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冷冷的龙宫办事处,长年氤氲着冷气。除了冷了些,颜贝此刻的心情却是深感愉悦。虽说不如之前所居住的小龙王寝宫来的硕大,但没有让她眼神无处安放的小龙王身影,却是让她说不清楚的坦然放松。
更让她感到兴奋的是,在这里,她不用刻意拘束,一个人想干嘛便干嘛。
想到这儿,她竟又鬼斧神差般想到小龙王俊秀的身影,流星般的眉目。昨日他将自己扔下便走了,那句后会无期更是在自己耳中嗡嗡作响。
哼,谁还要与你再相见。
颜贝闷哼一声,一双俏丽如三春之桃的美目悠悠转向桌面中央摆放的青釉瓷果盘上。颗颗晶莹亮泽的紫红葡萄,浅卧其中。
在这件事情上,她很是感激那面相看上去很是温和慈祥的老龙王,且他并没有为难涂仙蚌与她,毕竟是爹爹做错事再先,现如今,更是能这般以礼相待,她还能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颜贝将纤细如葱的双手缓缓伸过去,轻轻取出果盘最上方一颗饱满且又红的近似发黑的大葡萄。
齿唇相触,一股甜丝丝的奇妙感觉迎上心头。脑中一瞬间闪过一幕让她很是熟悉的感觉,仿佛什么时候,也在这里尝过这般甜蜜的物品。
可是她是近期才来到这里,且一直在小龙王那处待着,平日里小龙王的辅食更是简单朴素,寡淡的胡萝卜丝,没有味道的白菜豆腐汤,除了之前受伤的每日会准备的黄桃什锦西米羹,葡萄她是万万没有碰过的!
她甩了甩此时思绪混乱的脑袋,定是她想多了。
然鹅,她鼻中的温热气息还是禁不住狠狠喷出。爹爹说,长身体的时候万万不可亏待了自己,没想到,她竟被某人苛刻成这样了!她邃又瞧了瞧自己干瘪瘪的身材,眼光亦是不觉暼向胸前那二两细肉。
靠!都缩水了!
(此时小龙王颇不开心了:某人你真是很没良心啊!这也能怪我?)
如泄愤一般,颜贝伸出爪子扑向桌面上另外分盘盛放的糕饼点心,零食果子,塞了一嘴巴一鼻孔,嘴巴里亦是碎碎念叨道:
“叫你舍不得,叫你舍不得,本蚌精定要将你这龙宫吃穷了不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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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龙宫办事厅欲要喷火的热气氛大不相同的事,在硕大的拱形寝殿中,死气沉沉似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白懿独独坐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一声不发,似是熟睡,眼睛却又是微睁开,直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昏睡着,还是不过打个小憩而已。
没有人能猜的到此刻的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这冰凉的地面上坐了有多久。
半晌过后,只见他长长的睫毛抖上两抖,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此时白懿的心中倒是别无他想,只是混乱的心中从头至尾只盘踞了两句话。
第一句,她走了。
第二句,她真的走了吗?
不知怕自己看她归去会难受还是怕自己舍不得放她离开,他在帮她解决了麻烦之后就匆匆离去。
只听她唤那人叫爹?她既然与她的亲人重逢,定是没过多久便会离开玄关处,只是,他刚瞧着那体态龙钟的老者已是醉的不醒人事,她若要带着她那醉酒的老爹回去,怕是有些困难吧。
流星般绚丽的眼眸突的睁开,下意识般,他现在又有个想法。
他得去看看。
他晃悠悠爬起,因坐的太久双腿微微有些打颤,他稳了稳身子,轻跺双脚。
但又惚然想到什么一般,绚丽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只不过刹那间,便又魂归原来。
看了又能怎样,看了她就能回来了吗?平日里对她那般差劲,可能换作是他,也不肯与这么个寡言少语,又自诩高尚的人呆一块吧。
可心中似总有个声音在悄悄提醒他,“去看看吧,万一她还没走呢。”
就这样,白懿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竟是脚步比脑速转的还快,不出片刻便到了玄关口。
空无一物,寂静无声的玄关口,此刻白懿似乎感觉到了雪花盘旋,更张扬跋扈地在头顶部飘飞。
半空中徐徐而来,成群结队的彩色小鱼儿,鱼口半张,眼睛微凸,一点点在空中飞旋而起的气泡得意的散落开来,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他敛下双眸默了默,拢在衣袖间的双手更是不自然的紧了紧。
“早就叫你不要来了,偏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连这愚蠢的鱼儿都在嘲笑你!”
身体中又传来一声。
他这才朝玄关处静静望了一眼,一拂衣袖,决绝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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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头,颜贝才在临时搭建的卧榻上起身。昨夜她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虽真真吃不垮龙宫,但怎么着也将自己的小胃喂了个大腹便便,她摸了摸已涨的浑圆的花心肚皮,会心一笑。
今日爹爹就来接自己了,想想就好激动。
昨日心急,抱回奄奄一息的黑喵就进了这殿中,此时臆想起来,却怎么着也见不着那小肥猫的身影了。
她半跪在地上,将座椅挪开,趴在内侧朝细缝间仔仔细细瞧去。
没有。
只要有缝的地方都找过了,依旧没有。
“到底去哪儿了呢?”她自言自语,跪在地上这么久,膝盖冰冰凉,她这才弓起身子起身。
“不管了,这小肥猫如此机灵,肯定丢不掉的。”她默默安慰自己。
在她跪在地上的那半柱香时间中,却没有发现有人轻轻推开了门,又默默退了出去。
白懿今日路过龙宫办事厅找老龙王说过不多久便要回归天界准备封试的事情,见殿门微启,悄然无声推入,岂料并没有父王的身影,默了默神情便一脸漠然的轻轻退了出去。
他今日也算是发现了一件大事,殿中无一人,瓜皮果实倒是吐了整整一地面,他才将将知晓父王那隐藏起来的那无数斤龙肉便是这样长成的。
他默叹一口气,似是极度惋惜,“最近欠缺锻炼,可不要随父王长了一身痴肉去了。以后是万万不能偷懒了,唉…”
等待总是颇为漫长的,龙宫办事厅更是静的连一阵银针掉落都可清晰辨出。身穿银衣盔甲的龙宫小将手端一盅茶水摆放在桌面便匆匆离去。
颜贝轻轻道过谢便伏在座椅上打起瞌睡来。
是时,已入晌午时分。
颜贝这才豁然惊醒,揉揉双眼,歪起脖子便开始盘算现在是何时辰,
“呀!都晌午了,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呀?”她自言自语道。
时间亦在不断流失,她的心中也莫名忐忑起来。
爹爹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了么?亦或是压根拿不出那么多债款?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她都无法得知。
又慢悠悠渡过了两个时辰,可涂仙蚌依旧没有如期赴约。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哒哒哒”跑到宫门前,双手扣住朱红宫门上的圆润拉环,
“锁了?”她微微蹙眉。
一下子没了主意,她颔首思虑片刻,老气横秋的唉声叹气了半天这才重新绕回大厅。
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傍晚,两个稳稳的步伐声由远而近,在外边空荡荡的长廊中传来不大不小的回声。
听到宫门“吱呀”一声,本来已经蔫巴了的颜贝眼中一喜,仔细整理好身上的褶裙,匆匆站起身。
不过见到来人,她眼中泛起的星光逐渐暗淡下来,但,依旧抱了很大的期待伸出小脑袋往后巴巴瞧去,
“龙王?我爹呢?”
老龙王并没有回答,只是木愣愣的瞧着她,那表情看的颜贝有些心虚。至于为什么心虚,具体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人家给自己吃好喝好,爹爹不知感激不说而且还逃了个无影无踪,她只觉着挺对不住他的。
白眼狼啊这是。
她习惯性地递出脚尖在地上碾了碾,不好意思地咧嘴对着老龙王呵呵一笑。
不用她多想,涂仙蚌准是拿不出那么多债款就先跑了。
哼,不过没想到他这般狠,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
老龙王依旧没有说话,而后终究还是后面尾随的那名之前所遇到的大钳蟹兄弟开始说道:
“啧啧啧,说好的一日之约,你那看起来就削头削脑的爹爹怕不是已经跑了吧?”
颜贝一听这话,自知心中理亏,对于涂仙蚌跑了这一事并没有多做反驳,但不管怎样,她还是不相信涂仙蚌会抛弃自己一个人就这样跑了,
“我爹爹会来的,还请这位大哥不要将我爹爹比喻成这样。”
龙王这才轻咳两声,单单两个眼神飘过去就让大钳蟹抖上了两抖,
“长腿,休得无礼。还不赶紧道歉。”
名叫长腿的大钳蟹兄弟这才颤巍巍地不情不愿地同她开口道歉。
“小丫头,勿要说我龙宫欺负幼儒,再给你父亲一日时间,到了明日,他若还是不来,那我们也只能按着龙宫规矩办事了。”说罢,便领着那只张扬跋扈的大钳蟹出了殿门。
颜贝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可能今日涂仙蚌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定。
她还是应该相信爹爹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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