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吗?”
覃灵戏谑的问道,看小姑娘一头白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比预料之中更为柔软,却一触而分——孟阮偏了偏头,躲开了,十分严肃的看着覃灵:“毛毛是很重要的,不能随便给摸,而且阿阮讨厌你,虽然阿阮想吃,阿阮也不会说的。”
两个小婢女闻言都愣了一下,吃惊于孟阮的直言讨厌,又忍不住被逗笑了。
孟阮也呆了一下,慢慢觉出不对,嫣红色就慢慢从耳根爬上脸颊,直到整只兔都变成了个大红脸,自觉丢脸丢到家了小兔子眼眶里又氤氲上了一层水雾,却还欲盖弥彰的使劲“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一副完全没有要哭只是在生气的模样!
这一声“讨厌”,因为语调甜糯柔软,更像是被欺负狠了后的撒娇,覃灵眼底一暗,只想让人被欺负的更惨几分,却还是克制着,十足宠溺得道:“好,不摸了,阿阮讨厌朕,朕却喜欢阿阮得紧,只求得阿阮小姑娘屈尊降贵尝尝这点心可好?”
孟阮乱蓬蓬的头发丝儿颤了颤,肚子居然十足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相当丢脸!
小兔子背对着覃灵抱住自己缩成一个兔团团,羞得抬不起头,更想哭了!
覃灵努力憋笑,用一个相当苦恼的口吻道:“唉,这可怎么办,要是没人吃的话,这些点心都要坏掉了,小阿阮真的不愿意帮朕吃掉它们吗?”
小兔子登时竖直了耳朵,差点没忍住真的竖直耳朵的那种竖直!
她试探着道:“那、那阿阮只是帮你忙哦,阿阮还、还是讨厌你的!”
“是是是。”覃灵有些无奈,却发觉自己并不讨厌这种陌生的情绪。
小姑娘登时欢快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水雾,探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精致糕点,下一瞬,两只瑰色的眼睛都闪烁起异样的光彩。
太、太好吃了!呜呜!
不知怎么,看着孟阮激动的小表情,覃灵就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了。
馨香温暖的华撵内小姑娘的白发尚且是未褪去清苦意味的凌乱,瑰色的眼眸纯澈,多少年以后,覃灵有时也会觉得疑惑,疑惑于命运这种东西是否当真存在,不然,如何她会连挣扎都没有的跌落名为阿阮的深渊。
“慢点吃。”
覃灵不动声色的摸过去,嘴上假模假式的提醒着,手上却暗中一个用力,就把小姑娘一把抱进了怀里。
而吃得欢快的差点露出耳朵和尾巴的孟阮甚至还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就继续沉浸在玫瑰酥的世界里。
0258彻底为孟阮精湛宛如人格分裂的演技所折服,一个字也不多说了。
覃灵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感觉怀里姑娘娇小的骨架似是天生就是让人来抱的,放纵自己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亲自接过小婢女手中刚刚温好且加了糖的乳酪,握住小姑娘不住自己嘴里投喂的手,将乳酪凑到小姑娘嘴边让她喝,
孟阮嗅了嗅,随机忍不住皱紧眉头,便料到这个兔妖想必是沾不得荤腥的,不由为自己在这个任务期间口福的大打折扣而心生不满。
覃灵见孟阮皱眉,也不勉强,只当她是不喜欢,换了桂花露来继续喂,果然得到小兔子亮晶晶的小眼神,喝着喝着还不满意她喂得慢,温软的小手贴住覃灵的手背把青瓷的碗往自己嘴边送。
吃饱喝足的孟阮气也顺了,也不委屈了,理直气壮的挣开覃灵的怀抱,餍足的窝在一堆软枕里,只露出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过分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甲盖微微透着点粉,脆弱又可爱的模样。
覃灵此刻心情也不错,见小家伙从自己怀里溜走也不恼,只是一只手支着早已揭下面具的脑袋,随口问道:
“阿阮姓甚?是何方人?家中人又如何?”
两个婢女听到这一连串的发问也不知脑补到了什么,颇为怜悯的看了孟阮一眼。
孟阮虽然窝着,嘴却还是没停,将最后一块玫瑰酥也仔仔细细的吃了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没在碟子里留下,从软枕堆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来不无遗憾的看了看已然空掉的黄花梨矮几,覃灵觉得好笑,一个婢女立马十足有眼力见的又从一旁的抽柜中端出好几碟点心,笑着道:“姑娘您尽管吃,这些想吃多少,爱吃哪样都尽管告诉了奴婢,管够。”
那一瞬间孟阮的眼睛里都盛满了小星星:“哇,姐姐你人真好,阿阮好喜欢你喔。”
那婢女看小姑娘这般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早前养过的一只小兔子,漂亮的红玛瑙般的眼睛,雪白的柔软的绒毛,简直像极了,登时被萌得肝儿颤,忍不住伸手去蹭掉了孟阮嘴角沾上的点心渣,立马就感到一道冰凉剔骨的视线向自己扫来,心下一紧,忙开口补救道:“姑娘当谢陛下,整个覃国都是陛下的,这所有的东西自然都是陛下给姑娘的。”
小姑娘闻言缓缓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看向覃灵:“那谢谢你喔,虽然阿阮还是讨厌你的!至于你问阿阮的问题嘛,阿阮就叫阿阮,其他的,阿阮之前一直是和阿婆住在山上的,山的名字阿阮也不知道,阿婆死了,阿阮很饿,就下山来买碗面吃。”
她满脸无辜却坦然说“死了”的模样让两个小婢女暗自皱眉。
覃灵倒是笑了,她轻拢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乌云微堕之下半张脸都明灭不清,唯有笑意是分明的。
“家中其他人呢?”
两个婢女感到奇怪,陛下往常最是厌烦此类琐碎之事,宠幸一个美人哪里需要盘问这么多?看上眼了便直接纳入账内,其实大部分美人到最后陛下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晓。
其实孟阮知道,覃国这皇帝看似忽然转了性,对自己格外关心,并不是因为她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想要多了解之类,单纯只是出于寻到一件出乎她意料事情的兴奋之感。
“都死了。”
小姑娘的眼角眉梢遍寻不到悲伤。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覃灵笑得开怀。
两个小婢女再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一旦陛下对什么东西表现出明显的趣味,就是她周围所有人倒霉的时候。
有人比她们升起的不安感更强。
有打帘的侍女跪行至华撵内禀告掌宫姑姑覃琴求见。
当今女帝虽后宫充盈,却多是低位嫔妃,后位虚悬,凤印便由着覃琴代管,若说覃琴何得如此权势,全是因为曾搭救过女帝性命,她当时已提前获得恩准出宫,也算寻得良人,夫妻俩孕有一子,日子美满非常,而她最终以自己儿子的性命换得了女帝性命。
弱冠少年最是雌雄莫辨,披上那身女装,就像从容得合上了自己的棺材盖。
也为母亲劈开了那样一条锦绣之路。
最终得了帝姓的覃灵成为了后宫的掌宫姑姑,权势无双,可爬满她眼角细纹的只有淡漠,不多一分悲伤,不多一分倨傲。
得到旨意进入华撵的覃琴笑着明知故问道:“远远就听到陛下的笑声,想来是又得了何者趣味,可正是这位美人?”
唉,多少回了,只盼陛下这回能真真儿安稳下来,不说后位,总得让四妃之位圆满吧?
这般想着覃琴自己都笑话自己痴心妄想。
“唉,知我者莫过于姑姑,这是阿阮,山野来的孩子,不懂什么规矩,你也莫要拘着她,回了宫后安排好,一切随阿阮性子来就好。”
覃琴躬身应了是,心里却没多大波澜,这一类的女子也不是头一遭得陛下青眼了,回头厌倦了又只道一句粗鄙没规矩,便挥挥衣袖再没搭理过了。
只是这回竟是把人名字记下了,有几分出乎覃琴意外,但求陛下别忘得太快。
覃琴看那小姑娘异样灵性的相貌于眼眸,此时正自顾自的细细啃着一块蜜饯,全然还是不知愁苦的天真懵懂,几乎已经看到了来日她为陛下识得愁滋味的样子,不觉几分怜惜。
陛下貌美,不同于平常女子的风流洒脱,却终究是女子,更懂女子,叫那些原本只爱雄儿的美人儿最后也只为陛下倾倒,可是多情往往又同无情撇不开关系,她对你好的时候,倾尽一国之力来爱你,只宠你一个,可是转眼,相同的承诺对旁人许下,相似的荷塘为旁人修建,或者更深的珍视是蕴在看向旁人的眼神的。
最后,明明最早不在意的是那些女子,最后放不下的也是那些女子。
欲生欲死,那个人却都不再会给予多余的一个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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