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被摔得生疼,自是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听得宋胭脂火大,等着他才刚爬起身来,就被宋胭脂一把扭住了胳膊,怒道:“你这厮,嘴巴怎的这般臭烘烘!”
周武想要扯下宋胭脂的手,却哪里拉得动,不禁怒火中烧,涨红了脸骂道:“贱人贱人,你家好家教,竟是教出了你这等泼妇来!”
宋胭脂登时怒气冲天,手下一使劲儿,就听那周武厉声惨叫,然后一声“咔嚓”轻响,周武的胳膊,就似那面条一般,软绵绵垂在了他的身侧。
周烈一进家门,赖忠就满头冒汗,火急火燎来寻他。
“这是怎么了?”周烈问道,赖忠最是稳重可靠的,难得见他这般的着急狼狈。
“老爷,太太请了家法,要教训四奶奶呢!”赖忠心里头,极是同情这位新进门的四少奶奶。这才进门三日,就这么些熬心事儿,搁到哪个女子身上,怕是哭哭闹闹就是轻的,想不开的,寻了短见也是可能的。
周烈眉头一皱:“出了何事,为何要请了家法?”一面说,一面大步往五福堂走去。
赖忠忙跟了上去,飞快把这几日生出的糟心事儿,都说给了周烈听。
听说新婚第二日,周武就叫新妇守空房,自家去睡小妾,周烈就气得头上直冒烟,等着听到那小子竟是宿在了外头,三日回门也不见踪迹,周烈双拳紧握,恨不得立时就把周武那混小子捶死了事。
“太太呢?太太就不管管?”
赖忠偷偷望了周烈一眼,低下头哼哼道:“太太,太太不大喜欢四奶奶呢!”
果然!
周烈哼道:“我就知道。”
他这妻室,虽说大体上还过得去,细小的毛病却是不少。心眼小,性子糊涂,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怕正是她心里瞧不上这四奶奶,才任由着老四那混账随性而为。
五福堂里,郝氏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底下宋胭脂跪在地上,虽是手腕被绳索捆绑了起来,但腰背挺直,目光清澄,竟是半点的畏惧都不曾有,愈发恨得牙根儿痒。
“贱妇!”郝氏一拍椅把儿,满面怒容指着宋胭脂道:“新妇行为猖狂,上不敬公婆,又不敬夫君,竟还动手打伤了夫君,实数罪大恶极!来人,把家法请了来,给我狠狠的教训她!”
岳氏忙上前求情:“娘,虽是四弟妹莽撞了些,但是念在她是无心,又是初犯,还请娘重新发落。既是性子不平和,不如罚了她抄写佛经,禁足她在秋爽斋,收收她的性子便罢了!好歹是新婚,见了血迹岂不晦气!”
宋胭脂感激地望着岳氏,这个家里头,除了外出的公爹,怕是只有这个大嫂子,待她和善亲近了些。
郝氏不耐地摆摆手,示意岳氏退下。
她心怀怨恨已久,打从一开始,周烈这里不肯听从了她的意思,把她的侄女思媛娶进门儿做了四奶奶起,她就不高兴了。
后头定下的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还是这么个门户,这么个性情的女人,她不逮着机会好好把这蹄子收拾一顿,打压了她的气焰,叫她以后都老老实实的,她还有什么威严,管束这整个周家呢!
岳氏不敢再触怒了盛怒的郝氏,往后退了两步,担心地望向了宋胭脂。
宋胭脂向她感激一笑,而后转过眼睛,眼神颇是冷漠地瞟了那郝氏一眼。把郝氏气得要死,连连拍着椅把儿,大声喊叫着:“快,快给我狠狠打这个贱人!”
岳氏心急如焚,她不明白这四奶奶怎的这么倔,服个软,说句求饶话不就结了,非得这么犟着!最后还不是自己个儿吃亏!
苗氏倒是挑挑眉梢,将这个四弟妹上下打量了一番。若是她没看错,怕是这女人故意激怒了她那婆母的。这却是为何?
想那宋家小门户,为了攀上周家这棵大树,竟是不顾老四烂到彻底的名声,非要嫁进门来。她原是以为宋家卖女求荣,这个四奶奶怕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性子,今个儿一瞧,莫非是她误会了?依着她的想法,这女人不该是好生讨好了婆母,来求得地位稳固才是正道儿吗?还是说,这是个蠢货,满眼富贵,却是性子浅薄的?
周烈进得五福堂的时候,宋胭脂已经被下人压着,趴在了春凳上。旁边是手拿藤条的婆子,一脸凶神恶煞,正高高举起那藤条,恶狠狠地就要打下去。
“住手!”周烈大声喝道,满脸愠怒,就进了院门。
宋胭脂原本是安静顺从躺在那里,心说挨了这么一顿打,再加上周武那德行,等着她说要和离,爹娘他们,该是不会反对了吧!忽听得门口处传来一声暴呵,头一扭,就看见了她那公爹,正气汹汹走了来。
郝氏一听到周烈的声音当即就没了一大半儿的脾气,手软脚软站起身,脸上堆起笑,就迎了上前。
“老爷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路上可是辛苦?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妾身给老爷备下了热水热汤,去一去这一路的风尘疲倦。”郝氏笑得灿烂,话也说得柔软。
苗氏在一旁只觉汗毛倒竖,她也嫁进这周家有些年数了,但是每每瞧见她这婆母一副谄媚娇滴的模样和公爹说话,她就恶心地只想翻白眼。
周烈理也不理郝氏,立在廊下,大手一挥道:“把四奶奶给我放了。”
郝氏脸上的笑登时凝固,瞥了两眼一旁垂手而立的两个儿媳,一面示意下头的人先不要动,一面上前去,软声说道:“老爷,您才会来,且先休息才是要紧,这种琐碎事情,就交给我——”
“交给你?”周烈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甩过去,把郝氏吓得魂飞魄散,情不自禁往后头退了好几步。
周烈瞟见下人都在,又有两个儿媳也在,忍着气道:“你随我进来。”就进了屋门。
郝氏很久都不曾见过周烈这模样了,登时吓得脸儿发白,小腿儿直打颤。
赖忠垂手而立,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心里却是想,上回老爷这么生气,还是太太偷偷儿把侄子塞进周家的店铺里,搅黄了周家好几桩大生意后,老爷才发了怒。如今为着四奶奶这般,想来老爷心里,是极为看重这位奶奶的。
这般想法,也正是郝氏如今所想,她吓得要死,却还是拖着沉重僵硬的双腿,一颗心“扑腾”乱跳着,就进了屋门。
一瞧见郝氏进来,周烈就气势汹汹瞪起了眼睛:“你这无知妇人,怎是个不讲道理,不分是非的?老四新婚第二日就独留新妇空守新房,去小妾那里荒唐留宿,这事儿我不知道,你难道会不知?你可把老四叫来说道过这事儿?”
话说着,狠狠瞪了郝氏一眼,周烈狠狠拍了拍八仙桌儿,骂道:“怕是没有吧!若不然,老四也不会又留宿花街,连三日回门都不见了踪影。你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可知这是把咱们周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郝氏被骂得几乎要瘫软在地,捏着帕子哭道:“我,妾身,那老四是个混账,我——”
周烈才不听郝氏的狡辩,继续骂道:“你莫要寻理由,你可想过,以后再给家里孩子说亲,人家哪个不会打听。到时候知道咱们家的孩子做下这种事,长辈竟是不过问,也不管,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你可知道旁人会怎么说咱们周家?周家没了好名声,你可想过老大和老三吗?还有明颜那丫头,以后说亲,可会有好人家愿意迎娶?”
郝氏此番才算是真正浑身发软,瘫软在地,就哭了起来。
“老爷你信我,我绝对没想过,要去污了咱们周家的脸面。我原本就是管不住老四,那新妇,也是个跋扈不孝的性子。老爷是没见过,她是如何的待我不敬,我——”
“得了。”周烈气哼哼打断:“四奶奶我是知道的,再是个孝顺不过的孩子。若不是你新婚初始就待她不慈,她必定侍候你如亲生母亲。”
郝氏心里委屈:“我是婆婆,便是冤死她,她也只能恭敬受着。”
周烈不可思议看着郝氏:“咱们周家,可再不曾出过恶婆婆的!”
郝氏被夫君这般质问,心里慌乱乱,忙道:“不不,我怎么会去做恶婆婆,我就是那么一说。”
周烈慢慢缓了怒火,叹口气道:“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以后待四儿媳好一点。那丫头虽是性子烈,却是个刚正厉害的,你看着老四是受伤了,但是依着老四以前的行径,到底凶悍点,才能管住了他。不然眼见他都成家了,若媳妇是个软绵立不起来的,老四这一房,以后可该怎么办?”
说着在椅子上坐下,周烈面色疲倦难过道:“你素来偏爱老大和老二,可老四也是你的亲骨肉,你总要为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有他以后的孩子,做一番打算的。”
郝氏虽还是心里不服,但到底点了点头。
周烈道:“出去把那孩子放了,好生安慰一番。”
郝氏面上带了难色,踟蹰原地,不愿出去。
周烈登时又恼了,一拍桌子,喝道:“你是去不去?”
把个郝氏吓得几乎要撅了过去,唯唯诺诺应着,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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