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湖之行结束几天后,顾良姜主动给谢焱打电话。
谢焱在自己手机上看到“良姜”两个字的备注,心里既开心又免不了生出困惑。
接起电话的时候,努力维持了声音的镇定,可是开口却又忍不住想起顾良姜曾经夸奖过自己声音好听的事情。
就这样,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谢焱几乎要说话结巴。
“良姜?”谢焱问道。
“焱哥,这周六晚上七点,我和苏维安有一场乐器合奏的演出,你有兴趣过来听吗?”
苏维安是国际国内都很有名气的钢琴家,外籍混血。他和顾良姜一样都是少年成名,只不过前者的大众认知度更高一点,因为所在领域不同,所以也无从比较。
这次苏维安在A市举办的演奏会,是今年初就定下的计划,顾良姜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琴房里和苏维安一起合奏过。
之前顾良姜跟谢焱说,他短期之内在A市不会举办演奏会,是因为和苏维安合作的演奏会不是他个人的,顾良姜到时候只是作为嘉宾出席。
“我有兴趣,没想到你还记着我的这个心愿。”谢焱受宠若惊的回答。
“嗯,那我之后找人给你送去入场券。”
谢焱好不容易遇到良姜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机会,心里并不想这很么快就放下电话。闻言说道:“不用特地送过来,我今天要去一趟踵武路,下午过去的时候顺路去你家里拿也可以。”
“那也可以。”良姜回答道。
谢焱达到目的,心满意足,感觉到良姜有想要挂电话的意思,就爽快的和他说了再见。
因为说好是下午过去,所以谢焱感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叶志和看到谢总再一次毫无理由的翘班早退,心里猜测这次大概又是要去见上周的那个人。
叶志和也算在谢焱手下工作了五年的老人,谢焱从国外学成回来做的是副总的位置,那时候叶志和已经毕业工作了五年,因为出色的业绩和能力做了谢焱的秘书。
后来谢焱接任老谢总的位置,叶志和也跟着升职,成了总秘。
作为一个在谢焱手下工作多年的人,叶志和当然比一般人要了解谢焱更深。包括谢焱对着别人总是很好脾气的,实则有些冷心冷肺的性格。谢焱把叶志和看做良臣,叶志和也把谢焱当做明主。作为良臣,对明主对于老谢总和他的二儿子谢淼的感情,叶志和也能看到一二。
总归是心里有芥蒂,如果谢焱有一天发了狠心想要他的父亲和弟弟不好过,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毕竟A城谢家两任正妻的事情也不是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叶志和能够在三十岁以前爬到总秘的位置,不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
自己的总秘在心里为老总今次的早退起的猜测,谢焱一无所知。他坐在车后座里,倒是真心在为待会儿又可以见到顾良姜而开心着。
喜欢上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迫切希望见到的心情,说一句话是开心的,第一次为了他做了一件事也是开心的。只是开心的时候固然多,更多的是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情的间隔里,自己一个人煎熬挣扎无端猜测的茫然痛苦。
因为不确定顾良姜会不会喜欢他,不确定他可不可以凭借一颗真心让顾良姜另眼相待,笑脸相迎,或者连笑脸相迎也不用,只要表达一个独一无二的态度就已经足够使谢焱欣喜,谢焱总是有一种惧怕最后结果并不如他所想的恐惧。
我这样真的太贱了。
夜深人静的,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或许会这样想。
“少爷,谢焱先生现在在客厅里。”
这一次,谢焱并没有被顾良姜允许上三楼,而是被佣人安排在了顾宅的大厅里等。
“不能每次都让客人自己上楼,所以今天就在大厅里见面了。”良姜走下木制的楼梯,解释道。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轻扶着楼梯的把手时,姿态悠然,像一个十八世纪的贵族。旁人只会欣赏他人□□上的美丽外表,但谢焱只愿意为良姜那永远沉静的气质感动。
他让谢焱感受到了一种安定,恒久不变的力量。不会像苏婉一样,毫无预兆的将生命结束在一条每天经过的马路上,不会像谢长川一样,突如其来的带着父亲的身份一厢情愿的降临。
顾良姜三个字,就意味着安稳,坚定,永远。
谢焱望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睡觉经常会抱着的那一件妈妈的上衣。
清香、恬淡,充满着安全感。
最终,良姜还是没有带谢焱上楼,他们只是相隔不远,膝盖离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面对面的坐在两个沙发上。
佣人端上来了两杯茶,顾良姜拿了一杯,谢焱拿起了另一杯。
似乎也没有讲什么话,但是谢焱离开的时候眼角眉梢都留存了笑意。
演奏会当天,谢焱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贴身剪裁的西装出现在现场。在场诸位有人为了钢琴家苏维安而来,有人为了最后压轴嘉宾顾良姜而来,也有单纯欣赏音乐,想要闲适悠闲度过一个美妙的音乐之夜的。
谢焱只属于第二种,所以在前面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里,谢焱自始至终都走在走神。苏维安的钢琴技巧出色,感情充沛,弹琴的姿态优雅高贵,然而此时此刻谢焱心里就只有最后出现的顾良姜。
在大脑里思考了几个项目方案,谢焱回神时,观众席里已经爆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音
谢焱跟着观众拍着手掌,又等了一会儿,不远的舞台上终于走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顾良姜穿着西装三件套,可以看得出是专门定制的演出服,尺寸很合身,白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西服和黑色的三一结。
谢焱的视力很好,顾良姜给他的座位也很靠前,所以他可以很容易看到顾良姜此时上台的动作,他拿琴的姿势。顾良姜先朝指挥点头,然后朝苏维安点头。神色是他一贯的镇定自若,嘴角带着微微拱起弧度的笑意。
宽敞的可以容纳几百号人的音乐厅里,当交响乐团一组组的旋律在音乐厅的上方响起时,谢焱的眼神只落在那个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乐章响起的顾良姜。
苏维安先按下琴键,随后在第二乐章第一个小高-潮,顾良姜拉动了他的琴弓。
他的手臂短促有力的来回移动,眼神随着脖颈处夹着的小提琴的方向延伸,神态格外专注。或许是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或者体力消耗过大的关系,很快,顾良姜的额头的就被汗水濡湿。
在交响乐循环往复不断响起的旋律里,顾良姜拉琴的动作越来越快。从时而沉郁,到时而高昂,到后来一次次的向最激昂的顶峰攀登。
就像是火焰牛排倒下酒精,点起打火机的那一刻,漂亮热烈的火焰一瞬间燃起来,占据了谢焱整个眼球。带着那种对火焰的真切赞美和害怕被灼烧的渺小恐惧,谢焱看着顾良姜笔直的站在舞台上拉琴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
终于,在一段刺激人们薄弱心跳的高音后,指挥家做了一个有力的收回动作,音乐停止。同时,顾良姜也做了一个漂亮的收起琴弓的动作。和同时蜷起手指的苏维安相视一笑。
全场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这是整场演出的压轴,苏维安从琴凳上站起来,和美国籍的指挥家拥抱,和顾良姜拥抱。然后率先向全场观众鞠躬表示感谢。
谢焱在一堆不甚规律的掌声里,点开了手机,恢复了通知的最大的音量,怀着此前从未感受过的激动心情,给顾良姜发去短信:“你在哪里?”
过了五六分钟,谢焱的心情在漫长的等待中冷静了一半,他的手机短信音忽然响起。
“停车场A区六号位。”
谢焱量身定做的笔挺西裤,因为忽然迈动大腿的动作扯出可怜的褶皱。
造价不菲的皮鞋底“哒哒”在大理瓷砖的音乐厅地面响起。
被骤然在广阔的空间里响起的声音提醒,谢焱有些羞惭的放缓了脚下的动作。但是迈腿的频率仍旧和之前一样,甚至神态中显示出一丝焦急。
“我……”当谢放在焱站在A区停车场六号位的车子前,止住了脚步,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顾良姜从车窗里露出上半身。他的小提琴箱放在车后座,身上的西服外套已经脱了下来,漂亮规整的领带结解下来同外套放在一起,衬衫顶端的扣子大概是因为热开了两颗,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锁骨。
也许是演出结束后用纸巾擦过脸,谢焱之前看到的顾良姜濡湿得不像话的额头,现在只有几缕额发还微微湿润着。
因为湿润额发的关系,顾良姜整个人的气质都看着不羁起来,只是神情依旧如往常一样,镇定、平静,如深潭的水一般。
“上车。”良姜开口道。
谢焱被单纯两个字的词语蛊惑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张口也没有问“问什么”或者“去哪里”,自己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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