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乱点鸳鸯

    送走玉罗刹,曲潇华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有人吵嘴的日子。石观音这山谷里,一群姑娘长得多半赏心悦目,可他又无心享乐,还不敢表露自己的“狼子野心”,一时之间竟没事能做了。

    不过,这一切在无花含笑找上门的时候,终于好转。曲潇华打起精神,和无花在房间内唇枪舌战,一点儿底子都没泄露。当然,无花也未透露,自己布置了什么。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倒是多了一些微妙的交情,即使稀薄如石上苔藓,亦切切实实存在。曲潇华更是借口统一战线,套出了不少石观音的兴趣爱好,欲投其所好。

    因此,等石观音满载而归的时候,就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儿子和看重的属下关系很不错,庆功宴上相互敬酒、有说有笑。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石观音一身纯白的衣裙,笑起来的样子温柔优雅,完全看不出是个女魔头。

    曲潇华笑着举杯敬酒:“无花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厨艺都会,很值得我效仿。”

    “唐公子过奖,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皆通,才学之高完全能去考进士,才是我该学的。”无花微微一笑:“以你的才华,留在大漠不如入朝。”

    石观音不知想到了什么,善睐的明眸一亮,莞尔笑道:“竟有此事,不如妾身赠银票骏马,送君入开封赶考?”这么说着,她顺手接过长子捧上的琉璃杯盏。

    “娘娘之意…”唐源楞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颔首:“晚辈明白了,一定全力以赴。但以李唐皇裔的身份,似乎不太合适?”

    石观音眸子一暗,又笑了起来,柔声说道:“放心,妾身会给你安排一个无有漏洞的身份,你尽可以一展抱负。”

    “多谢娘娘。”曲潇华立即就明白过来,石观音这是布下暗子。若能以此引出她在中原经营多年的暗线,再一网打尽,绝对够她心疼了,自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接下来,酒足饭饱不外如是。

    但事后,曲潇华知晓了一个消息。看着无花似佛祖拈花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下了慢性剧毒之事,他后背不禁发凉:“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知道,所以才没用天一神水啊。”无花浅笑一声:“那样,母亲的美貌可就保不住了,我枉为人子。”

    说得好像你现在多孝顺似的。曲潇华暗自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这对母子究竟有多大仇,才弄成这样。无花阖眸,笑意依旧平和,唯独眼角不知为何竟红了一块。

    “那剧毒作用也不大,不过是动手的时候,会忽然经脉逆行罢了。”他笑意越发温润:“总比中了天一神水的滋味好呢。”

    曲潇华沉默了一会儿,对一件事产生了怀疑:“南宫灵的死,究竟……”

    无花没有回答,屋内一片静寂。一只灰色的蛊虫振翅而至,非常的不起眼。见状,曲潇华没再追问,只伸手取走蛊虫送来的细小竹管。

    “教主回昆仑山了。”曲潇华暗叹一声,自己还是太嫩,玉罗刹不过见了无花一面,竟是什么都判断了出来。

    曲潇华摇摇头,收敛了自己微妙的心思,沉声道:“教主有令,南宫灵被黑珍珠分尸,他已派人妥善安葬尸体。你可以继续向石观音报复,但不得对黑珍珠下手。”

    “好。”无花睁开眼睛,眸色微微一动。那日,弟弟南宫灵死前并不知道,在画舫的酒菜里,他确实下了毒,可南宫灵早已不自知的服了解药。

    所以,试问被自己上交给石观音的天一神水,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因此,从中原逃回大漠的那一路,他不敢用任何酒楼的饭菜,全是买难以下毒的干粮充饥。

    “无花兄…”曲潇华忍不住问道:“你下在石观音身上的毒,确定不会被发现?”据他所知,石观音的毒术似乎不错吧。

    无花淡淡一笑:“那毒,是九公子弄来的。”

    曲潇华默默闭嘴了,很好,玉罗刹那位旧友只怕也插了一手,石观音当真是活该。

    日子就这么没滋没味的过着,被一位宗师、一位大宗师暗中算计,石观音竟完全没有发现不对。若非出了一个意外插曲,想必曲潇华只能眼睁睁看着石观音被毒死,而自己插不上手。

    “无容,你想要多少嫁妆?”明亮的殿堂之上,白衣翩跹的石观音笑得从容沉静。殿下跪着的女子身子僵硬到极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曲无容淡淡说道:“师父大恩,弟子愧不敢当,”她拔剑出鞘,声音无比冷凝:“但弟子不需要任何嫁妆,因为这桩婚事,我不愿应。不如,您把弟子绑上婚轿?”

    “娘娘息怒,在下先劝劝无容。”作为另一位当事人,曲潇华赶紧站了出来。

    不得不说,他真没想到,在石观音决定送自己科举,并准备好身份的第二天,她会出这种馊主意。便如无花逃回大漠,石观音将长孙红嫁给他,半是安抚、半是监视。

    “也罢,随你。明日正是吉日,你们当拜堂成亲。”石观音拂袖一划,仅仅一招就制住了曲无容,将之抛入曲潇华怀中。白影在室内一闪而逝,已远远离去。

    曲潇华抱着曲无容走出殿堂,余光瞄过无花,见对方不动声色眨了一下眼睛,才放下心来。

    “放心,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如此含糊?”曲潇华悠悠一笑,轻轻抚摸曲无容的长发,对走进来的无花笑道:“请嫂夫人给无容打扮一下如何?”

    扫了一眼怒不可遏、动弹不得的曲无容,无花表情古怪起来:“你想让谁打扮成无容拜堂?”

    “非也。”曲潇华笑得越发玩味:“是让人打扮成我,和无容成亲。我想,他一定会愿意的。”说到最后,他脸色却是不太好。

    一声冷哼忽然在室内响起,黑衣人影从角落走出来,曲无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连无花都露出惊色。而曲潇华敛去笑意,回过头沉声:“红兄意下如何?”

    “你先把曲姑娘的穴道解开。”一点红冷冷说道。

    曲潇华眯起眼睛,但还是松开了曲无容,看着一点红将之护在身后,心情更不好:“你我身材还是很像的。要不,不用你假装了,我去拜堂,你先刺杀?”

    “修罗,接下刺杀石观音任务的,是你不是我。”一点红眼中露出几分敌意:“别借机占曲姑娘的便宜。”

    呵!曲潇华面无表情,很想把一点红暴打一顿,再丢下一句“离我妹妹远点儿!”可想到曲无容这些年的艰辛,自己完全不知道,就心里一酸。

    “喜欢曲姑娘的是你,为了她回来找死的也是你…”曲潇华冷淡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和你抢,我还没那么不识好歹。”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至于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明天的喜宴之上,谁当新郎、谁当刺客,怎么相互配合。”说着,曲潇华转头看向看热闹的无花。

    “无花兄,你是加入进来,还是继续隐藏自己?”不等无花回答,他又道一句:“石观音知道你我关系不错,要是我们明日死了,她真不会怀疑你吗?”

    话都被你说了,你让贫僧说什么?!时至今日才知晓唐源的身份,无花几乎想要磨牙。但想到一贯神秘的修罗刀,竟会被玉罗刹收复,心里的敬畏不禁又强了些。

    心念急转之下,他倒是还维持住了自己的微笑画风,含笑道:“明日事,明日决。几位随意,不必管我。”

    可一点红皱起眉头:“女子的名誉焉能无视?曲姑娘既然不想拜堂,那就不拜堂,你我今夜直接刺杀便是。”

    “不!”出乎意料的是,打断其言的正是曲无容:“我愿意!”面纱之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你能为了我回来,我为何不愿意?!”

    这下子,曲潇华沉默不语了,而无花莞尔一笑:“那一点红,假扮新郎之事交给你了。到时候,贤伉俪不妨一道动手。”他眸色闪动:“但你们肯定会败下阵来……”

    曲潇华接过话题:“那个时候,石观音定会逼问你们,我的下落…”他平静的说道:“两位临阵发挥,只要把昏迷在房内的我,不引怀疑的带过去便是。”

    无花笑而颔首:“我会尽量争取这个任务,并在送你近前时出手,母亲绝不会想到的。”

    这般,几个年轻人谈论的热火朝天,却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团雾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并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天真的想法,怎么就忽略了本座的提醒呢?”

    完全不觉得,自己那句“自恋”的提醒太过莫名,短时间从昆仑山跑到塞北,又从塞北回到这里,玉罗刹拖着下巴,觉得自己该给这几个年轻人,特别是曲潇华一个惨重的教训。谁让他不听话,不认真思考自己曾予的线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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