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古如月编着鸡笼, 王洛何在一旁学，齐燕燕和林源清忍不住聊了起来，盼着十五只小鸡里头, 起码有一半以上是母鸡，这样就有鸡蛋吃了。

    在市场上，鸡蛋算得上是硬通货，无论是去供销社还是在集市上，永远都不愁卖不出去。

    不少知青都能够收到家里寄来的补贴, 但要买鸡蛋也不是那么舍得。

    所以养鸡对知青们来说很重要，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活质量能够上一个新的台阶。

    林源清和齐燕燕聊天的声音成功把其他知青也吸引了过来。

    他们一听林源清托人换了小鸡仔, 顿时都兴奋了起来。

    以前住在知青点的时候, 他们也不是没试着养过小鸡, 但不是因为照顾不周死掉, 要不就是失踪了。

    曾经他们怀疑失踪的小鸡仔其实是被一些社员给偷走了, 但苦于没有证据, 他们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知青们换到老屋，社员们无论老少都不往这里来, 这小鸡总能养大吧。

    大家聊得很起劲, 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有几个男知青还主动要给古如月帮忙, 也要跟着学竹编。

    古如月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很乐意教他们的，知青们需要的竹筐、竹篮之类的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不可能都让她和王洛何做。

    聊了一晚上的小鸡, 知青们都有些兴奋，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因此隔天早上要出门前，苏城安喊住四个女知青，让她们帮帮问问大队里的大娘们，养鸡有什么诀窍没。

    古如月想了想应了下来，在她的印象中，小鸡仔要吃碾碎的米，兼老母鸡带着捉些虫子吃。

    但现在人都没米吃，又没有老母鸡，那要拿什么喂小鸡呢

    古如月觉得自己还是得问问胡大娘才行，大队里的大娘们个个都是养鸡高手，肯定经验丰富。

    离开老屋没多久，落在后面的古如月往左后方看了看，没意外又看到了一个乱糟糟如鸡窝的头。

    小疯子看到古如月看过来，连忙把头又往灌木丛后面缩了缩。

    他似乎知道那一天自己说错了话，跟着徐哥走后，天黑了才偷偷地跑回来。

    然后他也不大敢往古如月面前凑，反而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拿他那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她看。

    古如月也不主动理会他，她是真的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让自己处于流言蜚语中，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

    尤其是他可能是装疯卖傻的。

    到了上工的地点，古如月笑着跟胡大娘等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把裤腿、袖口绑好，弯腰开始干活。

    胡大娘往不远处瞅了眼，果然看到小疯子在探头探脑的，她不由叹了口气。

    “小疯子一直这样粘着你也不是法子，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呀”胡大娘手上的动作很快，把古如月的份也帮忙做了一些。

    “大娘，我自己做，您别帮我了，要不别人该有意见了。”古如月忙阻止，她一个人也能做完，就是慢了一点而已。

    胡大娘听了往边上侧了侧，继续说“如月你就是心软，要不大娘给你介绍个对象那小疯子就不会缠着你了。”

    古如月一听，忙摆手拒绝“大娘，谢谢您的关心，我还小，不想找对象。”

    这个身体才十六岁，急着结婚做什么再说没几年就高考了，没必要为自己增加难度。

    “话不是这么说，乡下谁不是十七八岁就结婚生娃的，也就你们城里才讲究。”胡大娘不以为意，“如果你愿意，大娘手头有不好年轻后生，个个都是踏实肯干活的。”

    胡大娘为人热心，还爱给人做媒，她是真的为古如月考虑。

    古如月有些头疼，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地说“大娘，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家里给我定了门亲，总不能因为我下乡了就不作数吧。”

    胡大娘听了有些遗憾“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小疯子的事儿就得处理好了，否则你家里人听到了，怕是要有麻烦。”

    “大娘，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古如月点头，她确实要跟小疯子聊一聊。

    “要不大娘让你大叔去帮忙”胡大娘怕小疯子突然发疯伤了古如月。

    “大娘，不用，小疯子他不敢伤害我的。”古如月不想在小疯子这事上继续打转，安转而问起喂养小鸡的事。

    胡大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养鸡的诀窍“这养鸡啊，最重要的就是”

    古如月边听边点头，时不时地问几个问题，可算是把小疯子的事儿给糊弄过去了。

    “你们知青从大队哪家换的小鸡你们仔细一点，可别被坑了。”

    “是下林大队的知青帮忙换的，具体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古如月如实说道。

    胡大娘一听是下林大队换的，脸上的笑意马上淡了，随意地说了声“哦”

    古如月疑惑地侧头看了胡大娘一眼，感觉她不是很高兴，难道两个大队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接下来，胡大娘干活的速度愈发快了，很快就把她的部分做完，她跟古如月打了声招呼“如月，我先回去了，你也抓紧，这太阳晒得慌。”

    古如月直起身子跟胡大娘道别，心里有些意外，看来胡大娘是真的不喜欢下林大队啊，自己只是提了一下就心情就不好了。

    小疯子见胡大娘走了，才慢慢地凑过来，小声地叫道“姐姐。”

    古如月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干活，并不理他。

    小疯子左看看右瞅瞅，感觉许多人在盯着他看，就跑到田地的另一头，蹲在那边拔草。

    周围的人本来还期待着小疯子再来个什么惊世骇俗的表白，结果他却什么都不做。

    这些人见没有热闹看，手头的活又做完了，不由遗憾地叹了口气，陆续回去了。

    最后，只有古如月还在地里忙着，小疯子帮着古如月把最后一块地拔完，又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古如月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去小水沟洗了手和脚，然后穿上鞋子往山脚下走。

    小疯子见古如月还是不理他，他不由郁闷地瘪了瘪嘴，拖着草鞋跟在她身后。

    古如月特意绕了路，走小路穿过地瓜地，到了老屋附近的竹林。

    因为竹林里埋了沃土符，如今这篇竹林长得非常茂盛，遮天蔽日，投下一片浓荫，即使是盛夏的正午，也感觉不到一丝炎热。

    她不急着回老屋，而是进了竹林中心。

    那埋着沃土符周围的一小片地，密密麻麻地长着一大片的竹子，因为过于密集，这些竹子的形状有些怪异，交缠着组成了一道墙壁，阻止了任何想要前进的步伐。

    小疯子跟着进了竹林，他看到古如月站在前面不动，不由慢下了脚步。

    古如月转头看向小疯子“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小疯子闻言，垂下眼眸，伸手挠了挠手臂。

    古如月见他不说话也不急“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包括我也不懂你之前为什么说那一番话”

    “姐姐”小疯子抬眼看古如月，抿着唇，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你不用这么叫我。”古如月捡起一根竹枝在手里把玩着，“你的年纪不见得就比我小。”

    “我不知道你和徐哥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又有什么协议，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吗”

    “罗盛延，你希望被人叫一辈子小疯子吗”古如月“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竹枝折断。

    “但我很确定，我不会嫁给一个小疯子，不会给自己一个无法确定的糟糕的未来。我要回城，我要考大学，你呢一辈子困在这里”

    古如月深深地看了小疯子一眼“说真的，你的演技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有脑子的人多接触你几次就能发现不对劲了。”

    “今天我就说那么多，希望你能多想想。”古如月说着，转身往竹林外走。

    小疯子后面没再说话，只盯着古如月的背影看，目光沉沉，叫人不懂他的真实情绪。

    他在竹林里站了很久，听着不远处知青们在他的房子里做饭、说笑

    过了很久，小疯子这才转身离开，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

    古如月时大家已经在吃饭了，灶上留着两碗，分别是她和小疯子的。

    大家往古如月身后看了看，没瞧到小疯子的身影。

    这几天小疯子远远跟着古如月，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会没看到人，他们纷纷去瞅古如月，希望她解释一下。

    古如月拿了自己的搪瓷缸回屋里吃饭，直接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她没有义务解答他们的疑惑。

    一直到饭后，小疯子还是没回来，那碗饭就一直放在灶上。

    苏城安见了，皱着眉头把碗放入锅里盖上，小疯子的行为确实没法估摸，真是麻烦。

    古如月把话跟小疯子说开了，心里不得不说轻松了不少。

    她看得出来小疯子的伪装，就会用正常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在外人的眼里，自己就是对他另眼相待。

    现在想想，她的做法也是错的，好在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古如月拿着刻刀在木片上刻着，平安符早就烂熟于心，但之前一直没做成功，总会在关键时候手抖。

    今天中午，她罕见地觉得自己状态很好，手下的感觉也流畅无比，最后一笔收尾，木牌上灵光一闪，平安符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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