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野心的长子2

    顾良姜从酒吧回家,家里的车已经在酒吧门口等了一会儿。

    几个人在门口分开,谢淼对良姜做出电联的手势,良姜对他点点头表示收到。

    就算热闹了三四个小时,吃了饭喝过酒,和很多人见过面说过话,回去时候的他依然带着来时候那种风轻云淡的气质。

    顾良姜的颜色并不好最好的,但是站在热热闹闹、衣香鬓影的酒吧门口,身上那种安静内敛的气质让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静默着,他的风度礼仪也可以让你感受到不断侵袭入你身体的魅力。

    谢淼回去的时候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坐了谢焱的车。

    司机王叔是谢焱的专属司机,以前专门给谢焱和谢淼的父亲谢长川开车。

    谢淼则一般都是自己开车,谢家大宅里也因此停着好几辆他的车子。

    谢淼属于那种喜欢车并且对车有研究的男孩子,他十八岁以前谢长川给谢淼的生日礼物是各大汽车品牌的汽车模型,十八岁以后的生日礼物就成了真的汽车。

    与谢淼相比,谢焱的生活则要无趣很多,因为他本没有很有趣的童年。十岁以前,他每年过生日都是吃长寿面。

    苏婉工作辛苦,虽然也想谢焱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但物质是缺乏的。所以连带着精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而且谢焱还没有父亲。

    苏婉在谢焱的每个生日都会给谢焱一笔钱,让他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钱不太多,大概能买一本笔记本和一只笔。

    谢焱从小就十分聪明,他对知识的渴求并不强烈,只是物质匮乏、父亲缺席的生活里需要有东西填充。

    所以谢焱的功课直到苏婉意外死去,直到突然有人告诉他,他还有一个父亲,也依然很好。在那些心灵受到冲击,环境全然不同的日日夜夜里,只有书本保留着原来的面目,也从不辜负。

    谢焱小时候想:即使是这样也好,虽然妈妈总是忙到很晚才回来,虽然总有人表达对他莫名其妙的恶意和好像很有道理的同情,但是那个时候妈妈还在,他一直以为会变好的未来也有她的位置,那时谢焱天真的以为他的母亲会有一个不再需要努力,勉强算作幸福的老年生活。

    可这一切注定只是他的愿望。谢焱从来没有机会将这个愿望说出口,以后也在也没有机会将它履行。

    十岁以后,谢家给谢焱举办的生日派对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戏台上的演员。演技精湛,掌声响亮。但也仅此而已。

    失去的永远补不回来。七岁的谢淼可以很天真的要任何东西,可以很高兴的拥有一个好朋友的关注,可以有童年。而他的童年,永远的失去了。

    他应该责怪谁?因为谁也责怪不了,谢焱对谢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自内心的接受和爱。

    顾良姜在琴房练琴的时候,楼下的佣人告诉他,谢焱先生打电话来。

    良姜走下楼,从佣人手里接过电话,附耳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焱哥?”语气里带着些微疑惑。

    “良姜,你家佣人告诉我你正在练琴,真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电话那头,谢焱语气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焱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谢焱温柔的笑声:“良姜,上次在酒吧里不是说有机会想要去你家听你拉琴吗?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机会?”

    “有的,焱哥你现在过来吧!”

    谢焱挂掉电话,坐在办公椅上没有站起来。他走了一会儿神,或者说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光可照人的门口站了一会儿。

    总秘叶志和拿着文件夹从秘书办门口走过时,看到谢焱对着自己的办公室门拨了拨发型,叶志和的表情是僵硬的。

    谢焱回过头,看到叶志和站在走廊里,说道:“志和,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下班前不回来,没事请不要给我打电话。”

    叶志和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他是谢焱的秘书,总管28楼秘书办,可以称得上是谢焱的左右手,也是谢焱信任的员工。

    谢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看向叶志和:“志和,我看起来怎么样?”

    叶志和猜想老总问的应该是外貌,于是点头肯定道:“很帅。”

    谢焱停下站立片刻,没有表示满意或不满意,听完就转身向电梯走去。

    谢焱今天早上和顾简开会的时候,顾简类似感慨的问谢焱:“谢总,你是年轻人,我想问问你,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早早的进入家庭?”

    谢焱听到这个问题,呆愣了片刻。

    顾简看他没有回答,以为是谢焱对着长辈心里有顾忌不好开口,于是笑眯眯的摆手:“你就站在你的立场说就好了。”

    顾简说到这里,也想到自己关心儿子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就直言道:“谢总,你是和良姜一起从小长大的,你们年轻人比较了解年轻人的想法,你觉得良姜现在对于结婚的态度是什么?”

    顾简是A市有名的口才好、品行佳,夫妻关系好的儒商。他在商场上的人缘很好,和谢焱的父亲谢长川也是二三十年的好朋友。但是顾简的儿子顾良姜,性格却与他们两夫妻都不一样。

    顾良姜很有魅力,但是他的魅力常常带着静默的力量。他像一棵树,坚定、沉默、波澜不惊。风吹过来,树枝摇晃着,但只要根紧紧的扎进地里,就可以无惧任何风雨。微风吹过,鲜绿色的树叶沙沙作响,会带起独属于它的干净香气。

    “焱哥。”谢焱脑子里仿佛响起顾良姜喊他时的语调和声音,好像心上人就站在他的身旁一样清晰。

    “你看我生了一个儿子,原本想着要他继承家里公司。”顾简的声音传到谢焱的耳朵里。谢焱在顾简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回过神。他嘴角扬起恭谨的微笑,样子专注的听着顾简讲话。

    顾简停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后又继续道:“可是良姜五岁就喜欢上了小提琴。”

    顾简谈了一口气:“人难得能遇上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说我,今时今日公司开得这么大,也难说我是真的喜欢做生意这件事。只是也没找到其他的兴趣罢了。但是良姜五岁就找到了他一辈子都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不拦着。可是谢总,你看看你爸爸。”

    顾简说道这里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和龚夫人五年前就出国旅游去了。顾氏我要是不留给良姜,我怎么放心得下?我现在还有能力管公司,现阶段也不需要开拓进取,但是十年以后,我也老了,难道真的找一个职业经理人吗?”顾简说着,声调高了一点。

    他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有些大,于是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带着一个父亲拳拳的爱子之心:“我现在就想给良姜找一个会管理,懂管理的媳妇。两个人赶紧结婚给我生一个孙子,我把希望寄托在孙子的培养上。那我在老总的位置上再呆十几二十年也是愿意的。

    但是良姜的个性你也知道,看着冷冷清清的,也不太爱说话。又固执,又理想化。孝顺是孝顺,但是万一孝顺过了头,促成了一对怨偶,我图什么?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年轻人的意见,最好谢总能帮我打听打听。虽然谢淼和良姜从小一起长大,但实话说,谢淼这孩子,看着还没良姜精明。”

    顾简说着这话,好像不曾想到,此刻是在谢淼亲哥哥面前,诋毁他弟弟的事实:“谢总,我信任你,我想你帮我打听打听,良姜喜欢什么性格的,想什么时候结婚?生意的事情都是其次,签合同谈合作什么的都好说。但我就这一个儿子,谢总你可得帮帮我。”顾简说着露出一个倚老卖老、拜托拜托的表情。

    顾简在A市大小也算是一个儒商,如今对着谢焱谈起子孙的问题,也变得和一般的父母一样。

    谢焱也没想到,他坐在会议室里跟顾简开着项目合作的会,合同还没签字,竟然听到顾简拜托他帮他的心上人把媳妇娶了的事情。

    谢焱表面一贯好脾气,好涵养,可是再好的脾气和涵养,也盖不住他此刻心里受到的冲击。

    在谢焱心里,顾良姜一直都是一个美好得超脱谢焱自己的生活状态的人。最可恨的就是他的便宜弟弟谢淼从小就和顾良姜关系亲密。

    谢焱对谢家有着难以放下的芥蒂。苏婉当初和谢长川的分离是时代原因造成的阴差阳错。但后来谢焱十年没有父亲,母亲因为意外车祸早逝,而那个所谓的父亲在三年后竟然有了第二位妻子,同样是父亲血脉的弟弟也从小到大过着幸福生活。

    谢焱不是一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人,但他和谢淼的生命里,比较和差别一开始就存在。而苏婉的意外早逝,则给谢焱心中的芥蒂除了虫,打上蜡,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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