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挑了社团活动时间上门,但苏理还是错误地估计了古典音乐社团活结束的时间。到达音乐社的活动室时发现门是半开的,苏理从门缝看了一眼,一个看起来和芥川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孩子正弯着腰卖力地拖地,另一个文静些的女孩在活动室前面洗黑板。
“抱歉打扰一下。”苏理敲了敲门,两个学生都抬起了头。
“请问有什么事吗?”女孩放下了抹布,向门口走过来。男生打量了一会儿苏理两人,在苏理脸上逡巡的时间格外长些。
似乎是觉得他俩没什么威胁性,他收回目光低头重新开始拖起地来。
“你们团活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苏理往室内看了一眼,“我似乎来得不巧。”
似乎是为了社团活动方便,立海有特意规划把一些不会互相打扰到的社团活动室放在一起。古典音乐社为了演出排练方便,占地面积相当之广,旁边只安排了空手道社团的练习室,苏理和芥川刚才一路走过来有看到一群学生穿着空手道服在做日常练习。
“因为最近发生了些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练习不下去了。”女孩手扶着门框,“你们……应该知道吧?”
“所以,你们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她投来探索的目光。
在女孩背后,男孩重新直起了腰,把拖把放进了水桶里,然后朝这边走过来。
“所以,你们是侦探事务所的员工?”女孩有些吃惊地来回翻看了一下苏理的名片,“可是你们看起来也还没成年。我可没听过哪家侦探事务所会雇佣童工。”
她怀疑地打量着站在苏理背后的芥川,苏理敏锐地察觉到芥川似乎有些不耐烦要直接动手的样子,及时地把手搭在芥川的胳膊上阻止了他。那两根白皙的手指看起来纤细甚至柔弱,但是却牢牢控制住芥川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芥川皱着眉看向苏理,苏理微不可查地向他摇摇头。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直接雇佣关系。你听说过东京‘沉睡的小五郎’吗?”苏理收回名片,开始信口胡说,“我和我弟弟从小受到小五郎叔叔的影响,平时也会帮助他做些跑腿的活。我弟弟一直想当个侦探,所以一直跟在小五郎叔叔后面学习。这次你们同学受害,跟叔叔追查了很久的一个国际黑暗组织有关,但他一时脱不开身,所以我和弟弟先过来收集些信息。”
苏理以前不太能撒谎,现在却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口就来。她有些惆怅地想,自己在黑手党里历练的这段日子当真是进步了很多。
“是这样吗?”女孩看起来仍然有些将信将疑,“那你有什么要问的?”
在她身后,眉眼坚毅的男孩将手放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是个保护的姿态。
橙红色的阳光笼罩了整间教室,尘埃在光圈中飞舞。远远有学生笑闹的声音从操场上传过来,那是足球部的成员在为将要到来的县大赛做准备。四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严格点说,是两个女孩子一直在说,两位男士坐在一边保持沉默。一个神情冷淡,一个神情严肃。
“可以了。”苏理看着差不多了,“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谢谢你们这么配合。”
“所以,这样就问完了吗?”女孩礼貌地笑笑,“毛利先生不会觉得你们办事不力吧。”
“实际上为了追查这个组织,小五郎叔叔这些年已经付出很大的努力了。这次我们过来只是确认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不然小五郎叔叔也不会放心让我们两个中学生过来。”苏理不动声色地收好笔记本,“不过同学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是有些出乎预料的。”
她打开自己的网球包,然后把笔记本放了进去。一旁的芥川也随之站了起来,瞥到藤川前辈始终带在身边的网球包里,除了一些必要的随身物品之外,还有一只灰色的毛绒玩具。
原来藤川前辈心理年龄还停留在玩毛绒玩具的阶段。他想。还是女孩子都有这种癖好?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苏理背上了包,向两名学生点头致意。
“前辈。”这会儿出声喊住他们两个的是先前一直不说话的男孩,在苏理问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面沉如水,似乎并不算是音乐社的成员。
“叫我?”苏理指了指自己。
“前辈以前,是在立海上的学么?”男孩牢牢地盯着她的脸,似乎那上面可以开出一朵花来。
“嗯?”饶是苏理反应再快,也没听懂对方突然问这话有什么用意,“在立海上学?”
“或者说,前辈有认识的人在这里上过学吗?”男孩换了个问法。
“应该没有吧,不过我也不可能知道每个我认识的人中学是哪所。”苏理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原本一直在说的女孩大概是说渴了,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睛里带着些许不解。男孩朝门口方向指了指。
“顺着这里走过去,然后右转,走到尽头再右转,是我们学校的美术社。”他放下胳膊,“我觉得你和他们活动室墙上的油画有些像,之前我帮他们搬石膏像的时候看到的,说是以前毕业的前辈留下来的作品。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一眼。”
“当然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他补充了一句。
“前辈不去看吗?”芥川问。
差不多到了团活结束的时间,从学校教学楼出来的学生多了些,背着书包结伴走出校门。偶尔有几个好奇心较重的会多看苏理和芥川两人一眼,毕竟他们不穿校服。但他俩年纪和这些中学生相仿,也有可能是其他学校的人来看朋友,多看两眼也就算了。
走到半路上,芥川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现在是在追踪切原有明,暂时没什么精力关注其他东西。”苏理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何况只是一幅画而已,刚才跟我说‘不要在过程中被其他因素干扰以致胡思乱想’的人是谁啊?”
“但是很奇怪吧,如果前辈从来没有来过藤泽的话。”芥川说话一直没什么起伏。
是有些奇怪。苏理手指微微蜷曲了些。有时候即使是一张照片,过了些年别人看到容颜更改过的本人,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这和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何况只是一幅多年前留下来的画作。她对艺术没什么研究,只是能肯定自己在今年之前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也没有来过日本,遑论母亲曾经说过的藤泽。
但是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世间长得相似之人何止千千万,眼下找到切原有明把他抓回去问个究竟才是正经。苏理重新合上了手机,转头对芥川笑笑:“我从小到大见过不符常理的事情很多,但我有个很好的习惯。”
“那就是——我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苏理拍了拍芥川的肩膀,那一瞬间她能察觉到衣服下的躯体绷紧了,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好奇害死猫’,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芥川你以后遇事三思。”
人说猫有九条命,最后还是死于它旺盛的好奇心。而苏理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模模糊糊地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这么去做了,并不能改变现实中的什么,只能徒增伤感,或者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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