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医生11
“肿瘤大部分不在功能区,所以可以先做手术进行切除。”严真在良姜的父母面前的状态,还是他们第一见面时的样子。
“医生,他们都说你医术很好,请你一定要帮我们的儿子尽可能地延长生命。“仲父说。
“当然会的。”严真抿住嘴,微微睁大了眼睛,作出值得信任的认真表情,而后宽解地拍了拍仲母方才激动时攀住自己的手臂。
落在良姜眼里,严真的举动显得刻意。他所了解的严真,性格实际并没有那么贴心。、
严真像往常一样地走进病人,弯腰,朝向良姜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良姜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的情-意有所掩饰,也一本正经地道:“挺好的。”
严真的视线聚焦在了良姜的脸上,好一会儿后才直起身来,微笑说:“再做几个具体的检查,就安排切除手术。”
良姜和他的父母都点点头。
然后,严真又像才想起地说叮嘱:“这段生活作息要注意,伤身体的事情要停止做下去,手术后的恢复和术后的放疗,和自身的免疫力有很大的关系。”
“医生,我儿子公司里的股份都已经卖掉,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好。”仲父把从林杨那里了解的事情和严真说。
严真也装作才知道那个消息的样子,笑着说道:“很好,这段日子,病人都要一直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近距离对视的那一眼之后,严真到离开前,都没有再看良姜。良姜也是一样。
他们看起来就像普通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关系清白到一览无余,却也十分的默契。
严真走后,仲父仲母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但因为良姜并不愿意父母留在病房里陪着自己,所以之后老人就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最近他们在家附近发现了一个环境优雅,人流中等的多功能结合的活动室。仲母可以在那里学习营养学,仲父也可以找到棋友。虽然儿子的病情让他们担心,但治病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待在医院里,良姜就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自在。
他们自己固然感到沮丧,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方面,毕竟是三十三岁的儿子,已经不愿意再和父母待在一个房间里,另一方面,他们从前就没有培养起那种一家人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安详地坐在一起的气氛。
这天晚饭时间之后,严真并没有离开医院。
“今晚值班的不是小乔医生吗?“做完晚上7点的测体温、查房,返回值班室的其他护士确认了一遍墙上的值班表问。
小松低着头,做着整理,回答说:“是啊,小乔医生现在在急诊室,那里有个脑血管异常的病人。”
“那严真医生?”刚才来的路上,护士突然在走廊里见到严真医生。
“严真医生?”小松不明就已。
“刚才在走廊里看见了严真医生,转个头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严医生今晚调了班。”
小松不知道情况,猜测着说道:“也许严医生今晚有事,所以留了下来。”
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因为严真本就是工作起来会忘记时间的人。
他的精力很旺盛,不仅仅是手术的时候可以支持起七八个小时的体力,还在于他处理困难疾病的那种热情,并不能用等闲的目光视之。
“虽然小乔医生也很聪明,毕竟很年轻就从医学院毕业做了医生,可是和严医生相比,小乔医生给人感觉更加亲切。”
“再聪明的人,性格也难免会有不同。”况且严医生明显不是一般的聪明。
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给同事带来的有时是放心,有时也是会让人感觉到尴尬的比较。天才总是不适合体制,就像不是每一个单位都会需要梵高,也幸好严真是做神经外科医生。这个职业的确需要更多天赋和聪明。扎实的解剖基本功、准确的判断、沉稳冷静细心,是神经外科大夫不能缺少的。
也因为人的大脑毕竟是最复杂的器官,因为它掌管着人不同的功能:说话、运动、记忆、情绪...你的初恋、你的记忆、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在严真心目中,也最迷人。
“严医生现在还是单身吗?说起来,他今年有几岁了?”护士问起。
“上次替严医生办事的时候,看到他的身份证,今年大概已经三十二岁了。”
护士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她今年才刚从护士院校毕业,这个月刚轮转到神经外科:“三十二岁还没有女朋友,严医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小护士不可抑制地有些好奇,谈起的语气,也包含着一些女孩子的向往。
因为严真这种程度的,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算作是白马王子。人聪明,不难搞,最重要的是个子高,长得帅,皮肤发亮。合在一起,无论男女,谁会对他心动的。
“上次和严医生一起查房的时候,有家属问他结婚了没有,但严医生一听是这个话题就表情淡淡的,一副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
谈起严医生的冷面,小护士也心有戚戚地应和:“严医生冷下脸来的时候,是很吓人。幸好平常一点都不难搞。就是办公室总是一副很乱的样子。”说到这里,语气仍是像谈到偶像可以带来欢乐地,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兀自包容着。
护士站的护士的深夜会谈,是以严真开始的。
而被谈论的对象从下班开始就进了良姜的病房里。
“下午没有看到你。”严真进病房以后,良姜问起。
“嗯,去了一趟顶楼,院长找我有些事情。”严真在门旁脱下白大褂,挂到了墙上,里他里面整齐的衬衫和看上去只剩下腿的长裤,向良姜走近。
良姜的鼻子轻轻地空气里嗅了嗅。
严真凑近他,呼出的气,可以被良姜闻到,轻声问:“很明显吗?”
良姜重新将背靠在床背上,回答:“嗯。”
“快下班的时候,院长请我喝了一杯酒。”
“在办公室里?”
“对。”
“上班喝酒,被人发现没关系吗?”
严真说着,刚好坐到了良姜的床沿。他的胯骨窄小,让良姜想到,古人判断谁的射箭技术更胜一筹,会将纤细的柳枝插在地里﹐驰马射之﹐中者为胜。而严真的身体,就像柳枝一样,纤细性感,让他生出,仿佛可以将他一把握住的迷思。
严真对他上一个问题回答道:“不要紧。”
他说“不要紧”的语气,满不在乎,漫不经心,很打动人。
“你是开车来的吗?”良姜问。
“对,今天开了车。”这就是他今天下班后没有立即回家的原因。
“真真。”良姜突然称呼他,短小的音节,像一对关系亲密的双胞胎,呱呱地落地。
“你叫我?”“我”是重音,严真惊诧地问。
“‘真真’很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良姜取笑,但这样喊着的时候,又很深情。
良姜用“临-死”的双眼看着严真,就像今天早上一样,让严真感到其中有一种颓-败但正在流动的情绪。他的视线不能离开良姜的眼睛。像良姜盯着大脑的MRI图不能转过视线一样。
“低下头。”良姜在严真胶着的视线里对他提出要求。
严真凑近的动作缓慢,其间眼神不止一次地轻-颤地看向良姜的嘴-唇。良姜耐心地等待他。
像宇宙里空间站等待航天器与它对接,宇宙也不说话。
良姜最后尝到了严真来自舌尖的白兰地的酒味,并不算坏。
严真的鼻息有些急促,睫毛颤动。他斜坐着,所以姿势并不舒服,因此亲-吻的动作也很快停止了。
“喝酒让你变得兴-奋。“良姜对他下了判断。
严真像恶作剧成功的男孩,于事后露出了笑脸:“这分量不足以让我兴奋。”
很明显他对自己的身体的酒精耐受度一清二楚。但很少人对自己的身体会做到如此精密地了解。这显然应当是有前情的。
“你之前吃过兴奋类的药物吗?”良姜问。
严真有些惊讶他的敏锐,他不屑于隐瞒:“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确吃过。”
良姜沉吟了一会儿,之后问道:“有时候,睡觉会让你觉得浪费时间。”已差不多是陈述句的语气。
严真点头,他的态度是将吃兴奋剂视作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良姜看着他,眼神里仿似有光在流动,过了一会儿,语气感慨地默念道:“真真……”
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了,但实际良姜的语调的确像念诗一般美好。
严真不自觉地露出,因为无法确定的而生的怯意。他感到不确定的时候,会习惯地皱起眉头,样子就像读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严真试探他问他道。
“并没有。”良姜摇头。
严真忍耐地等着他的下文,但这时间长得真不像过去普通的一秒。
“我觉得你很特别。”良姜沉吟:“特别到……我很喜欢你。”他朝他露出微笑。
严真闻言,转过头,脸朝向了门的位置,闻言嘴角几不可查的勾起了,眼睛里像冒出了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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