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两人出来的时间实在太早——当然也有可能是酒店的位置太偏,一连走了三十几分钟,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一家刚刚开门的早餐店。

    店主是一对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夫妇,身材有点发福,精神头看着倒是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好。

    “先坐一会儿啊,”把两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到许清舟和沈洛川面前,盘着头发的老板娘笑得一脸和善,“其他东西还要再等一下。”

    许清舟弯着眸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那一副求知欲旺盛过头了的样子,落在沈洛川的眼中,瞧着实在是有点碍眼。

    他突然觉得,和这人一起出来吃东西,是个错误的选择了。

    轻声“啧”了一下,沈洛川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去在看了看眼下这个不大的空间后,又忍着烦躁将其放了回去。

    “三个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放弃了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朝着许清舟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要是不稍微满足一下许清舟的好奇心,这个家伙绝对是不会消停的。

    “……诶?”没有料到这一路上都压根不想理会自己的沈洛川,会主动提出这个提议,许清舟愣了愣,“真的?”

    “真的。”沈洛川点了下头,“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许清舟:……嘤。

    他能收回刚才那个问题吗?

    委委屈屈地抿了一口加了糖的豆浆,许清舟看着面前不为所动的人,转着眼珠子琢磨着怎样套出更多的情报。

    直到面前的豆浆浅了小半碗,许清舟才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没有,”大抵是没想到许清舟会想知道这个,沈洛川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按你叫白天那个家伙的方式喊我就行。”不过这个回答,也算是证实了许清舟的猜想。

    眼前的这个“沈洛川”,确实是这具身体里的第二个人格,而且这个人格,拥有另一个人格主导身体时候的记忆。

    “这样啊……”许清舟咬着筷子,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再次出声问道,“那我可以喊你‘洛川’吗?”

    沈洛川闻言,忍不住挑了下眉梢,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来:“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了?”

    他可不觉得有了“第一个问题”的前车之鉴,这个人还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嗯,”听到沈洛川的话,许清舟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第三个问题了。”

    “——虽然还有很多其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摸了摸鼻子,似是对自己的不知足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果然,还是最想知道这两件事。”

    沈洛川的手指动了动。

    他好像突然有点理解,白天的那个家伙,为什么会拒绝不了这个人的靠近了。

    右手下意识地伸向口袋,又在半路停了下来,沈洛川小小地吐出一口气:“白天的那个家伙知道我的存在,但他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我不是只有晚上会出现。”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最后,可以,喊我‘洛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清舟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出了类似“害羞”的情绪。

    “是吗?”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许清舟轻声笑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我这只是为了方便称呼,没有要和你打好关系的意思!”但是看到许清舟的样子,沈洛川不知怎么的就暴躁了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也是,担心不告诉你你会惹出麻……”

    “嗯!”不等沈洛川把话说完,许清舟就笑着打断了他,“我知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他弯起双唇,朝着坐在对面的人伸出了手,“我是许清舟。”

    沈洛川盯着面前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握了上去:“洛川。”

    许清舟愣了愣,忽然就笑得更欢了。那开心的模样,让沈洛川都不由地有些侧目。

    “既然你问完了,”沈洛川收回手,坐直了身体打量着眼前的人,“那接下来就轮到我问了。”

    “你用的什么沐浴露?”想到之前抱着许清舟的时候,鼻间嗅到的清浅香气,沈洛川不自觉地看了许清舟的脖子一眼,“味道还挺好闻的。”

    而且总感觉,有点熟悉。

    许清舟:……我可以把这当成是-性-骚-扰吗?

    想到之前这个家伙在花园里的举动,许清舟看向沈洛川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活像只后颈毛竖了起来的猫——只要一有动静,第一时间就能上去挠人一爪子。

    看到许清舟的样子,沈洛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问法的问题,但这会儿要他承认错误,又有点拉不下脸。

    于是,沈洛川重重地“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威胁的表情来:“你说不说?!”

    许清舟:……

    很好,他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只是个单纯的变-态而已啊……”这么小声喃喃着,许清舟松了口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沈洛川:……

    两人之间就隔了这么一张桌子,这人真以为他听不到了?

    “不是沐浴露,”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许清舟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戒备了,“是家里定制的手工皂。”

    他是一直都用习惯了这东西的,但说不定这玩意儿的味道在别人那里,确实很特殊?

    这么想着,许清舟笑了一下:“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下次送你两块?”

    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就是这会儿在他酒店的房间里,都还有两块没拆封的放在那儿——也不知道家里的人是怎么想的,才能觉得他能在这么点时间里,用上这么好几块香皂。

    沈洛川:……

    为什么总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看着面前玩着眼睛等着自己回答的人,沈洛川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才开口应了下来。

    老板娘正好也在这个时候,把刚出笼的包子端了过来,这个话题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许清舟拿筷子戳了戳盘子里装着的小笼包,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笑了起来:“我们这也算是有共同的秘密了吧?”

    “不算。”沈洛川看了许清舟一眼,不留丝毫情面地否认了他的说法,“就算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许清舟:……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所有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觉得自己这一路上被堵得有点憋屈,许清舟想了想,果断丢出了沈洛川白天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手上的动作一顿,沈洛川抬眼看了过来:“那你会用钱解决这件事吗?”

    和之前那带着点随意的语气不同,这句话沈洛川问得十分平静,就连疑问句该有的起伏都没有——无端地带上了几分压迫感。

    许清舟仿佛回到了之前在月光下,见到这个人回过头的那一刻,就连那种心悸的感受,都没有丝毫分别。

    ——如同撕下了伪装的猛兽,就连眼中的光芒,都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

    许清舟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算了,”良久,沈洛川才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不吃了,”他站了起来,转身朝小店外面走去,“走了。”

    施加在身上的压力陡地消失,许清舟怔了一下,才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等等!”

    他急急忙忙地推开椅子想要追上沈洛川,却不小心撞上了桌脚,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嘶……”

    原本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的人蓦地顿住,好一会儿才一脸不耐烦地走了回来:“知道自己脚上有伤,就不能小心点?!”

    “……骗你的。”对上沈洛川的视线,许清舟松开了捂着小腿的手,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

    沈洛川:……再信你我就是傻哔!

    恶狠狠地瞪了许清舟一眼,沈洛川转身就想往外走,但走了两步之后,他又重新退了回来,背对着许清舟蹲了下来:“上来。”

    这一回,许清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乖乖地趴上了沈洛川的背。

    “你和白天的时候的性格,”被沈洛川背着站了起来,许清舟晃了晃脚丫子,轻声笑了起来,“真的差很多诶……”

    “你又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和坐在门边的两口子点头示意了一下,沈洛川没好气地丢出一句。

    “嗯……都是好人?”许清舟环着沈洛川的脖子,把脑袋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肩上。

    “……闭嘴。”沈洛川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许清舟咧了咧嘴。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啊,”他抬起头,看了看已经亮了许多的天空,“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说了闭嘴。”沈洛川侧头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回应。

    “……哦。”许清舟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就不好奇我的腿是怎么伤的吗?”但他的安分也就维持了两秒,“还有我为什么不想告诉别人?”

    “不想。”沈洛川拒绝得和之前一样干脆。

    许清舟:……嘤。

    “所以,”好一阵子之后,沈洛川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为什么?”

    “想知道吗?”许清舟的语调立马就上扬了许多,“想知道的话……”

    “现在不想了。”沈洛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许清舟:……

    “其实是因为……”吸了吸鼻子,许清舟缓缓地开了口。

    “说了不想知道。”沈洛川再次拒绝。

    许清舟:……小气!!!

    托着许清舟的腿,把人往上颠了颠,沈洛川弯起嘴角,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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