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CP锁死
满殿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桑璎霓的身上,也有那个别的余光看过崔瑾的时候忍不住摇头。
原本崔家突然和安宁伯府结亲,他们就很奇怪了,还以为或许这桑大娘子真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但是今日一见……
真是高下立判。
虽说这景小娘子一张嘴确实牙尖嘴利,但是无论美貌、家世、胆识、心计、手段,样样都强过那桑大娘子。
崔家这次啊……怕是真的算计太过被啄了眼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而且还是个黑心儿的芝麻。
且不论这些人心里面怎么想的,经此一事,不少原本站在崔家一边的人心里面都忍不住动摇起来。
建安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桑璎霓沉声开口道:“桑大娘子,你可还有话说。”
建安皇帝这一声如同轰雷在桑璎霓耳边炸响,她倏地抖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回神。
她不敢抬头,也瞧不见其他人看她是什么眼神,但她心里也算清楚,这一次,她就算能脱身也名声扫地了。
况且她也不一定能脱身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就这么认了,绝对不能。
就算玉扣在她身上又怎样,她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可惜了她千方百计算计来的玉扣。
不过不急,还有机会。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把玉扣的事情抖出去,相信皇上一定会感兴趣,她还有机会。
倏地,她又想起来之前景宁说过的话:
“桑大娘子,你不会以为崔三郎是在帮你吧,你错了,他这是完全和你撇亲关系了,傻冒!”
难怪,难怪景宁这么说。
现在玉扣在她手上,崔三郎一口咬定他是在救人,他和景宁各执一词,根本无法判定,更何况他们两人身后都站着两大氏族,根本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只有她,只有她是孤立无援。
况且当时她和景宁同时在水里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崔三郎完全可以说他是被蒙骗了的,以为她是在救人,他这是真的想撇下她把自己摘干净。
不,不行。
绝对不行。
没有崔家,她就真的死定了。
桑璎霓的脑子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十分的冷静,她快速把之前的事情全都过了一遍,但是她找不到还有什么借口。
而且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惹笑话。
只有,只有抓紧崔家。
他们一定不会让崔三郎有事,只要崔三郎没事,她就会没事。
对,对,不能承认,不能承认……
还有崔家,崔家,崔三郎……
抓紧崔三郎,抓紧他……
想到这里,桑璎霓跪在地上往前匍匐了几步,垂着头磕在冰凉的地上,“陛下圣明,臣女无话可说,但是臣女确实不知道那枚玉扣是景小娘子的,臣女因为心慕三郎曾在里城的点翠楼订过一枚和三郎手上一模一样的玉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带在身上,至于那玉扣如何变成景小娘子的,臣女实在不明白,臣女求陛下明察,臣女冤枉,臣女是被陷害的。”
“你撒谎,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了?”景宁指着桑璎霓道:“点翠楼可不会我景家的绳结,难道点翠楼在制好了你的玉扣后还顺手打上了我景家的绳结给你,你别忘了,只要把点翠楼的师傅叫过来一问就知道了。”
桑璎霓呼吸一窒,正待说话就听见景宁又开口了。
“况且新制的玉扣和使用多年的玉扣一眼就能分出来,你出生安宁伯府,怎会犯这样的错误,分明死到临头还想抵赖。”景宁又道。
“我没有。”桑璎霓的声音很大,“昨日你们上门打砸了我家,谁知道是不是你趁乱放进来故意算计好了想陷害我的。”
“好笑,我……”
“肯定是你陷害我的。”景宁的话还没说完,桑璎霓忽地开口打断了她,“我知道了,你们昨天去打砸我们家是假,想用玉扣陷害我是真,定是你们偷梁换柱换了我的玉扣,然后今天想要告御状,毁我和三郎的婚事,定然是这样的。”
这是桑璎霓在这会儿想出来的理由。死不承认,顺便带上崔家。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这般轻易认输的。
上一辈子她已经活得够窝囊的了,这一辈子,绝不!
她眼睛瞪的很大,目眦欲裂的模样在这光明亮堂的大殿上显得很可怖,景宁听见她继续道:“你因为嫉恨我和三郎订婚,所以就想用这种办法来陷害我,你想毁了我,然后和三郎在一起!”
景宁听得直想笑。
为了今天的这场戏,景玉和景舒昨天连夜商量来商量去,几乎一夜没睡,就是为了把朝堂上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都捋了个遍。
当然也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想到之前景舒之前在家里面的安排,景宁觉得不服不行。
她顺着桑璎霓的话往下道:“桑大娘子,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已经说过了,都是玄都城内的流言,你又如何认定我是因为崔三郎才诬陷你的?”
桑璎霓垂下眼,她就等着景宁这么问了,但饶是心里面已经决定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崔三郎。
崔三郎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璎霓心里惨然,想要质问崔三郎是不是真的打算抛弃她,但却又无法说出口。
她眨眨眼,猛地转回去,声音响彻在大殿,“不是流言,是三郎亲口说的,崔家本欲让他和你定亲,他虽同你一起长大,但是心中却只把你看作妹妹,故而十分不愿,但你却日日缠着他,后来他与我定亲,又担心你会闹,便央了我同他一起去劝你,没想到你非但不听,竟然还跳水企图自尽逼迫。”
“胡言乱语!”景宁还未开口,一旁的崔瑾就先喊了出来,“我从未同你说过这些。”
桑璎霓转过头看着崔瑾眼中蓄满泪水,“三郎,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明明就是你和我说的啊,你是不是就像是景小娘子说的那样打算明哲保身放弃我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嘴上这么说,桑璎霓的心中却是冷笑。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前世里崔瑾和景宁恩爱的模样,她心里更是憎恨。
凭什么?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难道就因为她不是景宁,就该被抛弃吗?
她不会认输的,就是死,她也要抓住他们两个一起死。
“三郎,”桑璎霓跪在地上挪到崔瑾面前抱住他的大腿,“三郎你说啊,你说出来啊,我没有,我没有做,我根本都不知道景宁也有同样玉扣,我……我怎么会为了一枚玉扣杀她,三郎,三郎……”
崔瑾此刻却无暇顾及其他,他只觉得胆寒以及巨大的荒谬。
他出身世家,从小就懂得家族为先。
无论是从前家族打算与景家结亲还是后来突然转变风向打算联合江南谢氏,他都没有意见。
哪怕是因此对不起景宁,他也只能对不起了。
但是对于桑璎霓,无论是从前他不知她女子身份与她当作好友的结交,还是后来两人定亲,他虽然知道利益为先,但是因为她的文采,因为她的性格,纵使他知道她并不像表面那么无害,否则也不会让江南谢氏把一部分资源压在她身上,但他心里其实存了好感的,也知道有心计有手段又心狠的她比景宁那种单纯的爱慕更适合他,可是他实在没想到剥开美丽的外皮后内里流露出的竟是这般肮脏恶心的内脏。
景宁落水一事,他确实是听到了的,只是当时家族已经明明白白放弃了和景家的联合,甚至后来还会对上景家,所以当他发现桑璎霓要杀景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除了救人之外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
因为一旦景宁不死,出事的就是桑璎霓,这会坏了崔家和谢家联姻的打算。
他也知道这样对不起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儿,但是他也认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景宁竟然没死,后面又连续出了这么多事,让他措手不及。
而现在……
崔瑾低下头去看桑璎霓,她的眼神执拗又疯狂,还有令他心悸的憎恨和嘲讽。
崔瑾心神俱震,一时间竟然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是了,之前他已经打算放弃她了。
家族面前,没有什么事不能抛弃的。
不过……
崔瑾扒开桑璎霓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跪下,“陛下,微臣与景小娘子之间一直清清白白,怎会胡乱说出这般毁人闺誉的话,微臣当日之所以在订婚之后带桑大娘子去见景小娘子,是因为当时玄都内有关微臣和景小娘子的流言甚嚣,桑大娘子那时一直为此事忧心,多番再微臣面前提及,微臣担心她便做主带了她去见景小娘子,这一点无论是桑大娘子身边的丫鬟还是微臣身边的小厮都可以作证,还望陛下明察。”
话音落下,崔瑾恭恭敬敬地冲着銮椅上的建安皇帝扣了一个头。
建安皇帝没吭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底下看了一大早上戏的大臣此刻都被这一波三折的剧情调的难受,一个个都忍不住拿眼睛瞟崔家的人。
而崔家派系的大臣一个个脸红的红,白的白。
尤其是崔源,饶是他老谋深算,但是因为事先不知道崔瑾竟然私下带桑璎霓去见景宁,更是不知道景宁落水一事竟然出自桑璎霓之手,现在景家突然发难,他一时间也难以招架。
更何况,他也没想到桑璎霓竟然突然对着崔瑾发难,现在两人前后证词都又反口,且互相指责对方,恐怕不能善了了。
景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的声,“那行,就按照你所说的,你是为了安抚你的未婚妻带她去见我,然后我一起见了你们两个,随后桑大娘子要和我单独说话,你避开了,但是我们两个先后落水的声音,你却没听见,反而是等我没气了,桑璎霓喊了你一声,你才过来,你怎么解释?”
崔瑾看了景宁一眼,“我确实没听到,这个没有办法解释,景小娘子若是定要因此认定我和桑大娘子合谋害你,我……无话可说。”
“所以你认为桑大娘子确实想杀我了?”景宁追问。
崔瑾闭了嘴,不吭声了。
“还是你觉得是我因为爱慕你 ,故意拿玉扣陷害桑大娘子?”景宁又问。
崔瑾这回倒是开了口,“我与景小娘子之间清清白白,何来爱慕之说。”
“所以你还是认为是桑大娘子想杀我了?”
崔瑾又不说话了。
景宁摇了摇头,故作感叹,“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看来这未婚夫妻也一样,真是好大一出戏了。”
“陛下,”她抬头,“现在我们三方各执一词,我说是他俩合谋害我,但是他俩又都不承认,一个说我是因情陷害,一个又说我与他清清白白,现在要怎么判?”
景舒之前给景宁科普过大成的律例司法,这样根本构不成人证物证聚在的情况,所以若真的计较的话,案子也是个无头的,除非有哪一方反口或者招供。
但是这并不妨碍景宁这么一问,因为她并不在乎到底能不能判,景舒说了,不需要判。
她这样只是在按照景舒教的在做最后一个步骤。
景宁的问话也是牵扯到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断案讲究书证,物证,证人证言,现场勘验笔录等等,”建安皇帝站了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搭在胸前自上面走了下来,“但是咱们大成也讲究‘有罪推定’,现在既然在桑大娘子身上发现你的玉扣,可暂将其收押问审,直至其招供或者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崔三郎呢?”景宁追问:“桑大娘子害我落水一事,崔三郎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崔三郎……”建安皇帝低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陛下!”还未等建安皇帝说什么,就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那人先是一揖,而后铿锵激昂道:“玄都城内人尽皆知崔家三郎人品贵重,自幼饱读诗书,怎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望陛下明察!”
建安帝看向说话那人,眯了眯眼睛。
接着,又有好些崔家派系的人站了出来都在用各种理由劝说建安皇帝。
反正就是不让他关崔瑾。
最后,站在左边第一排其中一位穿皇子朝服的男人站了出来。
“父皇。”他先是揖了一下,这才直起身看着建安帝道:“儿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极是,崔编修自小饱读诗书,品行端方,且不说景小娘子的理由站不站的住脚跟,但就崔编修乃今年新科探花,在今年的进士中名声极重,又是朝廷命官,若仅凭一个猜测就收押,未免有些寒心,还请父皇三思。”
景宁的记忆里面没有这些皇子,但是凭这人帮崔三郎说话,她也猜出来了。
这是娶了杨老太傅女儿的皇三子,现在已经是彦王了。
“三哥这话就有些不妥了。”彦王边上的另一位皇子站了出来,他对着建安帝揖了一下,看着彦王道:“自古以来都讲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刚才也说了我们大成断案一项遵循‘有罪推定’,现在崔编修既然是案犯嫌疑人,就应该一视同仁,否则怎能服众,又把我大成百年来的律例置于何地。”
“法理不外乎人情,既然……”彦王看着站出来的一项与他作对的皇四子誉王,心中暗恨便开始反驳,只是话刚一开口就被建安帝打断了。
“好了!”建安帝看着站出来的大臣,背在身后的手气得发抖,但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先帝当年困于能力只能依靠世家来安定大成,后来天下大定,各大世家的势力却也已经渗透道朝堂,皇族氏微。
这些年来,无论是先帝还是他一直都想要瓦解分化世家的势力,扶持了不少自己的势力,景家这些年的低调也算他们的手比之一,他原本以为他做的还不错,可是就在此刻当他看到几乎半数朝臣因为一个崔三郎站出来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竟是一个笑话。
建安帝几欲吐血,却又不得不强忍怒意。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又恢复了平静。
“崔三郎……”他正欲开口,景玉却走上前拱手行礼。
“陛下。”景玉笑了笑,“这么多的大臣都为崔家三郎喊冤,但是我大成百年律例又在那儿,陛下想必一定很为难,微臣倒是有一提意,可解陛下之忧。”
建安帝眼皮一跳,虽然不明白景玉这个时候站出来又想干什么,他还是道:“卫国公请说。”
景玉又冲建安帝拱手,然后转身面对满朝大臣也是一揖,然后大声道:“虽说这崔三郎和桑大娘子合谋害我乖女性命,但是我乖女终归没事,这件案子到底不涉及人命,所以还有第三种解决办法。”
景玉话音落地,朝堂上不少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包括建安皇帝。
“你愿撤诉?”建安帝神情复杂地看着景玉。
在大成,案件只要不涉及人命的,原告是可以撤诉的。
景玉淡淡一笑,“只要崔家和桑家答应微臣一件事,再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微臣以及我景家甚至我景氏一脉就愿意认下这件事,再也不追究了。”
建安帝思索了一下道:“你且先说说是什么事。”
“不难。”景玉的目光在崔瑾身上转到桑璎霓身上,见她浑身紧绷,一脸防备的模样,他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微臣此前在这大殿曾询问过崔三郎因何与桑大娘子定亲,得到的答复是崔三郎钦慕桑大娘子,而桑大娘子也不止一次说过心慕崔三郎,甚至还一口认定我儿景宁爱慕崔三郎故而陷害于她,既然他们两人如此情投意合,微臣今日干脆想替这二人向陛下讨一道圣旨,请陛下为两人指婚。”
景玉话音一落,徒留下满殿的寂静。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之前不还为了景宁落水一事非要告御状,结果这眼看都快有结果了,竟然又不追究了。
关键是你不追究就不追究了,你干什么还要找皇上讨圣旨给两人指婚啊?
明庭也在皱眉,景家并非一般家族,背后有整个景氏以及河清豪族,要是真想弄崔三郎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偏偏又收手了呢?
他下意识看向景宁,景宁嘴角的笑一收,朝着建安帝行了一礼,然后道:“陛下,父亲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为了不被桑大娘子误会我对崔三郎有什么心思,恳请陛下为崔三郎和桑大娘子指婚,我愿用我的玉扣作为他们二人的贺礼,送给桑大娘子了。”
景玉紧跟着道:“陛下,这个月二十八那天就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景玉的胡子翘了翘,他家乖女说了,这叫CP锁死。
没了表面的光线,又互相撕破脸皮,我看你们还怎么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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