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礼物

    黛玉没想到自家爹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愣了片刻。要搁平常,她肯定迫不及待的就要问是什么东西了,不过今天例外,不管是何珍宝奇物,总没有爹爹的身子重要。

    “爹爹你看,这是什么?”黛玉喜滋滋的将药盒打开,露出里面漆黑乌亮龙眼大的丸子,不等林如海说话,便兴冲冲的道,“今日一早园子里的梨花便开了,我和丫头们采了大半晌,共得了一瓮露水,薛爷爷忙活了好久呢,才制了这一大盒,是三个月的量。每日临睡前用滚水化开,放至温热吃下便是。今日采集的露水只够制这些,明日我还要带丫头们采呢。”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对了爹爹,有几味药还是我亲自捣的呢。”

    她把那几位药名报给林如海,说完昂着头满脸骄傲,一副求夸张的表情。

    林如海看的一乐,不由得揉了揉她的头,道:“我家玉儿真能干。”

    黛玉笑的眼睛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告诉林如海她决定要跟薛怀英学医,还把薛怀英给她的医书拿出来给林如海看。

    这是一本主要记载各类草药的书,但是后面附录了一些养生方法、相克的食物,以及一些有毒的果肉禽兽等。林如海觉得女儿就算不能在医学上有什么建术,多看看这类的医书也是好的,起码知道平日怎样调养身子,什么食物跟什么食物不能一块吃,哪些食材单独吃没有问题,但是放在一起便会生成毒素,也好平时注意些。

    对于女儿做的这个决定,他是举双手赞成 。

    黛玉仰头冲林如海眨眼睛,又嘟着嘴笑。

    “我就知道爹爹会支持我。”她道。

    林如海被女儿萌的一脸血,顿时手痒起来,便去捏她鼓着气的嘟嘟小脸,“这一个来月,玉儿似乎吃胖了些,脸上都有肉了。”

    林如海舍不得用劲儿,捏的自然也不疼,黛玉便乖巧的仰着脸配合。

    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问:“对了,爹爹!方才你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林如海有些遗憾的额松开手,走到博古架旁,拿出一个小锦盒,笑着晃了晃。

    黛玉欢天喜地的跑过去,林如海却把锦盒拿高了些,黛玉人小够不到,便踮着脚尖拽林如海的袖子,嘴里央求:“是什么?爹爹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嘛。”

    待抢在手里,早兴奋不已,雀跃着掀开盖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盒子里装的是一端上好澄泥砚,雕的是飞鸟图,栩栩如生,灵动异常,像是活的一般;摸上去,质地细腻丝滑,如同婴儿的皮肤,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自小浸润在书香之中的黛玉酷爱砚台,从三四岁的时候便开始收集,至今已有十九端,个个皆为精品,加上这个,正好凑够一个整数,如何不欣喜异常 ?

    见女儿高兴,林如海比自己得了宝贝还欣慰。他盯着黛玉,看她小心翼翼的将砚台从锦盒里拿出来,两只手捧着,前前后后上下左右都仔仔细细看一遍,细致到每一个花纹都要用目光扫视好几遍,偶有一个蚊子腿大小的划痕都心疼不行。

    一直到黛玉轻手轻脚的将砚台放回锦盒,他才开口问黛玉今日有没有吃长寿面。当得知黛玉光顾着制药,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的时候,立刻命厨房当即做一碗长寿面来。

    面黛玉没吃完,剩下的都进了林如海的肚子。

    父女俩吃饱喝足,又说了一会子话,黛玉盯着林如海用了药才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又去采集露水,然后去找薛怀英制药。吸取前一天的经验,黛玉这次发动了全府的下人收集露水,人多力量大 ,收获还不错,共收了三翁 。

    刚制药好药,回到自己房里,有人来报,说有京城来的人求见。

    黛玉第一反应是贾家的人,问过之后才知道不是,是陆家的人。

    来的是一个男人,黛玉不方便见,便命人通知总管林默招待,让林默媳妇也去看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派人来回话。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来送一封信并些东西。

    林默媳妇拿着信来回黛玉:“那人说年前已为姑娘寻了一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做教引嬷嬷,许以重金之下,她也是愿意来扬州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嬷嬷刚出宫,她父亲便去世了,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她说‘我十五岁便进了宫,蹉跎了大半辈子,到这个年纪好容易放出来。原该在父母跟前儿好好服侍的,没想到父亲骤然去世,想尽孝也尽不成了。父亲把我养到十五岁,我却一天都未曾服侍他,已是大大的不孝。如今只剩一个老娘,我若再离她而去,便更加天理难容了。’因此不肯再来。”

    黛玉听完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倒怪不得她。”

    林默媳妇道:“谁说不是呢,来人说他们家老爷和公子心里倒十分过意不去,特嘱咐他告诉老爷和姑娘,说‘放心,一定再寻个更好的来。’”

    说着便将书信捧给黛玉。

    书信是陆云晏写给林如海的,清清楚楚标在信封上,黛玉没有拆,收起来打算等林如海回来后交给他拆。

    除书信外,来人还带来两口大箱子 。

    一箱京城的土仪,一箱是陆离特给黛玉准备的生日礼物。关于这个,林默媳妇说来人非常抱歉,本来陆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二月十二之前赶到扬州,并在当天送出,然由于途中遭遇暴雨,无法行船,耽搁了几日,来人紧赶慢赶,可以说是日夜兼程,还是晚了一天,为此,他还托林默媳妇代为向黛玉请罪。

    路途遥远,这种意外有时候也是在所难免,黛玉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他。

    而且看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黛玉脑子里便自动跳出一揭盖子满是动画书往外蹦的画面,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赏赐也比平常给的多,随手抓了一把小银锞子,便命林默媳妇给人送去。

    黛玉将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二等丫头只留了雪雁一个。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黛玉、夕雾、风铃、雪雁四人。夕雾、风铃是大丫鬟,黛玉最为倚重,雪雁是二等丫头里黛玉最喜欢的,是以黛玉便没有瞒着她们动画书是陆离画的。

    都是知情人,大家便放得开了。

    雪雁最耐不住性子,率先走过去,在箱子上摸了摸,满脸兴奋,回头看,“姑娘,里面肯定有动画书!”

    风铃白了她一眼,在箱子上敲了敲,“还用你说!”

    夕雾的眼睛也闪着光:“姑娘,可要打开?”

    “打开。”黛玉心里也猫抓一般,迫切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丫头们得了令,拽锁的拽锁,拿钥匙的拿钥匙,因为锁比较靠下,箱子放在地上不好开,雪雁和风铃两个还合力将箱子抬到了桌案上。

    夕雾拿着钥匙正要开,黛玉道:“等等!”

    三个丫鬟都停住,齐齐看向黛玉。

    黛玉走过去,道:“我来开!”

    夕雾将钥匙递过去,黛玉接过,很轻松的打开,轻轻的掀开盖子。她用的力气不大,按理说盖子应该是随着她手的力度一点一点掀开,出乎意料的,盖子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她刚一用力,便迅速开到最大。

    黛玉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从箱子里飞出许多花瓣,有粉的,有黄的,白的……五颜六色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黛玉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已落了许多花瓣。再一看,夕雾、雪雁她们身上也是,只不过没有自己身上的多。

    夕雾她们也愣了愣,片刻后你指着我,我指着你,都笑起来。

    风铃道:“这陆家公子好巧的心思,用这种法子哄我们姑娘开心,亏他是怎么想起来的?”

    雪雁拍着胸口,“是呢,方才真吓了我一跳。不过花瓣飘落下来的样子是真好看……谁要是肯这样用心思哄我,我就是死了都愿意。”

    她年纪小,还理解不了浪漫和情调,只能归结为好看。

    “嘘……”夕雾忙摆手,“你们两个嘴上不把门的,真是什么都敢说,还不快住嘴呢!”

    雪雁忙捂住嘴,瞪着眼睛摇头,“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

    风铃也深悔失言,忙赌咒发誓不会再乱说话。

    黛玉从身上拈下一朵花瓣,愣愣的盯着,似乎在出神,根本没注意她们说什么。她手心静静躺着一朵淡黄色的花瓣,不是新鲜花瓣,是干花,不知用什么方法弄干的,颜色、形状一点都未受影响,若不是亲自用手摸,还以为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呢。凑近一闻,还有淡淡的花香,馨香宜人。

    这个时节,也不知陆离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颜色各异的花瓣。

    黛玉出神还有另一个原因。

    方才花瓣落下那一瞬,有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

    黛玉分不清那是什么,总之是愉悦的,又跟收到爹爹送的东西的那种开心似乎有些不同。

    “呀,这是什么?”雪雁突然指着箱子惊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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