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容退出贴吧，拿了耳机塞进耳朵。
他坐在办公桌后的位子上，背靠着座位，正对着楼层极高的落地玻璃。面前的视野极好，可以看见半个B市的高楼叠起。耳机里放的是良姜的今年新发的专辑。
音质完美的耳机里，前奏结束，响起了沉稳冷静的男声，一开口就带着属于良姜的强烈特质。
音色特别，谁听都觉得独一无二，唱功出众，似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意驰骋在这片他想要达到的音区里。
无论是低音、中音还是高音，歌手都消化得很好。
此时此刻，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在听着歌的程嘉容，有一张很好看贵气的脸。他的秘书第一次在她前上司程董事长，提供的资料里看到程嘉容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在十九世纪的剑桥或者牛津求学的男人。
去教室的时候，会经过很长一段灰色带有厚重历史感的石板路，一定会穿过年份很长的走廊。
阳光好的时候，或许会躺在植被茂密的草坪里，身上穿着黑色的驳领西装，白色的细平布衬衫，脚上踩着黑色的牛津鞋。
程嘉容三个字，就代表了高雅、贵气、骄傲、矜持。
他有一张最完美英俊不过的脸庞，高挺的鼻子上面，是泛着聪慧的光芒的眼睛。而拥有这样眼睛的人，大概也从未试图掩饰过，自己对才华、身份，或者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自信。
他也像是那个住在世代沿袭的庄园里的贵族后裔，从小被优质的教养培育，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得体的，尊荣的。即使的确被人惹怒，也做不出失身份的无礼举动来发泄脾气。
而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有名校毕业的履历，年纪轻轻就已去过更加广阔世界探寻，也曾经和很多厉害的人一起共事、学习。
林秘也想不到像他这样的人，生命里除了不够挑战，或者缺少惊喜之外，还会有什么缺陷？
即使作为程嘉容的秘书，她真的的确，十分喜欢良姜的音乐，甚至会将工作手机的铃声也一并调成她偶像的成名之作。
这样，林冉还是要承认，仅以见到的第一面所带来的冲击力考虑，她的新上司——程嘉容，的确拥有比之曹深更加深的魅力
不用争辩类似，看男人要更看内涵或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话。以直观感受到的而论，程嘉容除却过分骄傲，或只考虑自己的个性之外，他的一切都很完美。Perfect，你懂吗？
而比之程嘉容，曹深则感觉让人更好接近。
两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人们见到前者英俊完美的长相，身上穿的剪裁完美、做工精致的三件套，和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众礼仪的分寸感，就会知道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生活要求很高，也连带着，他对自己周围的人也必然是条件苛刻。
而对于曹深，作为一个需要发表出作品，随时面向大众的歌手，即使他的才华或许有权利，使得他性格孤僻，歌迷也可以接受他有时表现出来的喜欢安静、不会说很多话的性格。
但是，歌手毕竟是歌手，偶尔露给别人的笑脸，就带着让人感到可以亲近的温和。
即使这温和很大程度上可能也只不过是职业所求，需要被戴在脸上的面具。
那也无所谓。
曹深让人感受到的就是这样，一种可以理解的，但他的确，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然后大多数人在这样子的程嘉容，和这样子的曹深面前，可能还是会选择这样子的程嘉容。
即使前者看着，会给人很大压力。
至于为什么林冉会突然在心里生出这个比较？
刚被程嘉容挂下电话的秘书想：那不是泰坦尼克碰上冰山，撞上了吗？
总感觉曹深和程嘉容，两个人画风不一样，程嘉容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每天，在几十万买来的音响里，只听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再不济，瓦格纳，海顿、勃、拉姆斯的那种人吗？
程总没问林秘书曹深的一些事情前，林秘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程嘉容也会做出追星之类的事情。真的是在追星吧！
真是活久见。
而不管办公室外面林冉的心理活动，听着良姜歌的程嘉容还记得，第一次记得良姜的名字，是他读的高中那年举办元旦晚会。
那年他高三，原本高三是没有机会坐台下当观众的，因为来年就要高考，所以学校有这个考虑，不想影响到考生的学习。
后来高三联名跟校长要求，要借元旦晚会释放压力，于是才有机会坐在台下欣赏二年级和三年级准备的节目。
那年，那个会玩音乐的少年正读高二，坐在一个有四五个人的台上弹着吉他。穿着干净简单的黑白校服，抱着一把古典吉他。给后来程嘉容知道，良姜和其他人组的校园乐队的主唱伴奏。
那时曹少年的技艺就已经十分高超。即使程嘉容不会弹，但他曾经学过钢琴和大提琴，自然也听得出来良姜当时所拥有的水平。
良姜伴奏的女孩，后来直到程嘉容出国，都没有解散的这个乐队的主唱，是个唱功一般，胜在演唱时感情充沛的女生。
而程嘉容一开始也只是出于对良姜熟稔技巧的欣赏，才将目光和注意力放在了看着更加安静的他身上。
因为其他四个不管是弹贝斯的，还是打鼓的，脸上的表情加上手脚的动作，即使没有发出声音，都让程嘉容觉得伤眼睛。而沉迷于自己的作品，发出了声音之后，则更加伤了他的耳朵。
也只有良姜最得体，身体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流畅至极的拨着弦。那是良姜最开始，留在程嘉容心里的样子。
像冬天，落到屋檐上的雪。没有落进土里，程嘉容抬眼就可以看见的，兀自优雅干净着。
嘉容要出席宴会的那个晚上，有意也无意的多花了一点时间挑衣服。程家的房子很大，程嘉容的房间也很大，随之他的衣帽间也同样。程嘉容待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换完一身，连带着用的香水和头顶上的发型也多费了一点心思。
而后，他比宴会定的时间略晚几分钟到了那里。
程氏业大，即使他刚回国，名声不显，但程嘉容到了，该认识的就都认识了。和程董事长熟悉的自然知道他，之前不知道的，彼此介绍一下，也都会知道。
只是良姜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回了国。
程嘉容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待会儿宴会上，两人若是见到会有的场景。
良姜作为表演的嘉宾，上台前主持人介绍，而后他走到了台中央，习惯的对观众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实话说，他接下商业邀请的次数不多。生活里除了公司录音棚、舞蹈室，MV拍摄地，专辑签售的书城或者购物大楼，就是留给自己创作的时间。
写歌的地方每天都有十几篓、二十几篓的废纸要丢掉，都是他写不出来被扔掉的废品。
勤奋、汗水、压力、一片空白或者一团乱麻，这些才是三张专辑背后的故事。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推脱不掉，他也不会轻易答应。
和钱多钱少或场子的级别高低没有关系，如果音响设备好一点，良姜说不定也就随便答应了。
如今的曹深，既不缺钱，也不缺人气。良姜自己知道，他也不缺新的作品，因此这种可有可无的闲钱，可赚也可不赚。
如果他选择了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只要曹深的专辑还卖得动，他的歌还有人听，他就会有权利婉拒他不喜欢的事情。这是成功赋予的底气。
只是有些时候，能关乎人民币的或都是小事。推诿不过去的人情面子，来自各种地方的，才是难以处理的关系。直到最后，也免不了要为一些人一些事去妥协。然而，这是可以谅解的。
今天的良姜不是压轴，后面又会有比他更具国民度的老牌歌手上台。这样的商圈演出，像良姜一样，一出道就做精英人士喜欢的音乐的歌手，虽然专辑卖得动，但因为出道时间少、辈分低，该让出去的都要让出去。
反正他也不在乎。
见到他唱完一首歌就要走，程嘉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也仅仅是站了起来，并没有走动。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疑惑他是因为什么事情站起来。程嘉容本没有去。
他是因为自己的理由，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觉得自己不用再去追，他下的决定、付出的心力只到了这里，也或许是今天来参加一场有旧恋人的宴会，就已经足够另他费心。
良姜完成任务，唱了歌，卸完妆，回了家。打开门，留给他一个关着灯的房子。
半夜，苏欣打电话给他：“曹公子，快过来，给你介绍好苗子。这次是真的，绝对的好苗子，靠，我看到他写的东西，我都觉得不得了，不来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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