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叠小书,全是陆离送她的动画书 。
看到这个,黛玉不由想起林如海的病,还缺一味关键的药引,虽然已写信给京城的陆离送去,但即使快马加鞭,少说要五六天才能到,那位药又如此珍贵稀有,也不知陆离究竟能不能弄到,但愿一切顺利吧。
夕雾看见匣子里的书,不由笑道:“可教奴才猜着了!”
这话有些没来由,黛玉疑惑的看向夕雾,“什么猜着了?夕雾姐姐说的我好生糊涂。难道夕雾姐姐跟人打赌猜我这匣子里装的什么不成?”
“怪道人人都说姑娘聪慧呢!”夕雾微微一抿唇,“姑娘猜的不差。奴才和风铃她们早就好奇梳妆匣旁边红漆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值得姑娘这样宝贝,还特意打了金锁锁着。奴才猜是动画书,风铃说是好看的首饰,雪雁说是姑娘写的字,月儿那丫头更逗,说是点心蜜饯……我们便打了赌,每人拿一样彩头放在一起,谁要是猜对了便归谁。”
黛玉道:“那可要恭喜你了,都是什么彩头?”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夕雾解释,“当时为了好玩,商定大家互相都不告诉对方自己准备的彩头是什么,只用黑布包了,放在一个木箱子里,等谜底揭晓的时候再开箱。钥匙风铃拿着呢。”
黛玉觉得这个赌挺有意思的,道:“你说的我都好奇起来了,如今谜底揭晓,姐姐你可是大赢家了。对了,你们开箱的时候叫我一声,我也瞧瞧热闹去。”
夕雾笑道:“不过是闹着玩罢了,姑娘赏脸肯看,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到时候奴才便斗胆来叫姑娘了。”
说话间黛玉便挑出一本动画书翻看,夕雾凑近,也眨着眼睛满脸期待瞅过去。
黛玉便叫她坐在自己身边,二人一块看 。
画的是守株待兔的故事。
守株待兔的故事大家都听过。
有一个农夫每日太阳一出来便扛着锄头去田里劳作,太阳下去才扛着锄头回家,有一天他正在劳作,赶上有人打猎,一只兔子飞奔而来,不偏不倚正撞在田边的树根上,一头撞死了。农夫白得了一只肥兔子,从此后便不再种地,一天到晚,守着树根,等着奇迹的再次出现。
当然,等到胡子花白,他再也没等到。
但陆离在这个故事之后又画了另一个故事,同样是一个农夫,同样是种地的时候捡到一只撞死在树根上的兔子。但这位农夫便比上面那位聪明了不是一星半点。他认真研究了兔子的行进路线,在兔子常活动的区域埋了很多树桩,后来再有人打猎兔子慌不择路,便纷纷撞在树桩上。农夫又得到了肥兔子,而且还不止一只。
这个想法倒稀奇。
夕雾觉得有意思极了,守株待兔的故事她很小的时候便听老妈妈们说过,当然听得都是第一个农夫的故事,妈妈们讲完故事还要告诫她们一番,说不能像故事里的农夫那样蠢笨、一根筋,不知道变通。却原来,守株待兔并非不可行,关键是要动脑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起码讲故事的老妈妈们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
夕雾不由得嘻嘻的笑:“这陆家公子可真有趣儿!”
这句话黛玉极是认同,不过她还是提醒道:“这话,以后可不许再提了。”
夕雾忙捂住嘴,过了一会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信得过奴才,才告诉奴才这画书的来历,奴才哪里敢枉顾姑娘的信任?今儿这里没旁人奴才才说说的,奴才发誓,平日可一句也未曾对别人说过。”
“发什么誓?”黛玉扯过她要竖起的手,道,“我信你。”
正说着风铃、雪雁、月儿三个回来了。
一个个兴高采烈,手里拿着手帕子、荷包、吊坠儿等各样小物什,多是小姐妹们间互赠的礼物。给黛玉行了礼,雪雁兴冲冲的道:“姑娘,奴才今儿好生幸运,得了三个荷包,全是金锞子!”说着便掏出来献宝似的给黛玉看。
“还真是呢。”黛玉拨弄了一下她手心的三个金锞子,“开年第一天你便得了好彩头,不用说,这一年必定是好运连连了。”
“借姑娘吉言了。”雪雁笑嘻嘻的收好,三个金锞子诶,三两金子,足足三十两银子,顶她五年的月钱呢!
风铃看了雪雁一眼,半开玩笑的道:“好好好,都知道你运气好得了三个金锞子了,不用一天到晚的显摆,快收起来吧。”
黛玉因问风铃:“你得了几个荷包?”
风铃道:“奴才比雪雁还多得了一个呢,只是没她运气好,全是银的。”
“姑娘还是别问她了。”夕雾笑着看了风铃一眼,“大家都得了装金锞子的荷包,至少也有一个,这满屋里独她一个没有,她生了半天闷气呢。”
风铃怕黛玉误会,忙解释道:“姑娘,奴才不是贪图那一个金锞子,不过是大过年的,讨一个好彩头而已,奴才又不是没见过金子,倒不至于为这点子事生气。”
黛玉安慰了风铃几句,知道她喜食甜食,将刚送来的一碟子蜜饯赏予她吃,众人都有意开解她,不多时,她便将不愉快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黛玉想起丫头们打赌的事,正好大家都回来了,便让风铃拿钥匙开箱子。
不过是些手帕子、花样子、手镯之类的小东西,还有一小盒子琥珀核桃仁。
黛玉拨弄着那核桃仁道:“让我猜猜,这定是月儿的东西。”
一屋子人都看向二等丫头月儿,月儿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这是我去厨房给裴妈妈打了好几日下手,她才答应给我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物什儿,却也是我心爱之物……”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黄橙橙的核桃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了。
片刻后,夕雾忍着笑,捻了一个放在嘴里,将小盒子递给月儿:“既是你心爱之物,我也不便夺人所爱,吃一颗便算拿了你的彩头,余下的你留着自己吃罢。”
“这……”月儿捧着小盒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结结巴巴的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要不,大家……一块吃吧。”
空气凝滞了一瞬,没有人说话,月儿垂着头,心里十分着急,又有些尴尬。她一向有些胆小,很怕被拒绝,那会让她无地自容。
夕雾最熟悉这些丫头们的性格,怕伤了月儿,忙打着圆场拿了几颗给丫头们都尝尝,连黛玉都尝了一颗,大家嬉笑着吃了一小半。
月儿咧着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到初二日,黛玉便开始用药。一连吃了七天,薛怀英诊脉之后调整了药方,又吃了七天,黛玉明显感觉精力比从前充沛了许多,不仅睡眠变好了,饭量也大了,绕着花园子走个几圈也不会气喘吁吁了。
薛怀英说黛玉吃这个药效果不错,让她接着吃。
黛玉一直记挂着林如海的身子,连元宵节都未曾好生过。好容易挨到正月二十这日,派去京城送信的人回来了,还真带来了那西域神草。
黛玉喜之不尽,忙找薛怀英给林如海配药。
黛玉吃的是煎药,薛怀英给林如海配的是丸药,不能用普通的井水配药,需要清晨梨花蕊上的新鲜露水才行。所以目前还不能配,得等到梨花开的时节才行。
好在如今已是正月下旬,再有不到一个月梨花便要开了。
自进了二月,黛玉日日盯着家里的梨树看好几遍,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她时常在树底下一圈一圈的转,看看有没有露青芽,有没有露花苞,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
初六这日,梁访琴来找黛玉,原本是想跟她手谈一局。然黛玉坐在棋盘前,心思却全不在棋子上,不时眺望窗外,心里像是有什么事似的。一盘棋只下了不到半个时辰,黛玉便丢盔卸甲惨不忍睹了。
梁访琴不是第一次跟黛玉下棋了,她知道黛玉的棋艺远远不止这个水平,心下十分疑惑。
叫丫头们收了棋盘,黛玉便带着梁访琴往花园子里去了。
梁访琴还以为黛玉会带她去看花园西南角那几竿翠竹,心里兴冲冲的,她也十分喜欢竹子呢。
岂料她被领到花园子了东南角,那里除了几颗粗笨的枯梨树,什么都没有。
黛玉仰头,用手指头指着光秃秃的枝干,喜滋滋地问她:“梁姐姐,你看见了么,那里新长了一个花苞,昨儿还没有呢,肯定很快便能开花。。”
梁访琴不知道黛玉何时对梨花这般执拗的喜欢,不过她也没问,而是配合着睁大眼睛顺着黛玉手指的方向使劲儿瞅,眼睛都瞅酸了,也未曾看见什么花苞。
“哪有花苞,我怎么没看见?”她实话实说。
“那里!”黛玉踮起脚尖指,“就在那,你看不见?”
梁访琴又仔细看了看,看到一根筷子粗细的枝条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很小很小的一点,透出一抹绿意,而且还被一个凸起的枝干遮挡了一半,不仔细看真的看不见。
“还没看见?”还没等她说话,黛玉有些等不及,拉着她转个圈,换个角度接着给她指。
“看见了看见了。”梁访琴微微张着嘴,心想黛玉的眼神可真好,那么小的一个凸起点,她要不给自己指,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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