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起家的商人15
“我今天可以出去吗？”良姜抱着衣服问他。
“出去做什么？”
宋学章身体向后靠，坐在了良姜的床沿上。他不怕用这个视角从低处去仰视良姜。是因为他自己内心清楚地知道，他的位置在哪里。
而良姜也不怕他。
“走走……看看。”良姜拖长了音，并不想和宋学章分享。
“去哪里走走——看看？”宋学章跟着他的节奏断着句，语气好整以暇。
如果这时候良姜说，不知道，就会显出弱势。于是良姜便不说话，以沉默对他。
宋学章过去握他的手，抬起了手臂想勾住良姜。但良姜却背过了手去。
于是宋学章的手指就落空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声音沉下来：“把手给我。”他硬要让良姜伸出手。
良姜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此专注地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纯洁。像一只草原上和母亲走失的小鹿。
宋学章有时候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他也从来未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好像里面有雄鹰盘旋过的草原的蓝天。当这双眼睛专注地看人的时候，被看的宋学章也会觉得，他是肮脏的，是下-流的，是不-堪的，是不配得到幸福和爱的。
只是良姜自始至终都没有用语言或者眼神控诉过他。
他的抵抗像是静水深谭，你看他事事都如你意的时候认真想一下，才明白，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撬-动过一丝一毫。其实，他根本就不害怕他。
也许吧，他只是在装作弱小以降低他的戒备心。而他每次都会下意识地受他的欺骗。
明明他的谎话并不高明，而宋学章一只手就可以把他碾死。
因为良姜的手并没有伸手过来，于是宋学章箍-紧了他的-腰，把他的身体拉近自己。良姜随之像水一样，柔软地倚靠了过来。虽然仍是背着手。
宋学章的手-心贴-在他带着些许冰凉的皮肤上，心里却快要被他这种可怜劲给打败了。
他总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他生不起气。
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想的时候，宋学章的手往良姜身的方向里摸索片刻，终于抓住了良姜背着的手掌。
紧握的那一瞬间，宋学章好像自己往他的铜墙铁壁的心门上踹了一脚，踹出了一个大洞。只听“咣”的一下，门上眨眼间就透进了风。那或许是每个清晨和夜晚，吹在良姜脸上，身上的风，仍带着他的香味的。
宋学章的脸色骤然沉落了下来，不明朗的程度像正在谁的葬礼上给死者致敬。也许是隐隐约约已知就要和，原本那些为所欲为、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在乎的臭牛掰劲告别。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的过程，说到底也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
就算他再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他在心里，用甜-蜜的语气称呼的小混-蛋，一向乾纲独断的宋学章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骂他。
先把他骂到他觉得舍不得。然后再把他紧紧搂-入-怀-里，狠命地亲一亲，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你别惹我生气。”宋学章再说这话时，却已是另一种语气。有点带着告饶的味道，像要鸣金收兵，所以求对手小人不计大人过，先且息怒。
如果这个这个镜头是在演电影，小情-人对自己的大金主再站告捷的时候，良姜此时的嘴角大概要微微勾起。如果他忍不住流露出内心的满意和窃喜，告饶的男人就会知道，他做得令他满意了。这样就有了情绪的交接，故事的起承转合。
但是这不是拍电影，良姜也不是被大金-主包-养的年轻的男或女，他更没有认可宋学章。所以他也没有把嘴角勾起，也不觉得自己此战告捷。因为他根本不把宋学章当做自己的战利品。
说实话，他都还没有认真地诱惑他。而宋学章是自己送上来的。
不过现在男人好歹有了一些诚意，他们此刻总算是走在了一条获得幸福的道路上，也许并不全然正确。
良姜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思索什么东西。
然后宋学章从床-沿上坐-起，再一次饥-渴地吻住了他。
“你别诱-惑我。”他低声在唇-齿间泄露此刻的心情。因为他根本经不住良姜对他的诱-惑。良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一次，的确受到了惊吓。
若是真心，亲吻的气势便大不相同——更多耐心的舔吮，更加关注良姜的回应，所以会小心翼翼地试探。
良姜那一下竟然也没有先挣动，他就呆站在那里，像是离家或者没有归宿的流浪人。
宋学章的嘴-唇-软得不像话，他的眼睫毛非常长，鼻梁亦很高挺，而当他小心翼翼付出爱-意的时候，他的面容比之前要可爱得多。他在良姜眼里，突然就变得有顺眼了。
虽然他在品行上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的污点，可是，他就是突然变得可爱了。
我们在受到别人真心赞赏的时候，会受蒙骗地认为给予赞赏的人，既有眼光又很坦率。在接到别人表白的话语时，会觉得鼓起勇气的人，自始至终是在无害却也饱含爱-意地关注着你。在被怀着感激的心情接近的人逮住倾诉的时候，会觉得你们之间建立了某种安全的联系，因为是用恩情维系起来的人际关系，所以，让人更加地如鱼得水。
而这些就是人类拼命让自己不成为一座孤岛的理由。
是因为被人关心、嘉奖、喜欢、感激、铭记……
而良姜在这方面，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名副其实又自我认同过的穷人。
就像真正的穷人会殚精竭虑地赚钱一样，在精神支持上同样有着穷困潦倒的困境的良姜，每次在对于这样的如甘霖，如琼露的喜欢和关怀时，最没有抵抗力。
他根本抵御不了这些。就像宋学章也根本抵抗不了最终要去呵护、讨好他一样。他们都会因为某样东西，最终要去和谁，和某件事，某种人生妥协。
良姜推开了宋学章，被推开的宋学章，露出了第二次，他们在校长办公室见面的样子。又或许是更加温柔文雅的样子。
良姜转过身，走神一般地向卫生间走去，他的手心有些汗湿了，所以原来抱着的衣服变得有一些皱，不太体面。
宋学章看着他逃走，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很复杂。
他应该要想，如何才能讨好良姜。这次，真的让他开心。
但同时，他还是不能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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