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莉雅的担保下，弗瑞终于松口允许他们将托尔带回复仇者大厦。
倒不是说弗瑞真的信了伊莉雅的鬼话, 认为这个壮汉是什么“路上顺便带着玩的朋友”但他还不至于幻想自己的拒绝能真正阻止龙女做她想做的事。
这个小姑娘乖巧甜美的外表下是和斯塔克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即使她表面上并不提出反对意见, 弗瑞相信自己当天晚上就能听到神盾局防御被突破的消息。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将看守的责任交给复仇者, 好歹他们之间还有些交情。
“当时那个巨人朝我的左臂砍来, 我这么抓住他的肩膀, ”托尔比划着手势, “就这么着, 把他掼在地上，砍下了他的头”
伊莉雅激情鼓掌。
托尔显然很受用他人的吹捧，他又灌了口啤酒“与巨人作战虽然有些艰难，但与矮人打交道也很不容易, 他们总是喜欢说谎占便宜”
“莉莉”托尼在外头喊人，“莉莉,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托尔哈哈大笑，酒杯砸在桌上溅出大片水迹。
“人类”他大笑着摊手，“你不知道吗神明是不需要睡眠的”
托尔很快又想起自己的另一次作战“有一回我们前去另一个星球剿灭叛军，那是一场艰苦的作战, 太阳升起又落下, 等我们凯旋回宫, 新的葡萄酒都酿好啦”
“莉莉”
“没关系的, 托尼，”伊莉雅也喝了不少，她的神情柔软又懵懂, 眼睛因微醺而泛着水光，“我不需要睡眠，就只是今天”
托尼错觉自己是个残忍分开小朋友和她新交伙伴的坏家长。
“好吧，”他妥协，“就只是今天，十二点之前去睡觉。”
伊莉雅摇头晃脑地打了个酒嗝，露出得意笑容。
她和托尔又喝了几杯。
夜色渐深，确认上下两层都已清空后，伊莉雅抬手设下结界。
托尔毫不意外，他随意擦了擦嘴角“聪明的朋友，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
关于神明，伊莉雅只能从传承记忆和法师塔的书籍中窥探一二。
龙族是神明的造物，距神明仅有一步之遥。数千年来不少堪称传奇的龙族曾试图冲击这一高峰，但等待他们的往往只有失败。
伊莉雅扪心自问，无论是资质还是实力，她都压根不够格放进候选人名单中。
即使龙族死到只剩下她一个拜托，难道谁规定非要从龙族中选取一个不成
如果是幸运，那她未免太过幸运。
她像是个刚满级就被人塞了管理员权限的新手玩家，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她能隐隐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但她不敢轻易将这个世界作为试验场。
像是大象害怕踩着蚂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伊莉雅始终小心翼翼地生活。
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想要获取奖励就必须付出努力，她必须找到更合适的方式与人类共处。
现在她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让我们来聊聊神明吧，聊聊我们本身，”龙女对着北欧的神明举起酒杯，“托尔 奥丁森。”
“不，你的推论是错误的，小龙。”
即使是作为战士培养，但论及对神明的了解，神族王子出身的托尔远远超于半路出家的伊莉雅，他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打断伊莉雅的发言。
“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完成进阶，你就是世界法则承认的神明，这和你从哪儿来没有关系，”他摆弄着桌上的餐盘，“世界意识不是出尔反尔的小朋友，不可能在放任你进阶后再来针对你。”
“但我的确感到这个世界的排斥。”
“是它在排斥你，还是你在排斥它”
托尔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指向自己“比如说我，我是雷神，”他顿了顿，“我有个弟弟，他是诡计之神。”
“我们从年幼时就知道自己是掌控九界的神王继承人，我们认可自己的身份同时为规则认可。”
“那么你呢你究竟是什么旧世界的龙，还是新世界的神”
伊莉雅咬着杯沿陷入沉思。
“如果你一天不认清自己的立场，小龙，旧世界就一天不会放弃对你的召唤。你的力量将始终受到限制，而一个神明不能存在于两个世界，”托尔难得露出点高深莫测的神色，“你得做出选择。”
但他显然没做惯人生导师之类的正经角色，严肃不过三秒就揽着小姑娘的肩开始劝酒。
“来吧，再喝一杯，”托尔举着酒杯大声嚷嚷，“有什么可忧愁的我小时候还一直想做女武神呢”
伊莉雅得到想要的答案，现场演示卸磨杀驴，一胳膊肘把他怼下了桌。
托尔歪倒在地板上抱着酒杯大笑，他醉得不轻，法师塔存着许多能灌醉龙族的好酒，放倒一个北欧神明也不在话下。
“妙吉尼尔妙吉尼尔”醉倒的雷神呼唤着自己的武器，惨兮兮的像是在呼唤负心汉。
龙女敏感地抽抽鼻子，决定上天台醒醒酒。
“妙吉尼尔”雷神哐哐拍着地板，他嗷了一声，“父神”
天台外是纽约夜景。
灯光霓虹绚烂得如同星河，伊莉雅垂眸看着光影间的人潮与车流，久经黑暗的双眼对视着光明，不堪重负地落下泪来。
“嘿，莉莉，你在进行什么行为艺术吗”
托尼 斯塔克万万没想到“珍爱生命”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他刚从实验室出来，正准备检查一下小朋友有没有按时睡觉，就听星期六报告说小朋友正挂在天台外头呢。
老天，这个高度可不适合青少年伤春悲秋
托尼的睡意瞬间被吓了个无影无踪，他压根没想到伊莉雅有多少种飞行方法龙崽子的自毁倾向到现在还没通过心理测试。
伊莉雅倒吊在复仇者大厦的天台边缘，脸颊带着微醺的潮红，霓虹的河流在夜风中摇荡，她向前伸出手，像是试图捞起一片波光。
小姑娘侧头看了他一眼，声音软软的:“托尼尼，晚上好。”
她伸手摸了摸盔甲的头部，没心没肺笑了起来，甚至因为笑得太大声呛了口风。
托尼心惊胆战地看着小崽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他当然可以在她掉下来的瞬间接住她，也知道对于能高空飞行的法师来说这点高度算不上什么，但这并不能减少看着小姑娘在天台作死给人带来的惊吓。
“你上次答应了我什么又不听话”
“我不会掉下去的”她嘀嘀咕咕的，“别这么严肃。”
“好吧，好吧，抱歉，”大概是托尼的脸色太过严肃，伊莉雅搓搓鼻尖翻身坐好，讨好地双手合十，“一起坐一会儿吗，托尼。”
托尼还能说什么，托尼已经在撒娇攻势下溃不成军。他从马克战甲中走出，认命地坐在旁边。
“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小朋友。半夜偷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托尼不动声色地命令马克战甲坐在小姑娘另一边，“做噩梦了和那个壮汉聊得不开心”
“唔”伊莉雅皱皱鼻子，显然对自己被揭穿很是不满，“并没有不开心，只是观察人类啦。”
托尼耸耸肩:“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呢，莉莉”
“大团的色块和光影，混乱的逻辑，承诺与欺骗组成的矛盾体。”
她孩子气地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
“人类的逻辑真的很难理解啊，好像无论如何都配合不了，软弱而贪婪，冲动又多疑，”伊莉雅一蹬一蹬地晃着小腿，大声抱怨，“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不统一总是骗人尤其喜欢骗我这样单纯的小朋友即使我有着号称全知全能的真实之眼，也仍然在人类的谎言与猜忌中感到难堪。”
托尼不置可否，顺手从小姑娘手里抢下空了一半的酒瓶。
伊莉雅娇憨地瞥了他一眼，嘻嘻笑起来，猛地扑过来抱紧他。
“但是，就算有时候会遭到伤害，我也的确承认人类有其伟大之处，”她大声宣布，带了点洋洋得意，“我尤其，尤其喜欢你”
“我超级，超级喜欢你”她凑在男人耳边，像是说什么秘密，音量却大得要命，“我最喜欢你啦”
托尼被这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佯装无事地咳了一声:“你谁都喜欢。”
伊莉雅眨眨眼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得托尼能看见小姑娘眼底的波光流转，甚至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香，他不自在地准备拉开距离。
然而波涛已经涌上沙滩，即使这沙滩曾被大海抛弃，在日复一日的暴晒中干裂，一股流浪许久的潮水发觉了这块荒芜，带着满不在乎的勇气拍打上岸。
托尼只察觉眼前暗了一瞬，接着唇角一湿，像是被什么小猫小狗舔了一口。
醉醺醺的小龙崽子歪着脑袋冲他笑。
“不，托尼，”她的眼里盛着满天星辰，“巨龙只喜欢金子一样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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