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正是腊八,也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从早上起,天色就灰蒙蒙的,过了晌午越发阴郁起来,整个天空仿佛被什么厚重的东西压着似的,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终于,在黄昏时分,这种压力释放了——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
这是今冬首次降雪,也是我在清朝的第一场雪。与往年不同,这场雪——出奇的大。
‘若是在现代的北京,估计明天得堵得水泄不通,唉,上学又要迟到了……’
我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双手托腮,痴痴的看着天空发呆,身上只穿件薄薄的夹棉衣服,风卷着雪片顺着袖口,领口灌进去,竟然也不觉得寒冷!
“哎呀,雨霏姐,你怎么在雪地里坐着啊!还穿的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小秋一进院子,见我坐在外面,大声埋怨起来,俨然一副管家的样子,“快进屋吧,今儿是腊八,厨房里熬了腊八粥,我端来了一大锅呢!”
她响亮的声音把我从幻想中抽回来。曾几何时,堵车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了!我无奈的冲她笑了笑,没做更多的解释,起来掸掸散落在身上的雪,掀起棉布帘子跟着她进了屋。
屋里点了两个火盆,桌上又放了一个烛台,整个房间暖融融的。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一人捧着一碗腊八粥。小秋果然发挥了她敢说敢干的个性,毫不谦让的端了一大盆粥来,足足够四个人喝的,想必这个举动在厨房又引起了不小的非议。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笑了。
“雨霏姐,你笑什么?”她一面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面问道。
“我呀,笑你贪吃,明明只有两个人,却端来这么大一盆!”我含笑说道。
“这有什么,现在厨房里的人都不敢惹我。更何况,今天贝勒爷不在,这腊八粥本来就是熬给我们喝的,所以不用客气!”她得意的说。
“贝勒爷不在吗,大雪天的他去哪了?”我纳闷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一早儿就出去了!”她自顾自地吃着。
我放下碗,想了一下,摸摸下巴说道:“嗯,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去广济寺了!”
“呃?你怎么知道的,还这么肯定?”她仰头问我。
“呵呵,今天是腊八,传说佛祖释迦牟尼于这天成道,为了纪念他,各大寺庙都会在今天举行浴佛会,贝勒爷是尚佛之人,肯定是去参加法会了!”我说着,三下两下的喝完了碗里的粥。
再看小秋时,她已经张大了嘴巴,一副艳羡的样子:“雨霏姐,你懂的事真多!怪不得贝勒爷那么赏识你!”
我起身,一边穿着外衣一边笑道:“小丫头嘴越来越甜了!好了,我吃饱了,腊八粥你慢慢喝吧,记住,不许浪费噢!”
“雨霏姐,你穿外衣干什么?”小秋放下手里的碗,看着我问。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吃饱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我边说边往外走。
“外面下雪了,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她站起身惊诧的问。
“放心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一会儿就回来。”我怕她多问,敷衍了几句掀起帘子走出去。
“哎,雨霏姐,把这个拿上。”才走几步,小秋便追出来,硬是塞给我一件大红色的斗篷。
我没有推让接过斗篷,“行了,快回去吧!”这才放现,有时候她唠叨起来简直不减我爸妈当年的风采。
“外面冷,小心着凉!”走出院子的时候,小秋还在我背后不放心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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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才刚过申时,但是由于下雪的缘故,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天气本就寒冷,再加上今天是腊八,街上的人比往常更少,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也是行色匆匆的。此刻,每个人都应该和家人聚在一起喝腊八粥吧!
一会儿的功夫,风停了,可是鹅毛般的雪片依旧不知疲倦的在天空中纷飞。我孤单的走在雪地上,心里一阵寂寞,整座古城仿佛睡去了一般,出奇的安静,耳畔只传来我踩雪的声音,“咯吱,咯吱”……
起风时不觉得寒冷,可现在风止了,身上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冷气穿透棉衣,皮肤,血液,一直向体内延伸。仿佛这雪不是降在地上,而是落在心里,冰的彻骨!我忙披上小秋塞给我的斗篷,在胸前裹了裹,加快了脚步。
街道曲曲折折,在夜色中无边无际的延伸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然而,一条河毫无征兆的出现,赫然将街市割断,仿佛一道突然闭合的闸门阻断了原本畅顺的水流!尽管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拱桥,但仍无法改变我第一次见它时的这种强烈的感觉!河水阻断的并非来往的人流而是这条街市蜿蜒曲折的姿态。若是在往日喧哗热闹的情形下,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偏巧是这样一个漫无人烟的雪夜,偏巧我又是第一次看到。这场面便有些动人心魄了!
我驻足观望了一阵,缓步走向桥边亭子,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亭子,本来是有名字的,只不过历经风雨之后,如今挂牌匾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了,只剩下几株枯草,在风中艰难的摇摆,细细打量过去,柱子上斑驳的点点露出些红漆,依稀显示出昔日的模样。怎样的风华也禁不住岁月的侵蚀。
河面结了冰,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夜色中,可隐约看到几个枯枝散落在上面。这情景映着那经年失修的亭子。霎那间没了初见时的磅礴,反倒有些残缺破败了!
我轻叹一声,举起随身带着的竹笛,轻轻放在嘴边。还是那首《霓裳曲》,只不过曲不应景,再吹不出那日的感觉了!曲终,我无力的垂下手,静候片刻,四野一片寂静,禁不住再叹一声,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就在我即将迈步走出亭子的时候。耳畔忽然又响起了清脆的笛音,仍是那首——《霓裳曲》!
熟悉的曲调由不一样的人吹出,效果截然不同。我侧耳倾听,这笛声时而铿锵如金戈铁马,时而悲婉若山泉呜咽,时而急促如大雨倾盆,时而舒缓若涓涓细流。当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是谁?会是谁?我飞跑出亭子,四下张望,不知是过于心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环视一周居然没有发现,幕天席地的就只有黑白这两种颜色.可这笛声是真真切切的在耳边响着,不会有错!我于是又静了心再次循声去找,终于,在石拱桥顶端发现了一个人!
果真有人在这大雪时节出外!
那人一袭白衣,远远望去仿佛融在雪里一般,难怪我刚才没有察觉。
我小心地拎起裙子的下摆,缓步朝他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盛满了好奇,迷惑,彷徨和忐忑!雪依旧是扬扬洒洒的飘着,只不过经历了铺天盖地的席卷之后,磨平了戾气,现在已如少女般温婉了;夜更深了,可天空却被地上的白映得越发清亮起来……
笛声仍旧不绝于耳,我在拱桥下驻足,抬头望去。只看到了他的侧影,宽阔光洁的前额,挺直而带有几分坚毅的鼻梁。乍望过去,竟觉得有几分面善,仿佛在哪见过 !
我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仍专著的吹着,那曲调亦是时而婉转,时而低沉,只不过到了最后一段,愈发悲怆黯然,仿佛要把心中无数的抑郁寄于曲中似的!一曲作罢,我听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了。直到他转头看我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本想上前几步解释清楚,可不知怎的,抬起脚来没有向前走,反而向后退了。许是路面积雪太厚,又或是心里有些紧张,我才退了两步竟然脚下打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雪里。
“小心!”在摔倒的同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雪地里冰得刺骨,我狼狈的想要站起来,可是穿的太厚,身上又披了件斗篷,很是笨拙,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爬起来。此时他已经走下了拱桥,来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伸过来。我扬头看去,见他正关切的望着我,眼神清澈而明亮,没有一丝的调笑和轻浮。我于是放了心,把手递给他,他握了我的手,向上一带,我顺势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的手好冷,像冰一样!简直像个雪人。我刚一站稳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连忙把手抽回来。
“姑娘,你没事吧?”他意识到我的窘态,向后退了半步,低声问道。
我平日里也算能言善辩,可现在却连一句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张了张嘴又闭上,只轻轻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尴尬。
我低头用脚踩着地上的雪,一面思量着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了。
“刚才在下唐突,可是吓着姑娘了?”
我不明白他指的是我摔倒还是他吹笛子的事,只当他是为了打破尴尬才找了句话说。
“不,公子言重了。我没被吓着,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雪,这里还会有人。”
他一笑,说道:“姑娘吹笛子的时候,我正在桥的那一端。一时兴起也就吹了一曲!”
“公子怎会吹这失传多年的曲子?”我想起觅音阁里,那位书生的话,忍不住问道。
他听了并不急于回答,反而看着我手中的笛子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手里的这支应该是湘妃竹笛吧,而且应该是琉璃场觅音阁的笛子!”
我惊诧的望向他:“你怎么会知道?”
他泰然自若的笑着点点头:“那日与姑娘争这竹笛的,正是舍弟!”
我又一次抬头看他,宽阔饱满的额头,棱角分明的眉骨,细长深邃的眼睛,怪不得我觉得面熟呢!原来他们是兄弟,仔细看看还真与那书生有几分相似,哥哥虽然不像弟弟那般俊美,却也是朗目舒眉,儒雅非凡。我看了又看,当下赞叹,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竟生出这样一对纤尘不染的兄弟!
见我望着他半天不说话,他又开口了:“若不是因为这首霓裳曲,姑娘手里的竹笛恐怕早已是在下的了!”这一次语气中不无几分调侃的味道。
“原来这竹笛本来是要送给公子的?”我顿了顿,突然想起了那天的话,‘……竹笛本是要买来送给一位友人作生辰贺礼的……’赶忙又问,“那今天岂不是你的生辰?”
“不错,今天正是我的生辰。”他颔首说道,语气反而变淡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家……”我本想说,‘那你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庆祝,反而跑到这冰天雪地的河边来呢。’但是我见他脸色越发阴沉,突然意识到许是自己太唐突了!想了想改口说道:“这天寒地冻的雪夜,本就人迹罕至,能和公子相遇也是缘分,我就把这个笛子送给公子,也算是借花献佛吧!”
他看着我笑了笑:“据舍弟所言,那日姑娘非常坚决,把此笛喻为知音,坚持己见。现在为什一改初衷,又要慷慨相赠了呢?”
我一愣,想起那天的胡搅蛮缠,禁不住脸红起来。
他看了我一会儿,注意到我的变化,又柔声说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舍弟把竹笛让与姑娘,我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况且,姑娘毕竟吹出了那首霓裳曲,这笛子由你保管,也算是物尽其才了。”
“公子和令弟对霓裳曲好像特别关注?”我看到他提起那首曲子时的怅然,又想起他弟弟听到那首曲子时的惊讶表情忍不住发问。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朝亭子走去。我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走几步跟上他。他围着亭子慢慢地转了一周,缓步走进去,在一根柱子旁停下,伸手抚摸着斑驳的漆痕,眼里先是依恋,后又转成悲伤!颇为动情。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他低念出声,语调凄楚,“不错,那首曲子与我家族甚有渊源!”他说着在亭子里坐下。
“刚才公子在桥上吹奏,时而轻快,时而低沉,最后又有些凄凉。想必是有些……”我想说伤心事,但又觉得太突兀,斟酌之下,笑笑停住。
他仰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亮亮的,霎那间有些期许,仿佛我真的知道他的心事似的;但见我一脸木然,眼里的光彩便淡淡消散,只剩迷茫了,最后,索性低了头,不去看我。
他不看我,到给了我机会去观察他。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除了毡帽上的那一圈淡黄色的裘皮以外都是白色的,帽子是白的,斗篷是白的,里面的长衫也是白的,甚至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素白的。这样打扮,不能说是风雅,而是有些肃穆了。他——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我这样想着看着,竟然有些恍惚,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了!
“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我和他同时被这响声惊起。他起身,掸了掸落在帽子上的雪片。
“公子,你要走吗?”我问道。
“是,夜深了,我要回去了,姑娘也快些走吧,晚上外面不安全。”说着就往外走,可才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我,顿了顿说到,“在下可否知道姑娘的名字?”
“当然可以,我姓谢,名雨霏。”我连忙说。
“谢雨霏。”他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声,又道,“谢姑娘,我叫秦风!”
我笑着点点头。
“那在下就告辞了。”他看了看我,回身跨出亭子。
“哎,秦公子!”我在身后叫道。
他停止了,回过头来。
“你是经常到这里来吗?”我刚说出口,又觉得有些突兀。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接着,又淡淡的笑了。
“我每月逢八就会来,谢姑娘若有兴致,也可以来这里,我们一起切磋技艺。”
“好。那……公子慢走!”我有些尴尬的说。
他微微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地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儿,像一片雪花般融入了夜色中。
收回目光,再看看四周,寂静无声,于是深吸了几口凉气,裹紧斗篷,转身走上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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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贝勒府,已经接近子时了。我拎着一盏灯笼,急匆匆地往书房赶,可是才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四阿哥此刻应该不在书房!我想了想,径直朝佛堂走去。
果然,佛堂的灯亮着。
“贝勒爷!”我在门外叫道。
“谁?”里面传出声音。
“是奴婢,谢雨霏!”
“进来。”
我放好了灯笼,抖抖身上和鞋子上的雪,推门进去。
像往常一样,屋里点了两个烛台,昏黄的烛光微弱的摇摆着,不算明亮但很温暖。四阿哥面朝佛像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一串檀木念珠松松的搭在手腕上。
“回来了?”
“是。”
“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照贝勒爷吩咐的去了那个亭子,果然遇到一个男子,攀谈了几句,他说他叫秦风。”
“秦风!”他低笑着,念出这个名字。
“而且他和那个抢在奴婢前面订了笛子的书生是亲兄弟!”
“什么书生?”他转过头来。“上次你不是说一切都顺利吗!”
糟了,说漏了嘴。我连忙开始补救。“呃……上次的事的确很顺利,那个书生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奴婢出了银子,他就把笛子让给奴婢了。”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把实情告诉他。
“是吗,看来这件差事交给你办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缓缓说着,语调怪怪的,“他还说了什么?”
“今天是他的生辰,可看起来他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在雪地里吹笛子。还有就是,每个月初八,十八,二十八这三日他都会到那里去,他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就去找他切磋。”我理了一下思绪,如同流水帐般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很好。”他听完后简短的说道。
又是这句,做得再多也就能得到这两个字。
他不说话了,静静的捻着佛珠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多问两句,怕他责怪;想告退回去,又生怕他会像上次一样失常,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开口。
正在这个当口,他发话了:“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什么?”
既然他开口问,我也就不再犹豫了:“那位秦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些斯文书生的样子,爷安排我接近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温文尔雅!”他略带嘲讽的重复了一遍,缓步走向我,“雨霏,若人心都能带在表面上,那这世上便不会有权术了!”
听得出我这么说让他不悦了。
看他越走越近,我忙低了头,恭顺的回道:“贝勒爷说得是,奴婢记下了。”
正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浑身顿时感到不自在,但又不敢乱动,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儿,我不敢抬头,也就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所以当他那只没拿念珠的手轻轻抬起的时候,我的心也开始‘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我的视线随着他的手缓缓向上升,一直越过了自己的肩膀。他——四阿哥——居然在笑,而且那还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笑容,温柔而真诚!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冷酷如他,也能绽放出这样灿烂的笑颜!
这应该算是昙花一现吧!我一动不动,有些失神!直到他温热的手拂过我那冻得有些发疼的脸颊时,我才猛然惊醒。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两步,惊慌地用手捂着他触碰过的地方。
而他的笑更深了,最后还带着一丝得逞后的满足,这神情看起来即诡异,又危险!
我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哐当一声,撞在了身后的门上。
他这一次没有再逼近,而是带着笑,轻轻地问:“你冷吗?”
我精神高度紧张,乍一听,没懂是什么意思,再一想,仍旧没明白。
只得胡乱答道:“是……在外面站久了,是……觉得很冷!”
他仍旧在笑,只不过这次的笑更多了一些得意。我带着几分惊恐的看着他,心里揣摩着他到底还要笑多久。
就在这时候,桌上的蜡烛‘啪’地一声爆出了一个烛花,声音虽轻,但也足以让我们两人清楚的听到。
“好,你回去休息吧。”最后,他终于开口放我走了。
我听了这句话,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连应都没应一声,就狼狈的打开门,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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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院子里,本想着这么晚了,小秋应该早就睡了,可没想到刚一进院门就听到了她清脆的声音。
“雨霏姐,你还说出去一会儿,这都什么时辰了。我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她迎上来,帮我脱掉了斗篷。
“不是说过别等我吗!”我小声嘀咕着,随着她进了房间,经历了刚才的事,现在脑子里还有点儿恍恍惚惚的。
“哎,人家只不过是抱怨几句嘛!雨霏姐你不回来,我哪能睡得着呢?”她俏皮的说道,接着又指指镜子旁的脸盆,“瞧,洗脸水我都帮你打好了!你快去洗把脸,再喝一碗姜汤,赶紧歇着吧!”
我会心笑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贴心!
脱了棉衣,洗了脸,我在桌子前坐定,看着这一大碗姜汤犯了愁。平日我最不喜欢吃姜,姜汤更是闻了都觉得倒胃口,可现在是盛意难却,我也不好推辞。
“快喝啊,雨霏姐!”在小秋的催促声中 ,我端起碗,皱着眉,憋着气灌了一大口。然后立刻秉住呼吸,直到确定汤已经顺利到了胃里之后,我才敢慢慢调动起封闭的味觉,咋咋嘴,不禁愕然,这汤居然是甜的,完全没有姜的辛辣味道。
“你往汤里放了什么,怎么会折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我好奇地问。
她脸上立刻浮现出几分得意:“嘿嘿,我在里面放了枸杞和红糖,还调了一点蜂蜜!这可是秘方噢,平日只有主子们才能享用的!”
“秘方?想不到你还挺神通广大的!呵呵,谢谢了。”我笑着,心里暖暖的,又端起来喝了两口。
“你可不要谢我噢。这姜汤——可是马总管吩咐我熬的!”小秋对我眨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说。
“马总管?怎么会?”我蹙眉。
“雨霏姐,你想不明白?”
我茫然的摇摇头。
“哎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马总管怎么会管这么琐碎的事情,这——”她指指桌上的姜汤,语气越发神秘,“肯定是爷的意思!”
唔——我嘴里的姜汤险些喷出来,忙捂了嘴,紧倒几口气,最后,终是硬生生的吞下去了。
“这是怎么了,雨霏姐,急什么,慢慢喝啊!”小秋一面说着,一面忙不迭的帮我拍背。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摆手。等到呼吸重新恢复顺畅时,我伸手摸摸肚子,姜汤本是水,可不知怎的,到了胃里,竟变得如同磐石般沉甸甸,硬梆梆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我探头看看,桌上还剩了大半碗。哎,现在是再也没有心思喝了。把碗推在一边,几句话打发了小秋,熄了灯,一头倒在了床上。轻轻抚过脸颊,过了这么久,竟还觉得温热,他突然间的温柔,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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