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后来,梁川跑去找班主任调座,光荣地被安排到讲台左侧的“雅座”。
而那一次,梁川因为没能遵守和梁妈的约定,不光被扣光了零花钱,还被迫去了一个寒假的补习班。
自此他再也没捉弄过江望远,也没再和江望远说过一句话。
而另一边,直到初三毕业,江望远都没再被分到过别的同桌。
毕业前拍毕业照时,老师要梁川回班里把班牌拿下来。他回到空无一人的班级,看着江望远和他一旁干干净净的空位,不由得想临走前,在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再坐一坐。
或许是毕业将至,梁川反思了一下那时自己对江望远的所作所为,突然生出几分愧疚。
毕竟仔细想想,江望远除了不爱理人,从头至尾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反倒是自己,老是没事找事。
至于他怎么就那么看不上江望远,他到现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无意间伸进桌膛的手摸到了硬硬的一角,心里嘀咕着:“都毕业了,这呆子还没把东西收拾干净?”
拿出来一看,正是江望远那时看的那本《包法利夫人》。
大概是被放在这很久没人去动,书上落了不少的灰。
难不成是江望远也尝过了没同桌的滋味儿,良心发现,特意把这本书放在这缅怀梁川?
缅怀... ....这词琢磨起来还有点怪怪的。
来不及细想这本书的来头,就听见楼下沈清岩扯着脖子叫唤。
“梁川!好了没!你拿完快点下来!大伙儿都热死了!”
梁川从窗子探出头冲着操场喊了一句:“这就来!”说完,他放下书,拿起班牌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时,梁川停了脚步,转而折回江望远的座位旁,拿走了那本《包法利夫人》,在把书放进自己的书包后,跑出了教室。
烈日炎炎,蝉声嘶鸣。
老师叫同学们按大小个站到台阶上准备拍照,梁川原本和沈清岩站在一起,最后却被老师调到了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江望远身边。
站在江望远旁边,他突然想起了刚刚书桌里的《包法利夫人》。
“江望远。”
时隔一年之久,他再次开口和江望远搭话。
江望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抬眼淡淡地看他,梁川刚想开口在说些什么,就听摄影师喊大家看镜头。
于是梁川瘪了瘪嘴,把想问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或许,江望远没他想象的那么没人情味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他想,往后的日子里,不会有江望远了。
本以为和江望远的孽缘会到此为止的梁川,却没成想两人会在高中“再续前缘”。
梁妈为了让梁川高中不再重蹈覆辙荒废学业,把他调到了自己所在的重点班,梁川因此与江望远在高中再次聚首。
而梁妈也很贴心地,把自己的好儿子和班里成绩最好的江望远放在了一起。
可谓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有好几次梁川试图拿《包法利》打破僵局,却都憋了回去。
因为他并不能确定那本书是否是给他的,如果不是,他却擅自带走了书,搞不好江望远再记他一笔账。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挺好。
时间一久,梁川就明白了生活里令他绝望的不只是江望远,还有他一个学渣在重点班里“苟且”的悲哀。
从前梁川的生活里只有江望远一个书呆子,现在满班的书呆子,有些书呆子还不如江望远来的省心,面上与人亲近,私底下论人是非。
这样的两幅面孔梁川见了可不是一两个,更有甚者在班里拉帮结伙,好好的班级就这样四分五裂,毫无凝聚力可言。
而他,却不属于任何一支,当然,江望远也是如此。
偶尔想到这点梁川忍不住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情,只可惜江望远似乎不这么觉得。梁川想,江望远大概也不愿意和他这种人沆瀣一气。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与这个班格格不入,想必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也是了无生趣了。
然而老天似乎还对他存有一丝丝怜悯之心。沈清岩在开学的第一次分班考试后,成功后来到了梁川所在的重点班。
他的到来,为梁川的高中生活带来了新的生机。
没变的依旧是他和江望远之间的冷淡关系。
暗自观察了一段时间,梁川发现江望远和初中时一样,喜欢看书,不爱理人。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终于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一次体育课时,梁川因为冰棍吃多吃坏了肚子,球打了一半跑去蹲厕所,通畅过后,梁川却发现自己没带手纸。
手机被他忘在了球场旁校服外套的兜里。
正当梁川蹲的两腿发麻无所适从时,终于听见了脚步声,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路过的同学嚎道:“兄弟,江湖救急,上厕所忘了带纸,能不能借兄弟些手纸?”
那人听完没应声,梁川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心里暗骂这人没同情心。
正在梁川诅咒刚刚见死不救的人拉屎也忘带纸时。那人就又折返回来,敲了敲门,从门底下的缝隙递给了梁川一包“心相印”。
梁川赶忙接过:“多谢多谢。”
随后外头传来一阵水声,梁川想“恩人”既然还没走,赶紧出去当面道谢,就迅速解决后提上了裤子,推开厕门后却看到江望远站在小便池前解手。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令梁川惊讶的除了他的“恩人”是江望远外,还有他身下,完全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尺寸的——“庞然大物”。
江望远感受的来自梁川的视线,被盯得十分不自在。
“你还不走么。”
梁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尴尬地挠了挠头:“哦,哦,那我走了,你继续。”
说着,赶紧转身走到洗手池前洗了两把手,溜之大吉。
如果说这次“厕纸”事件是两人破冰的开始,那么令冰墙彻底瓦解的,大概就是江望远因为退回女生情书而被女生哥哥为难时,梁川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那一次。
那天刚好是自习课,学校老师开大会,班长看自习,梁川照例趴在桌子上补觉。
江望远被高年级的男生叫出去的时候,梁川正在睡着。
后面班里一阵骚动吵醒了梁川,他才发现江望远不在,班里的同学都再窃窃私语,话语间夹杂着江望远的名字。
沈清岩则拿了本练习册坐到了他旁边。“睡醒了你?”沈清岩说。
梁川揉了揉眼,懒懒地问:“怎么了这?都吵什么呢?江望远怎么了?”
“让高三的拎走了。”
梁川一听江望远让人拎走了,一下子就清醒了:“啥?走多久了?”
“十多分钟了吧?好像是因为把女生的信给退回去了,还把人给弄哭了,要说这人长得好看啊,麻烦就是多,高年级的人也是小题大做,不就一封信,至于——”
梁川听了一半起身就走。
沈清岩惊呆了:“你干嘛去?”
“找江望远。”
“你...要和高年级的一起揍他?”
梁川转头,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写满了认真:“揍什么揍,救人!你也跟我去。”
讲台上的班长却说:“梁川你要不再等等,还有十分钟大会就开完了,等老师回来——”
“等什么等,不等!”说完拉着沈清岩夺门而出。
沈清岩直到被梁川拉出了教学楼都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好哥们不是一向看不上江望远?怎么这会要去救他?
梁川拉着沈清岩直奔离学校的小凉亭。
说是小凉亭,其实只是一堆沙,早些年是学校情侣们的约会圣地,后来学校教导主任发现后就常来这边蹲点,一抓一个准,后来小凉亭没人去了,学校推了小凉亭,把扩建图书馆的沙和砖都堆在了那。
再后来换了校长,图书馆扩建停了,到现在那些沙堆还在那久而久之就成了打架斗殴的圣地。
梁川和沈清岩本以为赶到时会看到江望远被按着打的惨状,却没想到过去就看到江望远使劲蹭了一下鼻血,一脚踹开了迎面扑向他的男生。
和江望远对峙的高三生只有三个,一个已经被撂倒,还有一个被江望远刚刚踹到肚子上疼得直不起腰。
剩下一个十分壮实的大块头,正拿起事前准备好的凳子腿儿挥向江望远,江望远下意识抬手去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后立刻变得小脸煞白。
梁川赶紧冲了过去:“我草!”说着一脚踹在男生的侧腰上,沈清岩也跟着跑了过去,几个人又扭打了一会。
高三生眼看人多了讨不到便宜吃,最后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人一走,梁川就对沈清岩说:“他这伤学校医务室肯定处理不来,这会我妈都开完会了,你快去找我妈开假条,我和江望远在门卫那等你。”
“好。”沈清岩说完就跑向教学楼。
梁川刚想问问江望远怎么样,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江望远捂着胳膊跪倒在地上。
梁川赶忙到他旁边询问:“你这腿也让他们打伤了?”
江望远摇摇头:“没有。”
梁川背对他蹲下:“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不用。”
江望远站直了身,抱着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梁川跑到他面前伸出手臂拦住了他,不等江望远拨开梁川的手臂,梁川就开了口:“你别这么不知好歹,先不说你这一身伤是轻是重,就算你不去医院,披红带紫地回去也是要被拎到年级主任的办公室的,可是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这事虽说是高年级的来找你麻烦,可你也打伤人了吧?到时候就算你学习再好,卷到校园斗殴里,保不齐学校也要给你记上一过。你现在跟我去医院,学校总不至于追着你到医院去问。等想出了对策,再去学校那解释。”
江望远听完,放下了按在梁川手臂上的手。
梁川见他不再固执,就又蹲了下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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