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灿差点被自己的筷子噎住, 下意识地吸了一下口水,这才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来人高挑纤瘦,一身白色西装套装, 勾勒出她线条利落的身材,棕红色的长卷发随意盘在脑后,干练却又妩媚。漂亮至极的脸上, 一双黝黑如深渊的眼, 正盯着他看。
若是往常,遇到这样的美人,李灿势必要调笑两句搭上话的。
可惜, 现在是美女主动朝他搭话,他还头一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李灿放下筷子,抬眼望过去,一脸正气地回答
“不是,你认错人了”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李灿抓起女朋友的手, 快速站起身来, 朝屋外跑去。
女朋友还在懵逼之中,晚礼服跑起来又不方便,裙角卷住了旁边的一个椅子,她慌张之下去抓李灿的胳膊。
结果这么一抓, 李灿也被旁边桌子绊倒, 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
“啊好痛啊”
李灿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眼角余光瞥见那位白西装女郎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把他女朋友拉起来。
白西装女郎还很体贴,把她女朋友扶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给她递了一盒纸巾。
直到此时,李灿还在地上,爬了几下没爬起来,最后是被助理拉起来的。
他狼狈地坐在椅子上,拿着纸巾抹脸。
白西装女郎也坐下来,冷笑一声道
“鼎鼎大名的评论家李灿先生,认识一下,我是陈南风。”
李灿先是恍然,随即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南风,迷惑地问
“我还以为你是男的,公司总裁,还有你的粉丝都叫你老公,还有你好像在追笙歌案的老板娘。”
陈南风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回答
“除了我是女的之外,其他的,你说的都对。”
李灿迷茫地看看她,又看看厨房,半晌才反应过来,眉毛都拧一块了
“你,跟那个,是嗯”
陈南风
“毫无疑问,是一对。不过李灿先生,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还没吃过我们家的菜,就要在网上大肆抨击我们“
李灿一下子嘴皮子秃噜了
“当然是为了爽呗。”
看陈南风一下子脸色黑了下去,李灿绝望地补救道
“其实我也不光抨击你们,我见谁抨击谁,反正这些餐厅没有一个认真做菜的,对食物很少有敬畏之心。”
陈南风看了眼他们桌上锃光瓦亮的盘子碗碟
“那你吃了还抨击吗”
李灿连连摇头,瞬间化身拨浪鼓
“不抨击了,你们家东西是真的太好吃了。我觉得,把食物做到你们这种程度,才是真正的尊重食物,才不是浪费。这个真的不能再喷了,再喷我的良心都过不去。”
陈南风冷冷一笑。
她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您说得真好。您刚才摔倒了,没受伤吧要不要我帮忙找医生看一看还有您的女伴,没出问题吧“
李灿抬眼时,只觉得这家小小的店真是卧虎藏龙。
之前这位白西装美女,已经是沉鱼落雁的美,现在这位穿着厨师服的美女,更是闭月羞花啊
这位就是主厨
早知道主厨这么美,当时就不喷得那么狠了所以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是真的
李灿内心千回百转,面上总算维持住了风度,礼貌地站起身迎接道
“您就是这家店的主厨吧我要对您表示敬意,您的菜品完全刷新了我对美食的印象。”
朱慢浅笑着点头
“谢谢您的认可。您真的没受伤吗”
李灿内心呐喊这真的不是仙女下凡吗菜做得那么好吃也就算了,人还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关心客人
他赶紧在脸上堆上礼貌又殷切的笑
“我真的没事,我女朋友应该也没事,她可以自己处理。”
他女朋友已经跑去卫生间整理了,没在这里。
朱慢于是继续笑着点头
“看来您挺认可我的菜,那还要劳烦您,把微博上的差评删除掉。”
李灿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死死摁住自己写差评的手。
他认真道
“一定删除差评,同时我还会专门写一个好评,把您这里美妙的食物推介出去。说到底,我认为一家餐厅,最根本的永远是食物,现在许多餐厅完全本末倒置,但您这里不是这样,我真的很惊喜。对了,我想问一下您师承何处啊“
陈南风拉着朱慢,非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朱慢赶紧推辞,转身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陈南风见强迫不成,就伸手过去,正大光明地在李灿眼前摸朱慢的手,摸过一遍,又把那只白如凝脂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手心里,好好揉搓。
朱慢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跟李灿聊天
“我没有师承,小时候就跟着我爸学习做菜。我爸爸之前是天香楼的总厨。”
李灿陷入沉思
“您姓朱,您父亲是天香楼总厨,那个年代啊我知道你父亲”
朱慢一下激动起来
“您说什么您知道我父亲”
李灿肯定地点头
“嗯你父亲应该是那位著名的朱万寻先生,一手把天香楼从小作坊带成大酒楼的幕后功臣,创作了不少现代化酒楼菜品,是酒楼菜的先驱之一。但他身体不好,又长年承受高强度工作,后来就”
说到这里,李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声音渐渐低落,没再说话。
陈南风手上还捏着朱慢的手,却感觉朱慢手指忽然僵硬。
手心忽然变得冰冷,手指僵直,没有力气。
在她耳边,朱慢声音很低,但却分量千钧地吐出几个字
“英年早逝。”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本来满屋热闹喧嚣,都是客人推杯换盏的声音,但在此刻,在朱慢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的声响都瞬间远离了。
陈南风专注地看着朱慢,看着她用力咬紧的下颌骨,她突然盈满泪水的眼睛,还有她弯下去的脊梁。
她并不是弱女子,平时也总是温柔端庄,不至于失态。
唯独今天,唯独此刻,她看上去像是一下子失掉了魂儿,整个人都有些崩塌了。
陈南风捏着她的手掌,轻轻摩挲她的手掌心和手背,有点怕她就此坠入什么深渊,想要拉她出来
“慢慢,慢慢伯父在看着你呢,别太难过。”
李灿也表情凝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题,畏畏缩缩地想把脑袋缩回去。
过了半晌,朱慢擦了擦眼睛,强制让自己微笑
“我没事,都过了很久了,李先生谢谢你还记得这些,我还要去做菜,先失陪了。“
李灿连忙跟她打招呼
“那个,我那我也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朱慢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份小包装的零食包,出来送给李灿,勉强笑道
“这个给你拿回去吃。”
李灿正要推辞,却看朱慢毫无心情再去周旋这些,直接转身就进了厨房。
陈南风瞪了李灿一眼,立刻跟进厨房去。
李灿只好拉着从卫生间出来的女朋友和助理,大步走出餐厅门外。
厨房里,朱慢眼前摆着新鲜的食材,正待下锅,她却呆在锅边,完全不言不动。
贺雪儿在她眼前摆手
“师父,师父”
陈南风大跨步走进来,把贺雪儿往旁边一推
“你快去炒菜,你师父累了,我带她去休息。”
这么说着,陈南风直接拉着朱慢胳膊,弯下腰,把朱慢从膝盖处抱了起来。
就这样公主抱着从厨房出来,再大步跨过小院,把朱慢放在之前,自己住过的屋子门外。
所有用餐的客人都惊呆了,还有打呼哨
“哎哟厉害啊”
朱慢被抱起来时就很羞耻了,这会儿还被直接抱着,从客人面前展览一样走过,她脸都快变成西红柿了,又怕挣扎一下会让陈南风闪到腰,就一直不敢动,只能把脸埋在陈南风颈窝里。
心里有一丝混杂着酸楚的悸动,不甚分明,却足以让人咀嚼许久。
陈南风把她放下,拍拍她肩膀
“钥匙。”
朱慢从厨师服底下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挂着彩色绳子装饰的钥匙串,又从里面摸出一只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内陈设,依稀如旧。
陈南风走进屋里,熟门熟路地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对朱慢说
“过来坐一坐,休息一下吧。”
朱慢回头看了一眼
“客人还有好多”
陈南风一撇嘴
“你的爱徒可以应付,她要是做不好就扣奖金。”
朱慢抿着唇,顺手把门半掩,走进去坐在陈南风旁边。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坐着,都知道是为什么要过来,却谁都没先开口。
半晌,陈南风声音低低地说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朱慢摇摇头。
但过了没多久,她又问
“我想知道,你家里是什么样的”
陈南风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神悠远,越过墙壁,仿佛看向了远方
“我爸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早出晚归,忙于工作,我很少见到她们。我妈妈之前是公司的财务总监o,我爸是ceo,两个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工作狂,才把陈氏做得这么大。
在我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爸难得的从国外出差中回来,告诉我说,要给我一份生日礼物,结果就是他把陈氏总裁的位置给了我。
然后,他就跟我妈妈去国外,也不知道是环游世界还是干什么,居无定所,大概三四个月给我打一次视频电话,就是这样。“
朱慢听得很迷惑
“那你妹妹呢”
陈南风道
“啊她也跟我一样。”
朱慢羡慕地点点头
“那还挺好的,你们两个至少可以互相陪伴,不像我,从小只有一个人。”
陈南风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出来。
暂时,这个秘密,暂时不是时候陈南风其实是害怕的,她怕朱慢知道自己会变成少女的话,会害怕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还不如现在这样,让她当自己是好朋友,让她忘记曾经少女的时候,那段朝夕相处、互相依赖的日子。
陈南风又问
“你要不要说说你父亲的事“
朱慢下意识地低下头。她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很是委屈。
刚刚在外人那里听到父亲的名字,这种冲击力让她瞬间就情绪有些崩溃。她总以为,一生老实巴交的父亲,除了自己,已经不会有人记得了。
但是,没想到,还有一些人会记得,而且是因为父亲在工作上的卓越成就而记得他,这其实意外地令人安心。
温暖的秋日斜阳,照射着屋内飞舞的尘埃粒子。
终于,看着陈南风那双诚挚的眼睛,朱慢缓缓地,断断续续地,把她心底里一直压着的,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全都说了出来。
“我小时候,他会背着我去乡下河边,给我捉田螺,给我找河边那些长得很好看的星星
他会用那种竹叶编成小船,还会用一种长尾巴的草,编成小兔子,给我玩耍
他做的菜特别好吃,小时候早上上学,六点他就叫我起床,我起来洗漱完,他就煮好了鸡蛋面给我,一碗里面卧两个鸡蛋,我每次都吃得很饱,才去上学
其实他会挺多东西,会吹口琴,还会画画,暑假时候我去他厨房,不忙的时候,他就坐在椅子上,用做菜要用的食用色素,给我画小老鼠,小兔子,小猫咪”
好多好多回忆,越说越多,朱慢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南风抱着她的肩膀,给我她怀抱,让她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尽情的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朱慢觉得自己眼睛、嗓子都废掉了,才终于缓和下来。
最后想到的,永远都是父亲缠绵病榻的样子。
“他当时是癌症,肚子肿大,本来很胖很圆的脸,在病床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他去世后,给我留下了这套房子,还有他想开私房菜馆的梦想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笙歌案”
陈南风也已经满眼泪水,她噙着泪珠,在朱慢头发上亲了一下,小声说
“你实现了他的梦想,而且,做得特别好。”
朱慢嗯了一声,双手抱住陈南风的腰,埋头轻轻蹭了蹭。
两人静静相拥,沙发柔软,怀抱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陈南风小心动了动被压到僵硬的胳膊,再看时,朱慢居然已经睡着了。
她静静抱着朱慢,看了会儿,把人轻轻抱起,放平在沙发上,给她身上盖上毛毯。
做完这些,她低下头,在朱慢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是珍重,是极尽温柔。
朱慢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她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却一点儿都没感到哪里不舒服,因为她脑袋下放着高度合适的抱枕,身上盖着保温却不至于太热的毛毯,非常舒适。
她都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自己走出去看时,却见笙歌案外面已经没人了,走得一片干净。
“雪儿小虎”
朱慢喊了两声,没人应答,只有欢欢“汪汪”叫了两声。
这些人都下班了吗自己这是一觉从营业时间睡到了晚上她们晚餐吃了没
朱慢很快回到笙歌案的厅堂里,左右看了看,见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看来没有影响到营业。
她朝中间的花墙看过去,却忽然看见墙上的花瓣中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她好奇地过去把那绿色的小东西取下来,细看时,目光顿时凝住。
那是一只,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小兔子。
草茎做身体,草头部毛茸茸的长条做耳朵和腿,非常简陋,却又充斥着巧思。
朱慢鼻子又是酸酸的,嘴角露出笑容。
她已经知道这是谁做的了。
今天刚刚说出来,就很认真地准备了这些吗
这个女人啊如此细致,真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呢。
朱慢又在花墙里找到了三个同样的小兔子,走过某个桌子时,又在桌上的零食小碗里,找到了新的小兔子。
整个笙歌案的房间里,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寻宝大厅,朱慢就是寻找宝物的佣兵,带着强烈的好奇,满屋乱转,到处去寻找小兔子。
厨房烤箱上有一只,陈南风常坐的角落椅子上有一只,收银台上有一只,后面的酒柜里有一只,还趴在酒瓶盖里,大小刚好。
再来,墙角发财树的叶子正中间,坐着一只,窗帘的缝隙之间,还有一只,某个包厢的门把手上,也有一只。
到最后,甚至连冰箱里都发现一只。
但,朱慢都快把整个屋子翻得底朝天,也没找见陈南风的踪影。
难道她已经回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朱慢很是失落。
她正想当面感谢陈南风呢,准备这么多可爱的小兔子,让她特别惊喜,更是特别感动。
可惜,这种感动现在没人能够分享,就少很多乐趣。
朱慢把手里一团一团毛茸茸的、绿色的小兔子笼到一起,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一个一个数着,一共数出27只。
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
朱慢思索了一下,没想清楚,抿嘴自嘲地笑了笑,把盒子盖上,准备放到冰箱去保存。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朱慢回头去看,眼睛忽然睁大。
只见院子里那一长串的葡萄藤之后,一道人影优雅地走了出来。
是陈南风。
她手上捏着一只草编的小兔子,嘴角微笑着,在夜色下,在灯光里,朝朱慢缓缓地走过来。
扑通,扑通。
朱慢清晰地听见,心跳的声音。
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心跳,只知道自己有些晕眩,似乎被眼前人过分闪耀的美丽给折服。
陈南风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宠溺至极地说
“还有一只没找到呢,小笨蛋。”
朱慢下意识回答
“最后一只在你手里”
陈南风理所当然地点头
“对啊,这样你还会顺便找到我。”
朱慢从她手里,接过那只小草编织的兔子。
同样可爱的小兔子,只是这一只在陈南风手里已经很久,已经有些蔫蔫地了。
但这却是所有兔子里,最可爱的那一只。
陈南风又说
“可是你迟迟不来找,这只兔子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朱慢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把这一只也装进盒子里,然后惊觉
“啊,一共28只,就是我年龄啊。”
陈南风笑笑
“对啊,很巧,我也是28岁,从我一岁开始,每年给你一只小兔子,就是这个数。”
朱慢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一岁的时候,你那手都抓不住东西。”
陈南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要是我一岁就遇见你,那我一岁就会知道,要把你抓得紧紧的,决不让你走。”
朱慢心弦仿佛被拨动,奏出一串华丽的音符。
她都不敢抬头看陈南风,连忙把那盒子小草编的兔子拿好,放进冰箱里。
陈南风说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朱慢点头,又说
“谢谢你那个,你有没有吃晚餐她们下班是不是很早啊,我去给你做晚餐”
陈南风却摇摇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别动,我还做了别的东西。”
朱慢愣了愣
“什么”
陈南风捏住她的手指,把自己手里的某样东西,套在朱慢的无名指上。
朱慢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一时间心里情绪激荡。
陈南风套在她手指上的,是一只用杂草编织而成的戒指。
戒指上还贴心地编入一朵小白花,非常漂亮,大小也刚好合适。
趁朱慢愣神的功夫,陈南风用磁性的嗓音问她
“喜欢吗”
朱慢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她抿了抿嘴,小声说
“我可以说实话吗“
陈南风有点儿不知所措,伸手摇了摇朱慢的手臂,撒娇道
“什么实话要是不好听,还是说假话吧,哄哄我也行啊。”
朱慢噗嗤一声笑了,抬手放在她手上,笑着说
“实话就是,这是你送我的所有礼物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陈南风这才从忐忑中解脱,微笑起来,野心勃勃道
“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个新的,铂金的,钻石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朱慢却摇摇头
“不要,我只想要你亲手做的这个。”
说完,她舔了舔唇,对陈南风招手,示意她低头。
陈南风虽然迷惑,但很乖的照做,低了头。
随即,她感觉到,脸颊的位置上,有湿润柔嫩的触感,一碰即分。
朱慢亲完就往后退去,用小小的声音,很乖很甜地说
“这个是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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