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天台上的光金灿灿的一片,随着太阳西沉,变成了更加艳丽的橘红色,楚云独就像是一尊石塑一样,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乱成麻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但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问题——母亲是爱着自己的吗?
这个问题就仿佛富有哲理的人生三问‘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一样,从他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孩童开始,就一直缠绕在他心中,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找到答案。
‘每个家长都是无条件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对于人们常说的这句话,楚云独多少是有些怀疑的,不然,他的父亲又怎么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从未对他有过挂怀。
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楚云独早就对那可望而不可得的父爱死了心,生活教会了他,与其奢望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把握住自己拥有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固执地追究着母亲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而这一直没有找到的答案,今天终于窥到了一点眉目,毫无疑问,楚云独可以很有信心地说,母亲是爱着他的,说一句很难听的例子,就算是一个宠物养了十八年,也会有些感情的,更何况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但爱却是有程度的,比起母爱,楚云独觉得母亲对他更多的是责任——她觉得是自己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所以有责任把他抚养成人。
本来,他应该像是一个被两边嫌恶的皮球一样,在感情破碎的父母之间踢来踢去,但是他没有,是她作为母亲的责任拦下了她这样做,然后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孩子养大,外貌条件优异的她遇见了多少追求者,却都被她拒绝了。
事实上,只要放下了自己这个累赘,她完完全全可以生活得更好。
直到自己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才如释重负,脱下了牵绊她半生的枷锁,终于能够去追寻她自己所期望的人生。
楚云独当然可以跑到母亲面前,阻止她和老赵在一起,而以楚兰的性格多半是会妥协的,可那样的话,母亲会高兴吗?如愿以偿的他又会高兴吗?
母亲这些年已经为了自己付出得足够多了,而他却还是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想要她的世界一直围着自己转……但实际上他应该做的,是回报她这些年的付出,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识趣地走远一些,别再继续阻碍她前往幸福的道路了。
可道理谁都懂,想得再怎么通透,真正去做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
临近夜晚的风越吹越大,楚云独拖着疲惫酸痛的身子,起身缓缓地下楼回了家。
母亲和老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忙完的,家里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搬空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只剩下角落里那些属于他的东西,等着开学带走后,这个家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楚云独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摆弄起了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不知道里面哪里摔坏了,无论楚云独怎么摆弄,始终没有办法开机,碎裂的屏幕黑漆漆一片,再也无法亮起。
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床边的窗台上,楚云独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杨开轩解释才好,想着有时间得去买一部赔给他才行。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他是被自己的胃疼醒的,可能是昨天中午和晚上都忘了吃饭的缘故,这次的痛感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楚云独捂着肚子挣扎着起来,去厨房简单地弄了些东西吃下去,然后翻出了之前杨开轩给他买的胃药,照着说明书吃了几片,然后又爬回床上蜷缩成一团,如往常一样等着把疼痛熬过去。
‘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关切地询问着,楚云独虚弱地在心中安慰道:‘没事,胃疼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这一瘫就一直到了下午,自从系统绑定了他以后,楚云独也犯过几次胃病,系统对照之前统计的数据,觉得他从来没有哪次胃疼会持续这么长时间。
束手无策的系统自发地想要开发些新的功能,它默默地检索自己数据库里所有的作品,然后把其中和医疗相关的内容全都整合了出来——这是一个工作量很大的操作,哪怕它的运算速率很快,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整合完毕的系统迫不及待地开口:‘经过系统检验,宿主现在不是胃病的概率很大,症状疑似阑尾炎,建议前去医院就医。’
‘我没事,再过一会儿能好了。’
‘建议前去医院就医!’
那向来平稳的电子音难得出现了波动,楚云独拗不过它,只好忍着剧痛爬了起来,听话地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
出门的时候,对门独居的奶奶正好吃完了晚饭遛弯回来,见楚云独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今天突然肚子有点痛,想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家大人又走了?”多年的邻居,她还是知道对方家里一些情况的,不免有些心疼地问:“正好奶奶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不用,小事情而已,”楚云独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出门去打个车就到了,别麻烦您了!”
“我先走了,您忙您的吧!”说完楚云独便扶着墙快步下了楼,没给老奶奶再坚持的机会。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做检查,最后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在系统自得的邀功下,楚云独在心里夸了它几句,然后自己去签了字,准备做阑尾摘除手术。
排队交了钱,到了自己的病床把东西放下,楚云独做好了准备后被推进了手术室,从麻醉中晕乎乎地醒来时,他已经被安置在了病床上。
一个人住院没有人看护,尤其是动了手术之后,其实是很难熬的,强忍着睡意盯着头顶的药瓶,等里面的药快没了的时候,就拍一下床边的传唤铃,请护士过来帮忙换药。
而这么多药剂注入体内,难免会频繁地想要去上厕所,楚云独只能小心着缝合的伤口,摘下药瓶蹒跚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腾挪,还是隔壁病床雇的护工小哥,每次都好心地搀着他过去。
而第一天的情况还好些,手术后没有排气是不能吃东西的,之后就有些难熬了,他不好意思开口让别人吃饭的时候帮他带些粥回来,只是自己强忍着,好在平时注射的药剂里有大量的葡萄糖,不吃东西除了胃里面空空的有些难受以外,目前为止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是夜里又饿又疼的楚云独会委屈地想哭,他难受得想要握紧拳头狠狠地捶打床铺发泄出来,却为了不要影响到别人,只得把这些咆哮着的焦躁念头死死地摁在心里。
每天除了望着天花板发呆,就是盯着药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然后顺着导管和针头流进自己的血管,幸运的是他心中还有个系统能陪他聊一聊天,顺便兑换几首音乐反复放着听——如果他的积分足够兑换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来看的话,估计这没有任何消遣的煎熬应该会更好过一些。
第三天的时候,楚云独觉得自己都已经有些麻木了,时钟上的秒针转过一圈,却让他觉得足足有过了一年那么长。
一阵急促慌乱地步伐由远及近,然后冲了进来,楚云独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嗬——我总算找到你了!”
楚云独一愣,他挣扎着起身,映入眼帘的是杨开轩喘着粗气、满身大汗的样子,仿佛刻进了他灵魂般一样熟悉。
“你怎么来了?”
“电影首映了,我想找你一起去看来着,谁能想到跑过来敲你家门没人开,打电话也没人接,”杨开轩半蹲在地上缓了缓剧烈运动后的眩晕,开口解释着:“后来是你家对门的邻居告诉我,你前几天去医院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楚云独有些好奇,这家伙是有超能力吗,寻踪定位?
杨开轩笑了笑,抬手抹了一把汗,仿佛不是什么难事一样轻松地说道:“全市的医院就那么多,照着地图挨个跑一遍问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何况我运气好,都不用全跑一遍就把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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