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卢氏是真想知道。
可她从璚英的脸上又瞧不出来,朱卢氏看朱柳氏去睡了, 把梅妈几个支了出去, 只留下璚英:“那个贼,你知道在哪吗?”
璚英的脸红了, 朱卢氏知道了。
“大郞说,那些贼和瓦剌人,多亏了你提醒才能杀的。”朱卢氏的眼睛往边上瞟了瞟, 背着儿子问,心总发些虚。
“娘,我不知道。那两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璚英老实地回答。
既然璚英肯说, 朱卢氏来了兴趣, 身子往前探:“那你怎么知道的?”
“娘,我不知道,它就那么冒出来了。”
“除了这, 还冒出来过别的什么没有?”
璚英眼珠子动了下,垂下了眼帘:“头回见娘时,壶把要断的事,还有四婶去镇抚司的事,也就这些了。”
提起壶把的事,朱卢氏自然记得, 那可是差点要烫掉她一层皮。那回事后,朱卢氏问过梅妈,怎么壶把要断了都不知道。梅妈拍着胸脯保证, 那壶把之前好好的,就是那会儿断的。
那时朱卢氏就觉得奇怪,可想着幸好璚英发现了,也就没什么。
再把璚英这么看着,这么玄的事都能事先知道,说不准就是个田螺姑娘。
“大郞说你只会知道不好的事?”
璚英想了下,真是没知道什么好事,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要是你不知道,就是不会发生不好的事?”
璚英的眼神在动:“娘,这我不知道了。”
朱卢氏想说璚英,可一想,面上带了笑:“那应该没啥。你想想,好事没让你知道过吧?”看着璚英点了头,朱卢氏继续说,“只有那些不好的事能让你知道,旁得没啥的也没让你知道,可见就是没啥,这是好事。”
朱卢氏长出了口气:“这事得让大郞知道。去把梅妈叫来,你跟我得去趟前面。”
知府内宅要到前衙书房并不容易。
梅妈先去二门。原本这里也就是个门上使唤的粗使妈妈看着,如今却多了几个衙役。捕头这些每晚在街上巡逻,府衙却是时刻都有人守着。
梅妈到了这,央着衙役去跟朱骥说朱卢氏要过来,塞了一小吊钱。
衙役知道朱骥是高耿请来的客人,更是早听了朱骥的那些事,这时便不要。梅妈硬塞了,衙役才收下,赶紧去跑了这个腿。
等朱骥到二门的时候,璚英扶着朱卢氏,手里打着个灯笼正过来。
朱骥不好进二门,给张兴使了个眼色。张兴激灵着:“我们将军那备了点菜,兄弟们这些日子也够辛苦。先吃了,回头晚上还要打起精神来捉那个采花贼。”
衙役笑着说:“将军要跟老奶奶有话说,我们这让让就是。将军也太客气了。”说笑着便从二门那走了开去。
朱卢氏让梅妈站远点,还是把声音特意压低:“我问了英姐儿,她没知道什么坏事。”
朱骥去看璚英,羊角灯笼光映得小脸蒙蒙胧胧,有点像天上的月亮,让人有种想亲近却不得的感觉。
璚英咬着嘴唇,抬眼看了眼,又垂下。
“娘,我知道。”朱骥收回目光。
“既然没事,你也别累到。”这才是朱卢氏来得目的,晚上在外抓贼是多辛苦的事,儿子又是在路上奔波了一个月,别人不心疼,她当娘的最心疼。
“没事。娘,你跟英姐儿赶紧回去睡吧。夜里不用怕。”他后一句是跟璚英说的。
朱卢氏又往她想得书房的方向张望:“你跟二郞说声,晚上看会儿书就睡吧。这些日子,他用功多了,可到底还是身子要紧。”
“我跟二弟说。”朱骥扶朱卢氏转身,往二门里送了两步,便退出来。
一直等看不到璚英拎着的灯笼发出的光,朱骥才回了书房。
朱骏拿本书在看:“娘说了什么?”
“让你别光顾着读书。”朱骥看了眼弟弟。刚才明明可以跟他一起去见娘,却说高耿书房里有难得的好书,他要趁这几天赶紧看完。
张兴抱着包袱进来:“大爷,夜行衣我翻了出来。”
朱骥拿过来:“你去吧。今晚你们几个机灵点,城里的街道、胡同这些摸摸透,明天白日里再摸一遍。”
“知道了。”张兴笑着走了。
朱骏抬头看了眼包袱:“大哥,我去娘屋顶守着吧。”
朱骥想说“不用”,看了看朱骥的神情:“那好,你趁这会先睡吧。那我先出去看看。”把包袱解开,换上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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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卢氏和璚英、梅妈到堂屋门口。璚英把灯笼还给高家的丫环,道了谢。
黑暗处突然蹦出个人来,把朱卢氏和璚英吓得跳起尖叫。
“大嫂,是我。”朱柳氏走到光亮处,后面还跟着余妈。
朱卢氏拍着胸口,喘着气。春花从堂屋里出来扶朱卢氏进去。忍冬也从屋里冲出来,瞧到璚英就抱住,脸白着。
璚英也怕着,抱着忍冬定了定神,一起走进屋里。
梅妈瞥眼忍冬:“胆就这么点大?真是没出息。”
刚才璚英那一叫,忍冬就像又在镇抚司,挨着璚英才好些。
朱卢氏坐下,神回来不少,对着进来的朱柳氏就骂:“四弟妹,你躲那做什么?是要吓死人?”
余妈陪着笑:“大奶奶别气,我们奶奶也是因那个采花贼给吓到了。”
“她吓到了,就吓别人?”
朱柳氏尴尬下,又委屈地说:“我从那屋出来,瞧不到你和英姐儿,可不得先躲在暗处。万一要是采花贼来也寻不到我。谁让你们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和英姐儿扔下我跑了。”
“没看到春花这些还在?包袱、行李也在,我跑什么跑?”朱卢氏气得又喘了几下。
璚英给朱卢氏倒了杯茶,手抖着,茶水洒在桌面上。
朱卢氏瞧到:“你怎么就没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
璚英瞅了眼朱柳氏,又垂下头,把茶杯推到朱卢氏手边,她不敢拿起怕把杯子砸了:“娘,喝茶吧。”
朱柳氏没明白,去看梅妈。梅妈也糊涂。
“行了,都睡吧,说是没什么事。”朱卢氏搭着梅妈的手往东边屋子走,“英姐儿,你跟我睡。就算没事,到底你年轻,不比我和你四婶已经半截土埋脖子的,也没几个人会惦记。”
“大嫂,我哪土埋脖子了。我去年才过的三十生日。”朱柳氏把脸转一边,哼了声。
“还去年呢,都过了两年了。”朱卢氏脚迈进了东边屋子。
朱柳氏要跟过来,门却给关上。
“她怎么这样?”朱柳氏转过脸对余妈、春花几个说,“什么叫没事?难不成采花贼跟她说了?唬谁呢。”
朱柳氏往西边屋走:“余妈,你今晚就在屋里陪着我睡。春花你们几个就睡在堂屋里。”真有采花贼来了,春花几个在那,总能给她争取跑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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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夜行衣的朱骥,猫在屋子对面的树上,全看到也听到。他抬眼望着蓝得发黑的天,十五吧,月亮真圆也真亮,就像个蛋黄一样,想让人一口吞下。
他的唇角翘起来,小丫头的脸也像这样,就是瘦了些,鹅蛋。
朱骥的视线移下来,细细观察哪块是能藏人的死角。整个府衙都查过,他出府凭着高耿给他看的怀庆府巡防图,在街道里转,跟巡夜的捕快好几次交叉而过。
城里转了一圈,朱骥回到府衙,跃上屋顶,就着瓦片反射的月亮光,看到朱骏坐在屋檐上,影子投在瓦片上,弯弯曲曲波浪一般。
朱骥过去:“月亮这么好,他不会来的,回去睡觉吧。”
朱骏抬头看眼:“万一呢?”他怕,下面可是朱卢氏和英姐儿。
“那我们一起吧。”朱骥坐下来,跟朱骏背对背,“闭上眼,听着声音就好。我在京城里抓贼时就这样,没事的时候能休息省着点劲。若是有贼,立刻就能听到。”
后背那的温暖,让朱骏闭上了眼。反正他会醒着。
朱骥听着朱骏的呼吸,知道弟弟迷糊着了。虽说这样休息不好,可到底比不睡要强。
天要亮的时候,朱骥推醒朱骏:“回去吧。”
朱骏看看东边露出的一丝鱼肚白,也知道不会来了,跟着朱骥回了书房去睡觉。
连着三天,采花贼都没有出现。
这是好事,高耿挺开心。只是要是朱骥走了,采花贼又来了怎么办?
朱卢氏却想走,采花贼真要来了,可是儿子在抓贼,不是知府在抓。那些当贼的,哪个不是穷凶极恶的。已经帮了三天忙,可以了。
任凭高夫人和本地的夫人、奶奶们怎么示好,又是好吃好喝,又是送衣料,给璚英的见面礼都不少。
朱卢氏还是想走,再多的东西及不上儿子的命。朱卢氏带着璚英去了二门那,这回朱骥兄弟俩都在。
瞧着不过三日,兄弟俩的眼睛都抠了,朱卢氏心真疼:“大郞,咱们走吧。”
“娘,还得再等等。”朱骥说了句,“得抓住这个采花贼才成。”
“要是他不在这呢?你还一直待这?”
璚英看了眼朱骥:“那个……”
她一开口,朱卢氏转过脸看着璚英,脸色微变:“怎么了?有啥不好的?”
朱骏奇怪着。
“那个会来……”璚英低下了头,她冒出来的那些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说。头低下来。她不好说一个男人扒女人的衣服。
朱卢氏急着问:“怎么了,你说呀。”
“娘,你回去问了英姐儿再来告诉我就成。”朱骥猜到些。
可这些……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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