌。

    尽管住的时间仅一年多,和妈妈神山香一起生活的房子是家;

    虽然久久回去一次,母亲在北海道富良野的娘家也是她的家;

    五岁之後与回日本伊始,美丽的迹部家是她从小的高雅城堡;

    若说起她最珍贵的乐园,是英国那幢和少年生活的白色洋房。

    神山凌夏生活过的「家」每一处都是心上的印记,教女孩开心丶自在,近十年来,这些依靠不断改写家的真谛,成为她的基准,让她可以停留丶站稳,前进。

    「家」的定义在她很小的时候被践踏与抹灭,尽管那段时日不常,却留下刻骨铭心的痛楚,更让她对血缘的连结感到怀疑丶痛苦,直到现在,仍在某些时刻折磨着自己,好比前几日听到「永岛」而牵起的敏感神经。

    电脑桌前的书柜玻璃映出神山凌夏的脸,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长相酷似母亲,然而,这不能掩盖她也是「永岛雅彦的女儿」的事实──血缘是永远都断不了的关系,再讨厌父亲都无法改变。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讨厌」很可笑,毕竟,若是没有父亲,她连出生感受此种心情的机会都没有,最终落入一种无解的循环。

    就像陷入泥沼,已经意识到该离开这样的情绪,越挣扎,越是纠缠。

    电脑桌上的组合式相框嵌着两人的合照,孩提时代丶英国就读小学时期丶少年回日本的时节,神山凌夏伸手去碰了碰照片中的小男孩。

    ──「最讨厌的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不准讨厌。」

    她不自觉说出口的话如呓语,「……就喜欢这样的我。」

    简直连讨厌自己的权利都被没收了。

    神山凌夏最初了解到什麽是「家」的地方,与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论悲伤或幸福,都是「家」的一部份吧──所以,什麽是「家」呢?

    她在文件上敲下一行问句──How Do You Define ‘Family’?

    神山凌夏许多随手的纪录仍会用英文书写,包括日记丶摄影作品的介绍,有时是学校的笔记……这是在英国养成的习惯,可以把她的思绪变得清晰,对她而言,尽管习惯用日文生活与沟通,英文却是她直觉性的语言。

    文案迟迟没有好灵感,她打开[K]*mera更新了作品和回覆留言,同时回顾了过去几届的青学摄影展文案,在手机群组关心干部们的进度,一小时半很快就过去了,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该是进来送茶水的女佣,「请进。」正在把展览关键字输入文件的凌夏,想着打完最後几个字再休息,杯子就放在了桌上,「谢谢。」

    「现在就喝掉。」

    「?!」

    脑袋机械性的一顿,她埋首电脑的脸抬了起来,发现是迹部少爷亲自给她送茶,让女孩敲着文字的手指吓得用力一按,打出一整排的惊叹号,见到爆走的画面,又手忙脚乱地把资料复原。

    「紧张什麽,嗯?」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打趣似的问。

    「小景给我端茶,太尊贵了啊……」嘴巴回答少年的话,眼睛却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白色瓷杯里是和昨天一样的玫瑰茶,其实,她今日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端起杯子,女孩一半的表情都没入杯缘。

    ──说谎呢。

    迹部景吾走到神山凌夏的椅子旁,左手扶着椅背,右手则将夹着的书放在桌面,略有厚度的书本发出沉闷的声响,少年盯着电脑萤幕中的标题,想起小凌告诉过自己青学摄影展的主题,眼睛扫到标题下方,零碎而未整理的联想词遍布画面。

    依照他的吩咐,神山凌夏乖乖地喝了半杯茶。

    她真的紧张──紧张和他这几天亲密的接触,紧张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可是,在小景身边,还是让小凌最安心的地方。

    桌上的书是迹部景吾周末经营学的课本,说是课本,其实里头汇聚不少惠一爷爷丶贤吾叔叔的提点,女孩转过椅子,看了她的少年一眼,得到应允就打开翻看,一如自己的习惯,内容许多笔记也是用英文书写,不同的是整齐而有力的字迹彷佛在纸张留下挥不去的气度。

    经营公司这方面,她没有半点兴趣,也未从母亲那里得来任何天赋,只是,少年学习的领域丶肩负的未来,神山凌夏不愿一无所知,因此从小也耳濡目染相关知识,「你今天的课上些什麽呢?」

    「利息,以及利息对企业的影响。」授课教师有公司目前相关单位的经理丶合作银行的负责人等五位,尽管师资所费不赀,对迹部家不过是小数目,毕竟,这都是将来不只翻千万倍的生意──培养一位实力雄厚的接班人,是最有价值的投资。

    「嗯…」她翻到今天课程的页数,手指顺着字迹阅读,「利息是资金所有者由於借出资金而取得的报酬,它来自生产者使用该笔资金发挥营运职能而形成的利润的一部分……简单的事情被写得很复杂耶,利息不就是今天我跟你借钱,未来要依照每一段时间所累积的额外金额,再一起还给你,对吧?」

    「说得不错,不过,」迹部景吾手点着泪痣,看女孩认真的样子,觉得饶富趣味,「用小凌做过的事情来解释会更合适,啊嗯?」

    「我?」神山凌夏诧异的抬起头,椅背抵到了後方的书桌,「可是,我没和小景借过钱,至少最近没有……」

    少年伸手揉开她眉间的结,叫女孩忍不住轻颤,眼睛一时间都紧闭起来。

    迹部景吾看着桌上的相框,让睁开的天蓝色双眼跟着回望,与此同时,少年向前一步,用两手撑在桌沿,前倾的身子轻而易举地把坐在旋转椅的女孩困在书桌与自己之间。

    感受到侧脸突然增加的温度,神山凌夏心底倒抽一口气後又梗在喉咙,手紧抓着书籍,尽力把自己压进椅背,试图拉大一点点空隙,彷佛连呼吸都变轻了,尽管──此刻都是徒劳无功。

    「这个小女孩很喜欢在小男孩旁边,牵他的手丶抱着他,小男孩总任她予取予求,」深蓝色的眸子看向孩提的合照,某些词咬字特别清楚丶音量更是略为提高,「几年的时间过去,小凌觉得他该获得多少报酬呢?」

    神山凌夏的眼睛默默滑了过去,没看清楚他的表情又心虚地看向椅背,一来一往後,才把脸转向她的少年,把书本挡在自己面前,只敢露出一双天蓝色瞅着他──所以,早上的拥抱是多年後的利息吗?书本後的脸大大的胀红,女孩仗着这弱不禁风的盾牌,居然也升起些许勇气,「……这是非法所得丶不对,根本是谋取暴利!」

    「非法?」他失笑的样子看来从容不迫,理所当然地逗起她,「不是说不喜欢,可以把本大爷推开吗?」

    她气结,自己每个行为都成为少年合理的把柄,事实上,在迹部景吾眼里都像是欲拒还迎。

    「过分!」神山凌夏将书本往他胸膛一推,想让他别这麽近,要不然自己都要被他的眼神看透所有,至少脸皮底下的热度都要叫自己中暑了,「小景你走开啦!」

    「不高兴了?」他知道,小凌不会认真对自己不高兴的。

    「你就爱捉弄我!」一天之间,叫她哭了又笑,简直被小景耍得团团转。

    「也只捉弄小凌。」他笑着,因为她的骂声到了耳边就像小猫的娇嗔。

    「不管,你现在走开走开走开!!!」她低着头使尽力气想拉出距离,但女孩的全力仍不敌少年,他一动也不动地等待小凌的努力告一段落,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可惜推不开,」迹部景吾将双手从书桌移到椅子的扶把,「知道为什麽吗?」

    神山凌夏赌气似的和他对看,少年垂眸映出她气嘟嘟的小脸,「迹部家的继承人懂得投资,更懂得连本带利取得报酬的时机,嗯?」

    两人相距不到十公分,连呼吸都会落在对方脸上,女孩的手都要没力气拿好书──是推不开,也无法坦然依偎的关系。

    「……奸商。」

    ──她的感情是他最大的资产,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输掉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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